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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計劃

  • 荒云之下
  • 木W木
  • 3272字
  • 2025-06-10 08:51:01

晨霧未散,本心寺后山的古松上已布滿嶄新的槍痕。一個月過去,那些曾讓林德昭雙臂淤青的白蠟槍,如今在他手中竟有了游蛇般的靈性。

這一月來,他們每日卯時起身,槍不離手,槍法已然初具規模。清晨練槍,午后兵法推演,夜間復盤論戰,日復一日,身心皆歷經淬煉。

“德昭哥,看槍!”林德銘突然從青石后閃出,白蠟槍尖點出三朵寒梅——正是王玄策所授的”探海式”。槍風掠過時,林德昭不避不讓,槍尾反叩地面,借力騰空翻過德銘頭頂。落地時槍桿回掃,”啪”地擊在德銘未及收回的腕骨上。

“《虛實篇》第六則。”廊檐下傳來王玄策的聲音。他正用匕首削刻新的竹簡,頭也不抬。

“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林德昭收槍行禮,槍尖猶自嗡鳴。一個月前他連這桿槍都握不穩,如今卻已能邊施展殺招邊背誦兵法。

王玄策終于抬頭,目光掃過兩個少年。林德昭的麻布練功服已被汗水浸透,肩線處磨出了毛邊;林德銘的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夜推演沙盤用的朱砂。

王玄策收回目光,隨手將削好的竹簡擲向林德昭:“接住。”

林德昭探槍一挑,竹簡穩穩翻飛落入掌中。他垂眸一看,竹簡上刻著四個字-“勝兵先勝”。

他默然片刻,旋即抬頭,目光沉穩:“今日推演,敢請先生檢驗。”

王玄策微微頷首,伸手一揮,等候在旁的侍衛將沙盤抬了上來。昨夜林德銘在上面排布的朱砂點猶未干,棋子般的木人擺成交錯陣列,正是王玄策昨日留給他們的難題——如何以五百騎兵奇襲三千步卒的堅陣。

林德銘自信地踏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被林德昭抬手制止。

“德銘,你昨夜的布陣,仍然過于依賴鋒線突破。”林德昭以槍為筆,緩緩撥動沙盤上的木人,“此陣形雖能奇襲,但敵軍后方調度充足,若中軍稍作變陣,我們便陷入包圍。”

林德銘一怔,低頭沉思,果然發現自己未曾察覺的隱患。

林德昭繼續道:“若要取勝,需先讓敵方自亂。”他手中長槍輕輕一劃,在敵軍后方點出三道缺口,“我等可令游騎佯攻其糧道,逼其分兵回防。待敵軍前后脫節,主力再趁夜掩殺,正合‘勝兵先勝’之理。”

王玄策盯著沙盤片刻,唇角微揚,未置可否。

“若此戰在現實之中,你二人可敢領軍一試?”

林德昭與林德銘對視一眼,皆不答話,默默拱手躬身行禮。

王玄策朗聲一笑,起身負手而去:“一月之間,你二人已經可堪一用。”

晨光透過松影斑駁,映在兩人的臉上。這一月的苦練,已悄然雕刻出鋒芒的雛形。

午后未時三刻,本心寺前廳的竹簾半卷著,漏進的陽光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王玄策帶著林德昭二人踏入前廳時,一個身著粗布短打的商販正跪坐在蒲團上。那人腳邊的竹筐里堆滿風干的河魚,腥味中卻混著一絲鐵銹氣息。

“事情辦得如何?”王玄策在案幾前跪坐,鐵槍橫置于膝。

商販抬頭時,林德昭倒是詫異,此人生的白凈,雖往臉上涂了些河泥,但依然擋不住他眉宇間的英氣。

“回大人,一切都已辦妥,預計下周就會有信息傳回來。”那人回答道

“好,非常好。”王玄策面帶微笑回復道,“他是我的副使蔣師仁,曾經隨我一同出訪過天竺。”

林德昭愣了一下,“天竺”“副使”,林德昭和林德銘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蔣師仁白凈的脖子。

蔣師仁被看的莫名,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兩位小公子在看什么呢?”

王玄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開懷大笑:“他們兩個在找你脖子上的傷呢。”

“傷?我沒傷過脖子啊。”蔣師仁莫名的回復道

“被竹槍刺穿喉嚨的副使...”林德銘小聲嘀咕,突然瞪大眼睛,“大人騙我們!”

“戰場傳言七分假,要學會自己判斷”王玄策走了過來拍了拍兩個少年肩膀“想不想去伊張廳的地盤看看?”

林德昭的指尖還因晨練而顫抖,聞言猛地抬頭。王玄策的眼中閃著鷹隼般的光-這不是試探,而是一把淬了毒的餌。

“蔣大人明日便啟程回伊張廳崇新城,你們二人隨行,去見識見識你們未來最大的敵人。”王玄策目光沉穩,話音微頓,隨即重重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似是鼓勵,又似在提醒,“別整日窩在本心寺,兩耳不聞窗外事。兵法與槍法,不是學來擺設的。”

林德昭與林德銘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入寺一月,他們苦學兵法、磨礪槍術,如今終于有機會踏入真正的局勢之中,親自運用所學。

“正合我意!”林德昭心中暗道,拳頭悄然握緊。

“終于可以一試身手了。”林德銘微微勾唇,眼底躍動著戰意。

兩人拱手抱拳,聲音鏗鏘:“謹遵大人之命!”

