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武昌，左良玉府內；

此刻黃澍尚未返回武昌。但是眾人還是齊聚府內，只是因為南京又有消息傳來。

這消息便是史可法被排擠出揚州，高宏圖辭官歸鄉。東林黨遭馬士英派的人瘋狂打擊，眼下朝中能代表東林黨的話語之人已是不多了。

府內人心惶惶，馬世英既然已經對東林黨開戰，那便離清除左良玉也不遠了；何況之前原本他就想先下手，這是礙于朝中尚有左良玉的盟友才作罷，如今清除了左良玉的盟友，下一個怕就是輪到他們了。

左良玉問道：“眼下黃澍尚未返回。朝中又傳來如此噩耗。諸位覺得我該如何應對？”

“父帥！”左夢庚說道：“那馬士英在朝中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和那魏忠賢是一路貨色，是十惡無赦的大奸臣。他妄想只手遮天，末將懇請父帥發兵清君側，東下南京。”

見左良玉還在沉默思索，左夢庚便繼續說道：“父帥！再不下手，怕是馬士英便要對我們下手了！反正早打，晚打，早晚要打。和朝廷的這場仗已經躲不過去了，眼下誰先動手誰有優勢，我們莫不可失去先機呀！”

左良玉當然知道左夢庚所言非虛。只是眼下，他尚有一番顧慮；幾日前，他便派遣了副將郝效忠前往長江進行打探，眼下尚無消息傳來，黃澍也尚未回歸，這實在是尚未準備完全呀。

就在這時，府外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通報，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大帥，郝將軍派人送來書信。”

左良玉連忙眼神示意左夢庚上前接信，等左夢庚拿著那封書信雙手遞給左良玉后，左良玉才急匆匆地打開書信，里面只有一行小字。“武昌到九江，暢通無阻。”

短短九個字，左良玉看完心里泛起一陣激動。

到了九江便距離南京只剩下一半的路程，如此一來，能夠讓朝廷防備自己的空間便是越來越少了。

聽到左良玉念出信中內容后，其他人聞言也是紛紛勸道左公東下吧。

左良玉仰天長嘆，尚有不忿的說道：“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呀！看來我不得不離開武昌，離開我親手創建的根據地，為了掃除奸佞光復大明，你們以為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是激動萬分的嗎？！

不！我擔心的是我這一去是淪為眾矢之的，怕是死無葬身之所呀！”

眾將聽完便是高聲大呼：“清君側，除馬、阮！！”

......

二十三日，江西，九江城下;

瞧著江面上遮天蔽日的戰艦，江西總督袁繼咸站在城墻上眉頭緊皺，憂心忡忡。眼下城中守備不足一萬，肯定阻止不了左良玉。但九江又實在是軍事重鎮，眼下朝廷兵馬又聚在淮北，整個長江兩岸唯一能夠倚仗的便是他手下的這一萬兵馬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為朝廷爭取些時日，僅此而已。

城外，左良玉帥帳內。

“父帥，”左夢庚一身戎裝，走進帥帳對著坐在帥位上的左良玉說道：

“江西總督袁繼咸拒絕我等入城的請求，竟還斥責父親是叛逆，兒臣建議直接將他抓拿，九江城中不過只有袁繼咸的一萬兵馬，而我們有二十萬大軍。一兩日，便可將九江城直接拿下！”

“不可！”左良玉面露慍色，看著左夢庚說:

“袁繼咸是我多年好友，今日為父起兵，只為誅殺奸臣。不為別的，這才是順天意順民心，絕非叛逆，那九江城不入便不入，只要袁繼咸放我們渡過長江，繼續南下，便無需顧及他。”

“父親，袁繼咸死忠于朝廷，多半不會同意父親您的請求。依兒臣的意思，還是直截了當，攻下吧！區區一個九江城，已經遲滯我們太多時日了。”

“你帶人去九江城下，就說我左良玉想要和袁繼咸好好談一談，若是他愿意的話，只要我們二人，不帶刀兵，只身一敘，就當是多年好友久別重逢。”

“兒臣遵命！”

......

九江城外，一座小山峰頂。

左良玉和江西總督袁繼咸正坐在一處亭中喝茶交談。

“左兄，先帝之舊德不可忘，今上之新恩不可負！如今外敵入侵，更是應當共拒外敵，匡復江山，救萬民于水火之時，你怎可擅起刀兵，禍起蕭墻！做如此輕者痛，仇者快之事？”

“在下愿以性命向朝廷擔保，你絕非叛逆之徒；同樣的，我也愿以性命擔保，你若退兵，朝廷定不會再繼續追責。希望你左公，能識大義明大禮！退兵吧，大明已經經不起再多的折騰了。”

“袁大人，此話怎講？我左良玉起兵，正是為了國家著想！馬士英，阮大鋮這兩人，袁大人不是不知此二人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吧？若長期讓他們主政，必國不將國，民不聊生。屆時不用外敵入侵，我大明便自己都垮了！我以為只有誅殺此二人，才可換我大明中興，才可為先帝報仇。我此舉絕非為個人，而非整個天下。”

“既是為天下，左公更應當退兵啊，戰端一開，又有多少無辜之人白白送命，多少家庭支離破碎！”袁繼咸近乎懇求；

但左良玉心意已決，冷聲說道：““袁繼咸，你若讓我等平安渡過這九江城，我等必秋毫無犯，而你若是阻攔，那我也只好攻城！”

袁繼咸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好速速返回九江，命屬下加快加緊部署，不許左良玉一兵一卒進入九江城中；

另一邊左良玉也犯起難來，他也不想和袁繼咸刀兵相向。

左夢庚說道：“父親，我有一計。”

“說。”

“兒臣已與九江城中袁繼咸的屬下張世忠密謀約定，今夜突入城中，以起火為號，我等瞬間便可攻占九江！”

“住嘴！我與那袁繼咸為多年好友！怎么能出如此下落之計，要戰也是正大光明的攻下九江，或許圍住九江也可，只要袁繼咸不從背后偷襲我，我便不與他作對！”

左夢庚嘴上應著，但是背地里已經暗下定決心，必在今夜攻破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