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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彩戲師,空空兒

長安地下詭市,浚財者枉入,斗祿者不生,長壽者無往,無福者難消。便是那抱著狗睡在橋墩下的老乞兒,數十年前也未嘗不是個叫的起名兒的人物。

“再說那穿界門,上古神戰之后,女媧娘娘便留了這么條道兒,門后便是那極樂天界,凡人若能進去,霎時便可長生不老,盡享富貴太平。便是詭市大名鼎鼎的金坊主,也難以免俗……”

老乞兒講得煞有其事,圍觀者聽得興致勃勃,再要講下去,卻說肚內空空張不開嘴,一旁的黃狗把面前的破銅盆敲得叮咚響,圍觀的人念叨著“玄乎得很”“盡瞎編”不一會兒便散了個干凈。

老頭合眼靠在墻邊,忽聽銅錢掉落得脆響,睜開眼,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老人家,請您吃飯啊。”

老頭連著灌了三大碗熱乎的泡饃,尚未盡興,又要了一碗。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連湯帶肉全倒在了破銅盆里,黃狗吃的吭哧作響。抹嘴謝過,起身便要回去歇下。

“詭市怎會有白吃的飯呀?”年輕人攔住,“您得接著給我講講穿界門的事兒。”

“瞧我,年紀大了不記事。”老頭堆上一副笑臉,接著講道,“說來你可能不信,老夫曾親眼見過這穿界門打開的模樣。那天門之后,云海翻騰,金碧輝煌,須臾之間只得一瞥,便已覺此生無憾。可惜人這一輩子啊,機緣也不是那頭發里的虱子,一抓一個。我也再沒見過天門大開的樣子。”老乞兒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去,卻再一次被年輕人攔住了去路。

“你這后生,飯吃完了,故事也講完了,怎的訛上我了不成?”

“當然是因為您老沒說實話啊。”年輕人仍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老乞兒擺手,黃狗會意,朝年輕人狂吠起來。年輕人將手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黃狗瞬間像是被卡住喉嚨般啞火了。老乞兒大驚,忙抱起黃狗,卻怎么都沒看出什么異樣來。

“想知道它怎么不叫了?”年輕人的手忽然爬滿了細細密密的詭異紋理,“我想想看,剛剛吃下去的饃,應該還在這兒吧?”

老乞兒突然感覺喉嚨被掐住,一時疼得說不上話來。

“還是已經消化到這兒了?”

——似乎有一只手順著食道摸到了我的胃?

“不,不是的,我什么都沒見過,我全是自己瞎編的!”

“您跟小生裝什么呢?”

——有手指在我腸子間攪動!

“你給我吃了什么??你他媽的是什么怪物??”

“戲法而已~您別在意。”

——那只手還在往下走,再這么下去……

“我說!我說!你先別動!”老頭驚出一身冷汗,察覺到身體里那只手似乎沒了動作,顫抖著開口道,“我那故事里也有實話,那道門確實打開過,只不過不是什么通向極樂的天門,那后面是一些深黑色、帶著一點光亮的東西,很粘稠,緩慢的移動,看起來可以把一切東西都吃進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吐……我不敢……不敢進去看,便在一旁躲著,想看看有沒有別人進去。結果非但沒人進去,還有人從里面出來了。”

見年輕人似乎并不滿意,老乞兒又忙補充道,“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讓我猜猜,您一定認得其中一個吧?”

“認倒是認得……不過……你得保證我的安全……”

“老人家,閻羅殿前,您還想談買賣?”年輕人歪起頭,老乞兒突然渾身顫抖著跪了下去。

“金坊主!其中一個,后來成了詭市的金坊主!!”老乞兒拼著全身僅有的力氣叫了出來,他終于意識到,這個陰狠乖僻的年輕人,根本不是為自己那個漏洞百出的傳說故事來的,而是為他最后那句“金坊主”來的。他是來尋仇的?還是來踢館的?不管是來干什么的,怎么就被自己攤上了這麻煩事——老乞兒欲哭無淚,怪只怪他管不住自己的一張嘴。他知道,再不多說點有用的,自己就要交代在這陰溝里了,“大爺,大爺!我確實——確實不知道金坊主在哪……但我知道金坊主手底下的金腰帶,此人作惡多端,又不知收斂,近日便在這附近踩點。您要是抓到他,總歸,總歸……”

