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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何去何從

  • 荒云之下
  • 木W木
  • 4724字
  • 2025-06-06 10:10:20

陽光刺破晨霧,驅散濕冷,林德昭剛剛的不安也隨著升起的初陽被一掃而散。他騎在馬上,目光掃過路兩邊的水田,田里已經有數不清的農民開始干活了。他們彎著腰,一絲不茍地在地里照料著自己的莊稼,仿佛昨天發生在附近的大戰與他們毫無關系。

田間的景象平靜而有序,農民們的動作熟練而從容,仿佛戰爭的陰影從未觸及這片土地。水田里的稻苗在晨光中泛著嫩綠的光澤,微風拂過,稻浪輕輕起伏,帶來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林德昭不禁有些恍惚,昨日的廝殺聲、刀光劍影,與眼前的寧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中午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部隊在一片稀疏的樹林旁停下休整。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啃著干糧,低聲交談著。林德昭手里捏著一塊硬邦邦的干糧,本想去找大哥林德卿一起吃飯,但遠遠地,他看見父親林承宗和大哥正站在一棵大樹下,神情嚴肅地交談著。

林德昭停下腳步,躲在一顆樹后,偷偷觀察著兩人的動靜。父親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雖然聽不清具體在說什么,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話題并不輕松。大哥林德卿則顯得有些局促,幾次皺起眉頭,面露狐疑,似乎在質疑父親的某些決定。

“大哥這是怎么了?”林德昭心中疑惑。他從未見過大哥在父親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大哥一向是父親的得力助手,言聽計從,從不質疑。

突然,林德卿猛地擺手,似乎是在拒絕什么,緊接著又作勢要下跪,卻被父親一把攔住。林承宗的臉色更加陰沉,低聲說了幾句,林德卿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但臉上的表情依舊復雜。

林德昭看得一頭霧水,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從未見過父兄之間有這樣的互動,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正在醞釀。他想上前問個究竟,但又怕打擾了他們,只好站在原地,手中的干糧也忘了吃。

稍作休整,隊伍又開始繼續向北前進。

待到隊伍行至臨近太陽落山,西林城的輪廓才隱隱約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西林城是一座典型的山城,依山而建,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城池的整體布局分為本城、二城和三城,層層遞進,防御嚴密。

本城位于山頂最高處,是城主林承宗及其家族的居所,中心矗立著一座簡樸的三層天守閣,頂部設有瞭望臺,可以俯瞰整個城池和周圍的地形。

二城位于本城下方,駐扎著精銳的武士和家臣,營帳整齊排列,訓練場、馬廄、還有糧倉也設在此處。

三城是城池最外圍的區域,主要用于存放物資和駐扎普通士兵,城墻由石壘和木柵組成,外圍挖有寬闊的壕溝,溝中蓄滿了水,形成天然的屏障。

城墻外圍是大片廣闊的農田,農田之間散布著一些低矮的茅草屋,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稻草,顯得樸素而溫馨。

此時正是飯點,茅草屋頂升起縷縷炊煙,緩緩飄向天空,與夕陽的余暉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寧靜的田園畫卷。孩子們的歡笑聲和犬吠聲從遠處傳來,為這片寧靜的鄉村增添了幾分生氣。

每次看到這種場景,林德昭心里總是會產生一股很強大的保護欲。他認為自己應該保護好這溫馨的場景,絕不能讓戰火和混亂破壞這份寧靜。哪怕自己現在的實力可能匹配不上這份壯志。

隨著部隊進入三城,林承宗揮了揮手,示意部隊解散。士兵們紛紛下馬,開始卸下裝備,營地里頓時忙碌起來。

“召集所有家臣,到天守閣開會。”林承宗對身旁的一名親兵低聲吩咐道。親兵領命,迅速轉身離去。

林承宗和林德卿沒有停留,徑直策馬向本城的方向奔去。林德昭緊隨其后,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回想著今天一路上父親和大哥的表現,意識到父親突然召集家臣開會,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或許是關于北部的伊張廳吧,又或許是關于廳守的繼承問題。但不管是哪一個,估計都和自己關系不大。

