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雪歸途抵家門!
- 大明:我朱樉給大哥當輔助
- 月涵萬水
- 2634字
- 2025-06-07 20:03:36
鐵蹄踏碎庫庫諾爾湖畔的寂寂寒夜。朱樉翻身上馬,玄色大氅在凜冽朔風中獵獵飛揚,如同撕裂暗暮的旌旗。身后,肅立的王府侍衛無需多言,動作劃一地上馬,馬蹄攪動積雪,沉悶如擊鼓。漠北的風霜與生死搏殺的慘烈被他們遠遠拋開,每個人眼中只有同一個方向——應天!
“啟程!”朱樉的聲音斬斷寒流,雙腿猛夾馬腹。
“駕——!”
一聲喝令,如同利劍劈開空氣!
十余騎如同一道凝結著寒冰與星火的黑色閃電,猛然撕裂了庫庫諾爾湖畔沉沉的暮色。鐵蹄翻飛,踏碎冰雪,卷起狂飆般的白霧與煙塵,義無反顧地刺入南歸的無盡長夜。風中似乎還殘留著朱棪未曾出口的熾熱誓言,卷著塞外罡風,狂飆突進,直撲金陵:‘觀音奴!等我!’
千里奔襲,晝夜不息。塞外的風雷雪暴被遠遠甩在身后,馬蹄踏碎了江南料峭初春的粘稠沉寂。應天府巍峨的城墻在深沉子夜中如同蟄伏的巨獸,唯有城頭幾盞氣死風燈,在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里投下昏黃搖曳的光暈。
驟然!密集如驟雨般的馬蹄聲,裹挾著金鐵交鳴與風塵仆仆的凜冽煞氣,如同狂暴的雷霆,狠狠碾過空曠的、尚在沉睡的長街石板!驚起滿城零星的犬吠雞鳴!城墻上值夜的士兵悚然一驚,猛地探身下望!
昏黃燈光勾勒出為首騎士的身影。玄衣浸透塞外風霜,凝著夜露寒霜,在夜色中折射出冷硬如鐵的光澤。馬鞍韉具上冰碴尚未融盡。那人身姿挺拔如岳,即便千里奔波疲憊深蘊,那雙橫掃過來的眼眸,卻依舊寒芒四射,凌厲似出鞘兇刃!一股踏破尸山血海、撕裂風雪絕境、斬盡攔路魍魎的兇悍煞氣,無形無質卻又沉甸甸地壓落下來,令這些見慣風雨的悍卒瞬間心臟一縮,氣息為之奪!
是秦王!竟如此神速!宛如破開地獄門扉歸來的殺神!
所有盤問查驗的念頭瞬間凍結在喉嚨里,唯有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讓他們齊刷刷垂首側身,動作整齊劃一如風吹麥浪,無聲地在城墻暗影中裂開一條通道。森然寒鐵與烈馬洪流,毫不停歇,撕裂了京師的最后一道門禁,卷入如淵如墨的沉沉黑夜,直撲城西那座深宅!
秦王府那連綿的朱門高墻,沉甸甸地浸沒在無邊夜色里,靜默如睡。唯有府邸西側臨水而筑的三層枕波閣,最頂層那扇面向東南的雕花軒窗,一點豆大的燭火在冰冷的黑暗中倔強跳躍著,微弱而孤絕,如同暗夜怒濤中一葉隨時會被吞噬的小舟上,那不肯放棄最后希望的桅燈,其光芒固執地刺穿厚重布幔,無聲地指向長夜漫漫的來路。
枕波閣暖閣內。
地龍燒得極旺,暖如仲春,熏爐中上品銀霜炭散著清雅淡香。可這融融暖意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寒霜阻隔,半步也未能靠近那張鋪陳著華美錦緞的軟榻。
觀音奴蜷在層層疊疊的軟墊中,單薄的素綢寢衣外胡亂裹著一件半舊的湖水綠錦緞長褙子,墨玉般的長發僅用一支溫潤通透的羊脂玉簪松松挽住大半,幾縷未束的柔軟青絲,頹然地散落在微敞的領口邊,更襯得那衣領間露出的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透著一種久困深宅不見天日的虛透無力感。她足下踩著一個精致小巧的銀制手爐,纖細的腳踝藏在被褥深處,整個人仿佛從內里被抽空了溫度,只能汲取著這一點點微末的熱源。
懷里,那件玄色的男式大氅卻被死死抱住,勒得襟口邊緣起了褶痕。熟悉的氣味——清冽的皂角混合著仿佛被漠北風沙烈陽長久曝曬過的獨特氣息,早已被她日復一日的體溫和無聲滑落的淚水浸染、軟化、吞噬,此刻只余一縷若有似無的冷香,與她自身的清幽蘭息微妙地纏繞。然而指尖觸及毛呢,依舊是驅之不散的冰冷,如同此刻懸在她心口,隨時會墜入萬劫不復深淵的恐懼之刃。
