第36章 同舟而行
- 牙行詭事
- 奈久呀
- 2353字
- 2025-07-11 19:41:06
破廟中寂靜一片。
許久,沈硯才輕輕笑了一聲,卻是說不出的意味,嘆道:“坊間皆傳,因為撫瑤姑娘的事,我不惜與各方對抗,只為判季應奇一個死罪。
他們又怎知,實則你們?nèi)巳硕枷胍緫娴拿揖故悄莻€唯一想暫且保全他的人。”
“沈大人自是有一番高潔。”季有然揚眉,有恃無恐,“所以沈大人打算如何定奪,將我?guī)Щ兀挝覀€知情不報的罪責?”
沈硯瞥他一眼,“豈敢。季大人應親緣回避,全是因為我的囑托,才甘冒風險去仵作處監(jiān)查,本就不應知情,又哪來的應報。”
季有然故作姿態(tài)地深深一揖:“大人明鑒。”
“那民女主仆二人,能否也求個大人的明鑒。”蘇昭的聲音兀自響起。
“蘇掌柜何意?”沈硯回身。
蘇昭朗聲道:“我們二人此前被關(guān)押,是因為協(xié)助運送季應奇這個死刑犯,如今已證實,運送的并非真正的死刑犯,我二人可否判作無罪?”
“蘇掌柜。”沈硯溫煦的聲音下,似有什么呼之欲出:“您主仆二位,前有我等追查時擾亂視聽,后有火燒牢房,剛才又制造紛亂阻礙轉(zhuǎn)運,樁樁件件,恕我看不出無罪之資。”
蘇昭一滯,旋即辯道:“就算我們有錯在先,但陰差陽錯,將幾位大人引到此處,破解了不少疑慮,也算將功補過!”
“蘇掌柜,你若當真想將功補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蘇掌柜,你有殺那人渣之心,便與我是同路人,因此我勸你一句,不如老老實實去坐牢。”季有然忽然插聲,倒指沈硯:“這個人,看著人面,實則獸心,你若著了他的道,指不定要上什么刀山火海,還得對他千恩萬謝。”
沈硯笑道:“我可有季大人說的這般不堪?”
“有過之而無不及。”
“民女謝季大人提點,但仍愿聽一番大人的條件。”蘇昭語意堅決。
季有然嘖聲,“蘇掌柜呀蘇掌柜,人著了相自是沒救,往后可有你悔的。”
“林大小姐,我看你就是著了沈硯的相,一個小白臉,哪里好?”當年三人曾為同窗,她與沈硯糾葛時,季有然這般冷嘲。
雖還掛恨沈硯的冷情,她亦忍不住接話:“你也覺得沈硯好看是吧?”
“我說大小姐,您氣傻了?”
她一本正經(jīng):“有人被夸俊美,許是客套,但有人被稱'小白臉',定是姿容上佳。”
“行,您自己氣著吧,還以為能同仇敵愾,結(jié)果你倒戈到快!”季有然拂袖。
“誒,你別走啊,我也夸你是小白臉總行了吧!”
那時的笑鬧仍縈繞耳側(cè),如今三人重聚,卻已然滄海桑田。
蘇昭有些怔忡,垂了眼簾,遮蔽住席卷而過的情緒。
幸而沈硯未察,“我的條件,難也不難,只是希望蘇掌柜能在接下來的探查中,祝我一臂之力。”
季有然些許意外,“你倒是會用人,大理寺一院子人不夠你差遣,還得拽上民間人士。不過蘇掌柜確實機敏巧辯,殺人渣的手段干脆利落,連我都有幾分敬佩。”
季有然向來不吐象牙,頻頻夸贊不過因她對季應奇曾有的殺心。
蘇昭輕輕搖頭,“沈大人哪里是因我機敏,沈大人不過是無人可用罷了。”
此言一出,沈硯微怔,隨即無奈笑道:“又叫蘇掌柜猜中,借蘇掌柜此前的一句,如今我能信的,怕是又只剩這個屋里的幾位了。”
季有然也心領(lǐng)神會,“接下來,你要如何行事?”
