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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崩壞,親情,覺醒

星云躺在行軍床上,身上蓋著薄毯。他緊閉著眼,小小的身體在高燒中無意識地顫抖,臉頰是病態的紅暈,嘴唇卻干燥得起了皮。更讓人心驚的是,他那細嫩的脖頸一側,也赫然浮現出一小塊硬幣大小的、邊緣清晰的深紫色印記!這印記如同惡魔的烙印,宣告著他也未能逃脫這場瘟疫的魔爪。

“咳…咳咳…星云…”艾米麗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她徒勞地想撐起身子,去看一眼角落里的孩子,卻只是引發了一陣更劇烈的咳嗽,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椅子里,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

房間死寂,只有病痛折磨下粗重的喘息和儀器單調的滴答聲,如同敲在人心上的喪鐘。

“砰!”

一聲粗暴的巨響猛地撕裂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臥室那扇堅固的橡木門被從外面狠狠撞開,門板砸在墻壁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刺目的手電強光如同利劍,瞬間刺入昏暗的房間,晃得人睜不開眼。幾個穿著臃腫白色防護服、戴著密閉頭盔和護目鏡的人影堵在門口,像一群闖入墓穴的、沒有面孔的機械怪物。他們手里提著沉重的噴灑器,刺鼻的消毒藥水氣味如同實質的毒霧,隨著他們的闖入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原有的消毒水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確認!維納斯家!高危傳染源!全部出現晚期紫斑癥!”一個透過防護面罩傳出的、冰冷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如同金屬摩擦。

“執行焚化程序!動作快!”另一個聲音粗暴地命令道。

兩個穿著同樣防護服、體型魁梧的士兵端著噴火器般的沉重裝備,邁著沉重的步伐就要往里沖。他們的目標直指床上氣息奄奄的羅伯特和癱在椅子里的艾米麗。

“不——!”

一聲嘶啞尖利的哭喊,帶著撕裂喉嚨般的絕望,驟然爆發!

一個身影如同被激怒的幼獸,猛地從羅伯特教授床邊彈起,張開雙臂,死死擋在了士兵與病床之間!

是伊甸!

十三歲的少女,身形單薄得像風中的蘆葦。她身上胡亂裹著一件艾米麗的舊睡袍,寬大得極不合身,更襯得她瘦骨嶙峋。她的小臉上毫無血色,眼窩深陷,布滿了熬夜和恐懼留下的青黑,昔日如同琥珀般溫潤清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和不顧一切的決絕。淚水在她臟污的臉上沖出兩道蜿蜒的痕跡,嘴唇因為用力嘶喊而咬出了血。

“滾開!別碰他們!”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尖銳得刺耳。她小小的身體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劇烈顫抖,卻像生了根一樣死死釘在病床前,寸步不讓。那雙死死瞪著士兵的眼睛,燃燒著一種近乎原始獸性的光芒,那是守護巢穴、守護至親的母獸才有的眼神。

“讓開!小丫頭!他們已經是死人了!必須處理掉!”一個士兵不耐煩地呵斥著,試圖伸手撥開她。他戴著厚實的防護手套,動作粗魯。

“死人也輪不到你們燒!”伊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低頭,狠狠一口咬在了那只伸過來的、覆蓋著橡膠手套的手腕上!那力道之大,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

“啊!”士兵吃痛,下意識地抽手后退。

伊甸趁機像一頭小豹子般撲上去,用盡全身力氣推搡著那個士兵,同時扭頭對著另一個想繞過她靠近艾米麗的士兵嘶吼:“還有她!誰也不準動!要燒…”她猛地轉過身,張開雙臂,用自己單薄的身體完全擋住行軍床上昏迷的星云,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生命在吶喊,帶著泣血的顫抖和最后的瘋狂:

“要燒!就先從我開始!燒死我!”