進入本城后,林德昭抬頭望向天守閣。那座三層高的建筑矗立在城池的最高處,頂部飄揚著林家的旗幟,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宣示著這座城池的威嚴。天守閣的窗戶中透出微弱的光亮,顯然已經有人提前點燃了燈火。

林德昭下馬后,快步跟上父親和大哥的腳步,踏上了通往天守閣的石階。石階早已被無數武士的腳步磨得光滑。每次踩在這里,林德昭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滑倒。丟人事小,若是摔出個好歹來,那才真是麻煩。

進入天守閣后,林德昭發現家臣們已經陸續到達,正低聲交談著。大廳中央鋪著一張地圖,地圖上標注著西林城和周邊地區的詳細地形。林承宗走到主位前,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神情嚴肅。

“德昭,去你大哥旁邊坐下。”林承宗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仿佛在空氣中凝結成無形的壓力。

林德昭心中一緊,連忙應了一聲,快步走到大哥林德卿身旁。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動作輕得仿佛怕驚動了什么。坐下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但手指仍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他能感受到大哥林德卿投來的目光,那目光中帶著一絲關切,卻又夾雜著些許責備,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失態。

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一群仆人魚貫而入。他們動作輕快而有序,手中端著木質的小桌子和熱氣騰騰的茶泡飯。仆人們迅速在每位與會者身前布置好小桌,將茶泡飯輕輕放下,碗中的米飯上鋪著幾片腌菜和一條烤魚,茶湯的清香隨著熱氣緩緩飄散開來。

林德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小桌,茶泡飯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他感到一陣溫暖。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哥,見林德卿神色平靜,早已不見今天中午的那份不安了。

仆人們布置完畢后,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堂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都餓了,邊吃邊說吧。”林承宗招呼大家動筷。

言畢,大家紛紛動筷,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

“今天的咸菜有點咸啊。”林德昭嘗了一口,暗自咂舌。他伸手舀了一勺茶湯倒進碗里,攪了攪,又嘗了一口,眉頭微皺,似乎還是不夠清淡。他猶豫了一下,索性又加了一勺茶湯,這才勉強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吃飯。

林承宗一邊慢條斯理地處理著碗里的魚,挑出一根魚刺,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談論天氣:“西邊的三川廳已經被伊張廳的田長信擊敗,三川廳守已經在逃亡唐國了。”

他的話音未落,堂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家臣們面面相覷,有人手中的筷子懸在半空,有人則低頭不語,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安。林德昭也愣住了,手中的茶泡飯差點掉在桌上。他抬頭看向父親,卻發現林承宗依舊專注于碗里的魚,神情淡然,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隨口一提。

林承宗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三川廳的覆滅,對我們來說既是警示,也是機會。伊張廳的野心不止于此,我們必須早做打算。”

堂內的氣氛愈發沉重,家臣們彼此交換著眼神,卻無人敢輕易開口。林德卿坐在父親身旁,神色沉穩,目光堅定,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林承宗緊接著說道:“從明天開始,德卿代我處理政事。我要閉關禮佛一月,期間一切事務由德卿決斷。”

林承宗的話音剛落,堂內的氣氛再次發生了變化。家臣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林德卿,有的露出贊許的神色,有的則微微皺眉,似乎在思索這一決定的深意。林德卿本人則神色平靜,微微點頭,仿佛早已預料到父親的安排。

林承宗繼續說道:“德卿,這段時間你要多加小心,北邊的局勢不穩,伊張廳的動向不可不防。”他的語氣依舊沉穩,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林德卿站起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父親放心,我會謹慎行事,絕不讓您失望。”

林承宗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堂內的眾人,緩緩說道:“諸位也要全力輔佐德卿,西林城的安危,就靠大家了。”

家臣們紛紛起身,齊聲應道:“謹遵家主之命!”