冰藍色湖瞳失焦地凝在窗欞縫隙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漆黑虛空。往昔澄澈如鏡、或映星輝或含春水的眼眸,此刻沉寂如千載寒潭的幽暗深處,蒙著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絕望陰霾。濃密微垂的眼睫在眼瞼下方烙下兩片濃重的青灰,清晰地昭示著數個不眠晝夜累積的驚懼交煎與刻骨疲乏。
“姑娘…”侍立在側,身著靛青比甲、眉目溫軟的侍女青萍,小心翼翼捧著一盞剛剛煨好的紅棗雪蛤羹,蒸騰的氤氳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聲音壓得低如蚊蚋,浸滿了化不開的憂懼,“已是……子時了,您……您歇一歇吧。天大的事,身子是根本啊……”她頓了頓,喉頭哽咽滾動,“王爺他……一身本領驚天動地,定會……定會……”余下的字句卡在喉中,化作徒然的顫抖,連她自己的眼神都寫滿了無法掩藏的惶恐。漠北的冷箭,詭譎的奇毒,兄長的生死懸于一線,每一字都像巨石,日夜碾磨著王府內每一顆緊繃的心。
回應她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觀音奴仿佛沉沒在另一個世界,連眼睫都吝嗇于一絲顫動。唯有環抱大氅的雙臂收束得更緊,似乎要將這唯一能抓住的依托揉進骨血里。指節因過度用力而迸出駭人的青白色,幾乎要刺穿堅韌的氅衣,深陷進掌心冰冷的皮肉。錦緞長褙子下擺處,柔若無骨的食指與拇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一小撮冰涼的黑貂絨毛,細密地搓揉。唯有這機械而微小的動作,才能稍稍按住那狂亂擂動、幾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維系住一線搖搖欲墜的清醒。
無數個更漏滴答的長夜與死寂的白天,噩夢如附骨之疽。兄被冷箭洞穿脖頸鮮血狂噴的猩紅畫面,急報中反復淬毒般出現的“創口潰爛、膿血烏黑”字樣,還有臨別之際燭火下那張青黑疲憊卻堅毅如鑄的側顏……交替撕扯著她的神智。每一次試圖闔眼,便如同墜入萬載冰窟,四肢百骸瞬間凍結,被絕望的深海無聲吞噬。
為何還不歸?關山迢遞?風雪阻途?還是……兄已然……?他雖醫術通神,可那是世代軍醫都束手待斃的絕毒!萬一……萬一……
一滴滾燙的水珠猝然掙脫束縛,砸在她緊握大氅的手背上,暈開一小片冰冷的濕痕。觀音奴猛地回神,如同被燙傷般驚慌失措,纖細指尖狠狠抹去那痕跡,力道之大刮蹭出細微的紅痕。仿佛這一絲不慎流露的軟弱,都是對這件承載著他全部信諾與溫存之物的玷污。
不可落淚。不可驚惶。
既已應承了他,要替他守好這方宅邸,穩穩當當地候他歸家。他正為她世間僅存的至親兄長,在萬里之外赴湯蹈火、向死而生。她又怎能,又怎敢在后宅,做那只會垂淚驚惶的無用婦人?
然而心口那鈍刀子割鋸般的疼痛,日以繼夜,連綿不絕,如同盤踞五臟六腑的陰寒毒蛇,一口一口,噬咬著她的魂靈,永無寧日。
“哐當——!!!”
一聲猝不及防、沉悶卻如同滾雷碾過瓦檐的巨響,猛然從王府東南角儀門方向炸開!緊隨其后,凌亂、急促、踏破死寂的靴聲由遠及近,夾雜著前院守衛們壓抑不住、破喉而出的震驚狂呼!
“王爺——!!!”
“殿下歸府了——!!!”
聲音如同平地炸起的驚雷,撕裂了秦王府的死寂!
青萍驚得魂飛天外,手中托盤應聲脫手!“嘩啦——!”名貴的甜白瓷蓋碗砸在織花地毯上,摔得粉碎!溫熱的羹湯潑濺開來,濃稠的紅棗汁浸染了一大片鮮紅欲滴的鳳鳥紋樣!
而就在這聲響迸發的瞬間!
暖閣緊閉的雕花隔扇門——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生生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