“這便是真話了。”年輕人滿意地直起身子。老乞丐方才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上。他見那年輕人雖面色如常,額頭卻冒著冷汗,那只古怪的手也微微顫抖著。

“使這些逆天時折陽壽的把戲,你自己也不好受吧。”

“勞您費心。”空空兒向破銅盆里扔了一塊銀錠,“終歸會死在金坊主后面兒。”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子時的長安鐘鼓樓傳來沉悶的梆子聲,蘇長歌眾人循聲踏入城南一片廢棄的瓦礫堆。腐木與青苔的氣息撲面而來,蘇長歌手中的半枚銅錢突然發燙,前方濃霧中竟緩緩浮現出一扇刻滿猙獰鬼面的鐵門。

“站住!”兩名身披黑袍的守衛從陰影中現身,腰間懸掛的銅鈴隨著動作發出攝人心魄的聲響。他們眼窩深陷,瞳孔泛著詭異的幽綠,宛如兩具行走的活尸。

上官婉兒示意蘇長歌上前,少年將半枚銅錢遞出的剎那,守衛們的瞳孔猛地收縮。其中一人伸出枯槁的手指,在銅錢表面輕輕劃過,空氣中頓時響起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隨后鐵門緩緩開啟,刺耳的吱呀聲仿佛來自九幽。踏入詭市的瞬間,一股混雜著血腥味、香料味與腐朽氣息的古怪味道直沖鼻腔。

蘇長歌瞇起眼,只見蜿蜒的巷道兩側掛滿了用油紙燈籠,猩紅的光芒將整個詭市籠罩在一片詭異的血色之中。道路兩旁的攤位上,擺放著各種奇珍異寶,也有常人難以想象的禁忌之物:泡在藥水中的詭異眼球、散發著幽光的人骨法器、還有在籠子里扭曲蠕動的黑色蟲子。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偶爾傳來的痛苦呻吟聲交織在一起,構成詭市獨特的嘈雜。不遠處,一個蒙著黑紗的女子正在售賣一卷泛黃的古籍,古籍表面的符文在空氣中若隱若現;角落里,幾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圍著一具渾身布滿咒印的尸體,低聲商議著價格。

整個詭市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怪物,吞噬著世間一切見不得光的東西。云纓握緊長槍,壓低聲音道:“這里的氛圍……比停尸房還瘆人!”李元芳的飛輪在袖中微微顫動,紫光在瞳孔中流轉:“小心,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潛在的敵人。”而上官婉兒則神色冷峻,狼毫筆在掌心無意識地轉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猩紅的油紙燈籠在風中搖晃,將眾人影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剛踏入詭市不過百步,云纓突然拽住蘇長歌的衣袖,朝巷道陰影處努了努嘴:“你們看!”角落里蜷著個老乞丐,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衫下露出嶙峋的腳踝,渾濁的眼珠半闔著,骨節突出的手指機械地敲打著破碗。

“這老乞丐看著眼熟。”云纓摸出兩枚銅錢,踩著滿地碎瓷片上前,“老丈,問您點事兒……”銅錢落入破碗的脆響驚得老乞丐猛然抬頭,眾人的呼吸瞬間凝滯——那張臉上毫無血色,皺紋里嵌著暗紫色的淤痕,嘴角還掛著涎水般的黑液。

李元芳瞳孔驟縮,腰間飛輪發出嗡鳴:“小心!他的命火……正在熄滅!”話音未落,老乞丐突然撲向云纓,指甲縫里滲出腥臭的黑血。上官婉兒狼毫筆疾揮,墨色符文如鎖鏈纏住對方手腕。“撕開他的衣服!”她厲聲下令,蘇長歌咬牙上前,劍尖挑開襤褸的衣衫——干癟的肚皮緊貼著脊梁,原本該是臟器的位置陷成深深的溝壑,皮膚表面卻連道傷口都沒有,赫然是和停尸房死者如出一轍的死狀!