那聲嘶力竭的吶喊,如同幼獸垂死的悲鳴,在充斥著死亡氣息的房間里回蕩。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士兵粗暴的動作都為之一滯。只有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和病床上垂死者沉重的喘息,提醒著這里依舊是人間地獄。

混亂中,一個似乎是帶隊者的人影上前一步,防護面罩下傳出沉悶而冷酷的聲音:“目標:羅伯特·維納斯,艾米麗·維納斯,確認深度感染,不可逆轉。執行…凈化。”他刻意忽略了擋在星云行軍床前的伊甸,以及行軍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不——!!!”伊甸的哭喊聲陡然拔高,帶著毀天滅地的絕望。

然而,冰冷的指令已經下達。兩個士兵不再理會她的撕咬和推搡,強行繞過她,沉重的噴火裝備前端亮起危險的紅光,灼熱的氣流瞬間扭曲了空氣。

“滋——噗!”

沒有預想中的沖天烈焰。兩道詭異的、散發著強烈能量波動的幽紫色光束猛地從裝置前端激射而出,精準地籠罩了病床上的羅伯特和椅子里的艾米麗!

沒有慘叫。只有極其短暫的、仿佛空間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嗡鳴。

星云在行軍床上,被那尖銳的嗡鳴和驟然爆發的強烈能量波動刺激得眼皮劇烈顫動。他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意識,強行掀開了一條眼縫。

模糊的視野中,他看到了永生難忘、足以刻進靈魂最深處的煉獄景象。

父親羅伯特的身體,在被紫光籠罩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蠟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融化!那曾經溫暖地抱著他讀書的胸膛,那溫和地注視著他的臉龐,在幽紫的光流中扭曲、分解,化作無數細小的、閃爍著不祥紫黑色光芒的結晶顆粒!這些顆粒并非散落,而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拉扯、匯聚,在半空中凝結成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卻通體流轉著妖異紫黑色光芒的結晶體!

旁邊的艾米麗媽媽,在紫光觸及的剎那,身體猛地繃直,像一張拉滿的弓,隨即同樣無聲地崩解。她身上那件素雅的睡袍瞬間化為飛灰,曾經靈巧彈奏鋼琴的雙手,在星云模糊的視線里,清晰地化作了兩股升騰的、細密的紫色晶塵,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紫色沙雕!更多的晶塵從她身體各處涌出,同樣被無形之力牽引,匯聚向羅伯特所化的那塊晶體,使其體積驟然增大,紫黑色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邪惡,如同凝固的深淵之眼!

整個過程快得超乎想象,卻又在星云被病痛和高燒折磨得近乎停滯的意識里,被無限拉長、放大。每一個細胞分解的細節,每一粒晶塵閃爍的妖光,都如同最殘忍的慢鏡頭,一刀刀凌遲著他的神經。

“不…不…媽…爸…”伊甸的哭喊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她癱軟在地,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消散的晶塵,指尖卻只觸碰到一片殘留著高溫能量的虛無空氣。她的身體篩糠般抖動著,巨大的悲痛和恐懼徹底擊垮了她。

“帶走。”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一絲波瀾。一個士兵上前,用一個特制的、閃爍著金屬冷光的鑷子,極其謹慎地夾起那塊懸浮在空中的、由羅伯特和艾米麗生命凝結成的紫黑色結晶體,放入一個同樣散發著寒氣的金屬密封箱中。“咔嚓”一聲,箱蓋合攏,如同關上了地獄之門。

“目標:星云·維納斯,出現紫斑,疑似感染初期。隔離觀察點處理。”帶隊者冰冷的目光掃過行軍床上昏迷的星云,以及癱軟在地、仿佛失去魂魄的伊甸,“無關人員,伊甸·維納斯,十三歲,未檢測到感染跡象。強制帶離污染區,送往收容中心。”

兩個士兵粗暴地架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伊甸,不顧她微弱的掙扎和失神的囈語,將她拖向門外。另一個士兵則俯身,準備將行軍床上的星云連同薄毯一起粗暴地拎起來。

就在那士兵戴著厚實手套的手即將觸碰到星云身體的瞬間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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