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老杰克臉上那層不滿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驚喜。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聲音洪亮得震得柜臺上的灰塵都似乎跳了一下。

他快步繞了出來，繞著泰伊走了兩圈，眼睛里里外外地掃視著眼前的少年，重點在他身上那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魔力波動上停留。

“不錯！”老杰克重重一巴掌拍在泰伊寬厚結實的肩膀上。

“我就說沒看走眼！”他的語氣充滿了欣慰，眼底深處帶著一絲期許。

但這份喜悅只持續(xù)了短短幾息。

老杰克臉上的笑容忽地一凝，眉頭習慣性地擰起。

“不對……時間對不上啊？”他摩挲著下巴，眼神銳利地刺向泰伊，“我記得你今天之前精神力還沒達標吧，即便是臨時突破，要構建出法術模型也得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瞳孔微微收縮，“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構建法術模型的？”

泰伊迎著老杰克審視的目光，“昨晚吧。”

老杰克：“......”

空氣仿佛凝固了，柜臺后那盞老舊的魔能燈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

一個晚上？！

僅僅一個晚上就構建出了第一個零環(huán)法術模型？

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翻騰起自己當年的記憶碎片。

灰暗的學徒宿舍，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對著復雜模型線條抓耳撓腮，失敗的反噬帶來的陣陣眩暈……

將近一個月，他用了將近一個月才磕磕絆絆地完成了第一個法術模型！

這在他那屆新生里，已經(jīng)算是中上之姿了。

“好！”老杰克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比剛才更加洪亮，卻奇異地帶上了一種內斂的沉凝。

他臉上的喜色反而收斂了幾分，但那雙眼睛里的光芒卻更加灼熱。“好小子！好！真是好！”

成功晉升一級學徒這件事，單獨拎出來看，在這黑鳥學院的新生里實在算不得什么。

泰伊花了將近一年時間精神力才勉強達標，這資質別說平庸，簡直可以說是墊底的水平！

放在往年，這種學員基本就是放逐之地的預備役。

然而，一個晚上就成功構建法術模型，光這一點，足以將他的“平庸”徹底粉碎。

元素親和資質固然是巫師道路的基石，關乎著汲取魔力的效率和冥想的上限。

但構建法術模型的悟性，卻是將魔力轉化為真實力量的橋梁，是巫師能力的靈魂所在！

力量終究要依靠千變萬化的法術來體現(xiàn)。

一個對法術模型理解遲鈍、構建艱難的巫師，哪怕資質再好，魔力再深厚，也不過是個人形魔晶礦，空有儲量卻無法高效開采鍛造。

最終成就，終究有限。

相反，資質平平，但悟性超絕，能在法術模型的迷宮中找到最優(yōu)路徑，甚至能窺見前人未達之境的天才……

這樣的巫師，即便受限于魔力積累的速度，境界提升可能相對緩慢，但他們對于法術的理解、優(yōu)化乃至創(chuàng)新，足以讓他們在巫師群體中占據(jù)一席之地，成為受人敬仰的學者、強大的戰(zhàn)術家，甚至是開創(chuàng)新法術！

他們的價值，遠超同階。

而泰伊此刻展現(xiàn)出的，就是這種驚人的“悟性”，而且是出類拔萃的好！

老杰克經(jīng)營魔藥店幾十年，外城坊市的消息靈通。

他早就通過自己的門路打探過這屆新生的底細。

其中風頭最盛的，是一個在試煉期開始不到五天就成功晉升的天才。

據(jù)說，那名新生構建第一個法術模型，只用了驚世駭俗的五個小時。

這種人物，每年都會涌現(xiàn)出一兩個，是學院真正的種子。

泰伊自然還比不上這種妖孽。但他的表現(xiàn)，放在整個新生群體里，絕對能躋身最頂尖的那一小撮，是頂流的“半個天才”！

為什么是“半個”？還是因為“四元素親和”資質，限制著他魔力積累的速度和未來的上限。

真正的天才，是資質與悟性俱佳。

黑鳥學院這樣的天之驕子并不少，尤其這兩年，在新政策的刺激下，天才涌現(xiàn)的頻率似乎更高了。

不過，有了這份驚人的悟性打底，再加上自己的幫襯……

老杰克的眼睛深處閃過一絲精明。

這小子在殘酷的淘汰賽里活到后面，甚至在內城站穩(wěn)腳跟的幾率，已經(jīng)大大提升了。

“不知道這小子之后還會不會給我?guī)砀蟮捏@喜……”