“這不可能……”蘇長歌后退半步,龍泉劍險些脫手。老乞丐喉嚨里發出咯咯怪笑,嘴角咧到耳根,渾濁的眼球突然翻白,七竅涌出黑血,癱軟在地時已沒了氣息。四周的商販突然齊刷刷扭頭,無數雙泛著幽光的眼睛透過血色燈籠,將眾人死死釘在原地。

老乞丐干癟如紙的肚皮在猩紅燈籠下泛著青灰,云纓握著銅板的手僵在半空,連一貫爽朗的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這和停尸房的死狀一模一樣!”她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在寂靜的巷道里激起一陣回音。上官婉兒的狼毫筆已經蓄滿墨色符文,鎏金瞳孔掃視著四周陰影:“對方剛得手不久,氣息尚未完全消散。”她果斷下令,“分開追!務必在子時過半前找到線索!”

蘇長歌握緊龍泉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當上官婉兒將主干道的搜尋任務分配給他時,他知道這是對他實力的考量,卻也暗暗咬牙——若不是上次在明世隱手中慘敗,此刻又怎會被“保護”在最顯眼卻最安全的地方?

“大人小心!”他朝著上官婉兒的背影喊了一聲,便轉身踏入涌動的人潮。

主干道上看似熱鬧,叫賣聲、骰子聲不絕于耳,可蘇長歌總覺得那些投來的目光里藏著鉤子。他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突然瞥見街角一個黑袍人一閃而過,那道身影的步伐與明世隱如出一轍!與此同時,巷道深處傳來云纓的長槍破空聲。

“站住!別跑!”云纓的怒吼混著金屬碰撞聲傳來。李元芳的飛輪紫光在黑暗中明滅,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破舊屋檐間,上官婉兒則揮毫潑墨,墨色符咒化作鎖鏈纏住某個可疑的黑影...

和上官婉兒幾人的雷厲風行不同,蘇長歌這邊倒是有些平淡,他手握著龍泉劍緩慢的行走在路上,紅燈籠將他的影子拉長又扭曲,投在布滿裂痕的青石板上。

他穿行在涌動的人潮中,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張面容——賣符咒的白發老嫗笑容陰森,把玩人骨骰子的壯漢眼窩深陷,就連懷抱襁褓的婦人,襁褓里傳出的也不是嬰兒啼哭,而是詭異的咯咯笑聲。

“這里的人……都不正常。”蘇長歌咽了咽口水,貼著斑駁的土墻前行。與坊市中光明磊落的商人不同,詭市的商販們眼神躲閃卻又暗藏算計,兜售的貨物不是帶血的暗器,就是冒著黑霧的瓶瓶罐罐。他試圖從人群中捕捉黑袍人的蹤跡,可昏暗的光線里,每個人的黑袍都在夜風里獵獵作響,根本無從分辨。

腐臭的氣息混著廉價香料撲面而來,蘇長歌突然頓住腳步。不遠處的攤位上,攤主正用銹蝕的剪刀修剪一具干尸的指甲,腐肉碎屑簌簌掉落。當攤主抬起頭時,蘇長歌發現對方的瞳孔竟是渾濁的灰白色——那分明是雙死人才有的眼睛!

“客官,要不要來具新鮮的?”

攤主沙啞的聲音讓蘇長歌寒毛直豎,他強壓下轉身逃跑的沖動,目光掃過攤位后方狹窄的巷道。那里太過昏暗,連燈籠的紅光都照不進去,只能隱約看見幾個黑影在晃動,像是在拖拽著什么重物。

偶爾吹來的幾陣陰風,也讓他不都得打了幾個寒顫。

腐肉碎屑落在青石板上的聲響,像極了在蘇長歌耳畔低語。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劍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就在這進退兩難之際,一道鮮亮的色彩突然撞入眼簾——一個身著彩衣的少年,正哼著小曲兒從街角轉出,手中的木制手偶隨著步伐歡快擺動,明媚的笑容與周圍陰森詭譎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那少年就像是從春日廟會誤入幽冥鬼蜮的孩童,可蘇長歌清楚,在這詭市之中,任何突兀的存在都暗藏玄機。他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腰間密探令牌隨著動作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站住!”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少年應聲停下,轉過身時,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純凈得驚人,仿佛能倒映出漫天星辰。蘇長歌掏出密探令牌,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例行檢查。”

然而話音剛落,他便敏銳地注意到少年袖中若隱若現的銀色絲線,與手偶關節處的連接方式,竟和操控傀儡的秘術如出一轍。

“大人要查什么呢?”少年歪著頭,笑容未減,可蘇長歌卻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周圍的商販不知何時停止了叫賣,整個巷道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少年手中的手偶還在機械地笑著,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森白的木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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