當晚,王玄策與蔣師仁對坐,案上燭火輕晃,映照出一盤未落盡的棋局。窗外寒風蕭瑟,夜色深沉,兩人卻神色冷靜,話語間暗藏鋒芒。

“李懷章并非一般人,他能在崇新城穩坐多年,必然早已布下眼線,對各方勢力心知肚明。想要讓他倒向我們,單靠利誘和威脅遠遠不夠。”蔣師仁手指輕叩桌面,眉頭微鎖。

王玄策輕笑一聲,執起黑子落下,“正因如此,我們不能直接策反他,而是要讓他主動尋求投靠。”

蔣師仁目光一凝:“如何讓他自愿入局?”

王玄策將黑子輕輕一推,棋子在棋盤上緩緩轉動,映射出他胸中醞釀的棋局:“欲取之,先予之。我們要做的,不是讓他當場背叛,而是讓他自己創造背叛的理由。”

“待明日你回去之后,先在崇新城里傳播李懷章擅自與加斐廳媾和,保存自己的實力。”言罷,王玄策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蔣師仁,“這就是‘證據’。”

蔣師仁點了點頭將信收下。緊接著王玄策又將一份上面刻著密密麻麻小點布條交給蔣師仁“這是剩下的步驟,跟當年咱們在中天竺干的差不多,具體的細節你隨機應變。”

蔣師仁接過布條,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小點-這是他們慣用的隱密戰術符號,其中藏著詳細的行動步驟。他沒有急著展開,而是抬頭看向王玄策,目光沉穩:“大人打算讓李懷章如何反應?”

王玄策輕笑,食指輕敲案幾:“李懷章一向謹慎,但面對‘不測風云’,他就不得不自亂陣腳了。”他語調從容,卻暗藏殺機。

“第一步,讓他在田長信和家臣之間進退維谷。”

蔣師仁緩緩點頭,目光微微一亮。若崇新城內流言四起,指稱李懷章暗通加斐廳,以田長信的行事風格,必然會立刻對其生疑。

更要命的是,李懷章的家臣與屬將們也勢必陷入動搖-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效忠的不是主君的血脈,而是主君的“勢”。現在田長信勢頭正盛,若他李懷章被視為不忠不義,甚至可能背棄主公,誰還愿意與李懷章共存亡?

屆時,不用旁人逼迫,他的根基便會在疑慮與背叛中自行崩解。

王玄策繼續道:“田長信那邊,我們不必直接出手,自然會有人幫忙推波助瀾。”

蔣師仁明白了。只需一個密報,就能讓田長信派人調查崇新城,尤其是伊張廳正在消化三川廳的領地的關鍵時刻,田長信肯定不愿意自家后院起火,尤其是直接面對加斐廳的位置。田長信甚至有可能派駐監視眾,這正是李懷章最不愿看到的局面。他向來手腕老辣,但若陷入這種局勢,便不得不想辦法撇清自己。

“第二步,讓他自己動手清洗自己人。”

蔣師仁低頭展開布條,密文中有一行小字:“引內亂。”他挑眉:“你是想讓他親手除掉自己的臂膀?”

王玄策點頭,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一個人最怕的,永遠不是外敵,而是身邊的親信變成敵人。”

李懷章一旦察覺流言在城中四處傳播,必然會懷疑是自己手下造謠,甚至會擔心手下有人在準備下克上。這種猜忌一旦蔓延,他就會開始懷疑所有人,甚至親自下令清理門戶。

蔣師仁深知,這一招“借刀殺人”極為狠辣。他不需要親自動手,李懷章自己就會把自己的勢力削弱。而在這個過程中,王玄策的暗樁便能趁機滲透。

“第三步,逼他做出抉擇。”

王玄策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等他自己把自己困住,我們再送上一條‘生路’。”

當李懷章發現田長信對他產生疑心而且家臣開始疏遠他,他會意識到自己已經處于絕境。

這時,己方的“信使”便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給他提供一條退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求變’。

“到那時,他的選擇只有一個。”

蔣師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森冷的笑意:“他會主動來找我們。”

王玄策笑而不語,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香縈繞,夜色沉沉。

這一局,早已布下,他只需靜待局中人步步落入。

蔣師仁暗嘆一聲,低聲道:“大人,屬下始終不解,我們為何自三年前便暗中插手武國之事?”

王玄策緩緩放下茶杯,指腹輕撫杯沿,語氣平靜卻透著深意:“因為田長信有一統武國的野心和實力,而這正是我們最不愿見到的局面。”

他微微抬眸,眼底閃過一絲鋒芒:“一個四分五裂的武國,才比一個鐵板一塊的武國更符合我們大唐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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