老杰克內心隱隱期待起來，仿佛看到了自己這筆“投資”未來豐厚的回報。

“哦，對了，”他壓下心頭的思緒，手指敲了敲柜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一級巫師學徒了，按規(guī)矩，我得給你漲漲工錢才行。”

泰伊點了點頭，沒有推辭。他明白老杰克此舉的用意。

加大投資籌碼，將自己這個潛力股綁得更緊。

既然從一開始就接受了對方的恩惠，那就干脆坦然受之。

利用這份支持全力提升自己，在未來擁有足夠的力量時給予對方遠超投入的回報，這才是雙方心照不宣的“投資”真諦。

泰伊很清楚，自己在老瘸腿魔藥店的合同，只到一年之期完全結束。

屆時，他必須前往內城校區(qū)，那里有更廣闊的天地，也意味著更激烈的競爭和全新的任務，不可能長期留在坊市小店幫工。

老杰克自然要趁這最后的時間窗口，盡可能多地在自己這里“刷好感”，加深這份人情。

“比起我這小地方，學院里的藥劑工坊才是你該去的大舞臺。”老杰克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而認真，

“雖然你最初想進藥劑工坊，是為了那兩年的緩沖期保命。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目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不過，這與你成為一名真正的藥劑師并不沖突。一名技藝精湛的藥劑師，無論在內城還是外城，都非常吃香。

它能為你帶來魔晶、人脈、尊重，甚至是在某些絕境中的一線生機。所以……”

老杰克盯著泰伊，“在接下來的這一個月里，我會對你進行一些更深入的制藥學指導，目標是幫你一舉拿下藥劑工坊的考核。”

老杰克的目的直接，但對于泰伊來說，藥劑師這條路也的確契合他的規(guī)劃。

既能充分利用金手指的學習能力，又能獲得穩(wěn)定的資源渠道，還能以藥劑師的珍貴身份多一張保命的底牌。

“感謝您的栽培！”泰伊鄭重地鞠了一躬，“接下來的日子，就勞您費心了！”

“好說！”老杰克大手一揮，顯得興致不錯，“今天就算了，你小子給了我這么個驚喜，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接下來的安排才行。

特許你放一天假，等我這邊準備好了，自然會讓人通知你。”

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竟比泰伊這個當事人還要興奮，開始麻利地收拾東西，準備提前打烊。

臨走前，泰伊習慣性地走向門口角落，準備收拾那堆“雜草”魔植。

老杰克瞥見了，隨口道：“那些東西對你現(xiàn)在來說，基本沒什么用了，里面那點駁雜魔力，連塞牙縫都不夠，別在它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嗯，我就是拿回去練練手。”泰伊面不改色地應道，動作自然地用布包好。

老杰克聞言，倒是沒再說什么，只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畢竟，好學總是好事。

而且一個更注重動手實踐、樂于從最基礎材料摸索的藥劑師苗子，往往比那些只會死啃書本的家伙走得更遠。

他自己當年，不也是從處理這些“垃圾”開始的么？

離開魔藥店，泰伊沒有在外城坊市多做停留，徑直返回了宿舍。

驟然多出一天的閑暇，他反而有些不習慣。

老杰克說得沒錯，晉升學徒后，他確實需要好好規(guī)劃下一步了。

進入藥劑工坊，成為正式藥劑師，獲取接觸乃至管理藥田的資格，這是他計劃中穩(wěn)定獲取“學習能量”的關鍵一環(huán)。

學習能量是他在這殘酷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魔植是目前已知最安全、最穩(wěn)定的充能來源。

魔獸魔核？收益雖高，但風險太大，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他現(xiàn)在的首選。

“果然，種田才是王道。”

“當下首要目標，進入藥劑工坊！”他鼓足心氣，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布包里的雜草魔植一一“充能”。

看著面板上跳動的能量格，他再無雜念，盤膝坐下，沉入精神識海，開始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