沈硯負手而立,亦望向那尊佛像,“如今雖破解了此前的幾樣謎題,但仍有諸多懸而未決。
如果依照我此前的猜測,幕后之人脅迫宋寺正,抑或勾連更高位者加速他的審判,是怕深查下去,牽扯過多,這原本指向的是季尚書。
可既然季應奇并非兇手,宋寺正已然查到端倪的前提,季尚書以往都會隱秘替他遮蓋,萬沒有推進他定罪的必要,而宋寺正也意外亡故,所以幕后之人究竟是誰,目的又為何,這是其一。
季應奇既不是兇手,真兇為誰,淮水樓那一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是其二。
而層層嚴守的情況下,竟能將他換出,這又是誰的手筆,便是其三。”
“這其三我姑且領(lǐng)了,送斷頭飯時還并無異樣,轉(zhuǎn)天到了刑場,便切了旁人的腦袋,問題只能出在我刑部身上。”季有然道:“自你我發(fā)現(xiàn)后,我便一直暗中探查,只是得隱秘行事,又因我和那人渣牽扯,束手束腳。”
“繼續(xù)隱秘行事斷是不行了。”沈硯道:“我會進宮向圣上稟明,只是不知這一番后,又將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不再隱秘行事便好,你讓我驗那姓宋的小子,銀針入穴,卻為中毒之相,還被我們尚書大人迎了正著,我正頭疼該如何辯解。”季有然蹙眉。
沈硯沉吟:“今夜我與夏臨得以脫身,多虧尹尚書派來的援兵,我原以為是你的手筆,如此說來,怕是他已猜出一二。蘇掌柜。”他揚聲,“季大人領(lǐng)了其三,我便領(lǐng)其一,而這其二,因你與那尤氏姑娘的相熟,且身份方便,就由您助我。”
蘇昭稱是。
“既然如今我們?nèi)艘淹鄱校翘K掌柜能否坦誠解答我此前的疑慮。”
蘇昭看他。
“委托運送假季應奇的人,用來威脅蘇掌柜的,究竟是什么。”
蘇昭面色未變,指尖卻悄然蜷縮,長福也跟著全身繃緊。
許久,她嘆息一聲,“真正威脅我的,是對方的身份。”
季有然疑道:“對方是何人?”
“皇城司。”
三字一出,周遭肅寂。
沈硯卻是心中猜測被驗證。
上次在這破廟中,前來滅口之人化為尸水,后又有指揮使傳喚的把戲,他便一直對此介懷。
可驗證之后,并非輕松,而是更多的憂慮。
若真是皇城司幕后操縱,目的為何,涉及到多高的上鋒。
又與他所謀之事有何牽扯。
沈硯目光凝結(jié)成霜,“涉及他們的情況,皆由我處理,你們不要牽連進去。”他又緩聲道:“時辰不早了,我與夏臨去處理轉(zhuǎn)運犯人的善后,季大人回去向尚書大人復命,蘇掌柜——”
“我和長福回牙行準備,天一亮就去淮水樓打探!”蘇昭忙道。
“蘇掌柜倒終于不留戀牢獄了。”沈硯笑得圓融。
蘇昭佯裝未聞。
那端季有然踢踹了地上的假季應奇一腳,“這人到底中了什么藥,這么大動靜一點都不醒,還怎么查問!”
蘇昭遲疑一下,些許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道:“大約……中了我的藥。”
季有然目瞪口呆,“你怎么不早說?”
“大人們也沒問。”蘇昭強詞奪理,又補道:“這解藥獨一無二,看來只能放我們回牙行取才行,大人就別再想著繼續(xù)關(guān)押了。”
“既然已結(jié)同盟,又怎會繼續(xù)關(guān)押你們。”沈硯無奈笑道:“不勞煩蘇掌柜特意跑一趟了,回去路上,我去蘇掌柜店中取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