林德昭恍然大悟,心中頓時明了——原來父兄一路上的沉默和凝重,竟是因為這件事。他回想起父親林承宗和大哥林德卿在行軍途中的低聲交談,那些斷斷續續的只言片語,此刻終于串聯了起來。伊張廳的崛起、三川廳的潰敗、黎港的動蕩,這一切都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正逐漸向加斐廳和西林城逼近。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父親,林承宗依舊神色平靜,仿佛閉關禮佛的決定只是尋常之事。但林德昭知道,父親從不做無謂的安排。這一舉動,顯然是為了在局勢未明之前,暫時退居幕后,避免直接卷入一些內部紛爭,同時也給大哥林德卿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

林德昭的目光又轉向大哥林德卿。大哥依舊沉穩如山,臉上看不出絲毫波動,仿佛早已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林德昭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敬佩,但隨即又被一種復雜的情緒淹沒。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場家族與領地的危機中,似乎仍然是個局外人。

“父親閉關,大哥掌權,而我呢?”林德昭心中默默想著,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仿佛自己在這場風暴中,只能眼睜睜看著父兄在前方沖鋒陷陣,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林承宗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而堅定,仿佛一道不可違逆的命令:“德昭,三日后入本心寺修行。”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德昭的心頭。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錯愕和不甘,心中翻涌著難以平復的情緒。他不理解,為什么大哥可以獨當一面處理政務,而自己卻只能被安排去寺里修行?哪怕自己的能力再差,難道連在旁邊給大哥打個下手的資格都沒有嗎?他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父親似乎從未將他視為家族的一部分,而是像處理垃圾一樣,隨意將他打發到寺廟里,然后過段時間再打發到唐國。這種被拋棄的感覺,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裂著他的自尊。他抬頭看向父親,眼中帶著一絲倔強和質問,仿佛在無聲地吶喊:“為什么?難道我就這么不值得您多看一眼嗎?”

或許是連日來經歷了太多,從戰場上的險死還生,也或許是連年來的冷落,再到如今被安排去修行的決定,林德昭心中的壓抑終于到了極限。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像一根刺,一次又一次地扎進他的心里,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胸口劇烈起伏著,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怒火在體內燃燒。他猛地站起身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父親,我不明白!為什么我不能留在大哥身邊?哪怕只是幫他處理一些瑣事,我也愿意!難道我就這么一無是處嗎?”

堂內的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德昭身上。林承宗的眼神依舊平靜,但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兒子的突然爆發感到意外。林德卿則神色復雜,欲言又止。

林德昭喘著粗氣,聲音里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怒和不甘:“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所以才要把我打發去唐國!”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既然都要把我打發走了,為什么就不能讓我在走之前在家里多呆一段時間?為什么不能讓我為家里做點什么!”

林承宗還從未被人當眾如此頂撞過,尤其還是當著眾家臣的面。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目光如刀般銳利,直直刺向林德昭。大廳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家臣們屏息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觸怒了這位一向威嚴的家主。

林承宗的聲音冷峻而平靜,卻像一支鋒利的弩箭,直刺林德昭的心口:“你?吃飯時連拿捏茶水分量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對于政事也肯定無法拿捏清楚。你如何能輔佐德卿?”

他的目光如寒冰般掃過林德昭,語氣中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林德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他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泡飯,碗中的茶湯依舊泛著微光,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無能。

林德昭突然笑了出來,笑聲中帶著幾分凄涼,眼里早已浸滿了淚水。他直視著父親,聲音顫抖卻倔強:“難道就因為這么一件小事,您就給我下了定論?”

林承宗冷哼一聲,甚至懶得回他這句話,只是冷冷地轉過頭,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多余。

林德昭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眾人面前,那股羞恥感如潮水般涌來,怎么也遮不住。他的臉漲得通紅,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猛地轉身,大踏步地朝門口走去,仿佛再多待一秒,就會徹底崩潰。

“來人!”林承宗的聲音如雷霆般在身后炸響,“把他給我關起來,三天后直接讓他滾去本心寺!”

幾名侍衛迅速上前,攔住了林德昭的去路。他掙扎了幾下,但終究抵不過他們的力氣,被架著拖了出去。他的目光掃過大廳,最后落在林德卿身上。大哥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終究沒有開口為他求情。

林德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中,終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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