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臺的金屬托盤凝著霜花，宋雨薇的手術刀懸在生父咽喉上方三厘米處。二十年前母親墜樓的場景與眼前尸身重疊，她突然想起養父趙東來總在深夜擦拭的那把五四式手槍——槍柄內側的“林“字，此刻正刺得她眼眶生疼。

“當年你父親檢測出宋雨辰指紋，卻被調包成我的名字。“趙東來將火災調查報告推至燈下，泛黃紙頁上的紅圈像道未愈的傷疤，“就像這次他們想用松節油爆炸毀尸滅跡。“他的指節叩著乙醚檢測報告，聲音混著窗外破冰船的汽笛，“1985年木材廠的火，和現在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

宋雨辰盯著證物袋里的青玉扳指，戒面殘蓮映出他扭曲的臉。當老張用激光筆掃過戒壁內側的皮屑，他突然想起林美娟在倉庫嘶吼的模樣：“把耳環托塞進狗洞！讓那個私生女也嘗嘗被人誣陷的滋味！“冷汗順著脊梁滑落，他摸到口袋里皺巴巴的紙條——那是用拆遷款支付偽造遺囑費用的收據。

林美娟的笑聲在留置室回蕩，化療疤痕隨著抽搐漲成深紫。她突然扯下假發，斑禿頭皮上的殘蓮紋身滲著血珠：“我把乙醚換成松節油！“染血的指甲摳著墻面，“當年玉蓮抱著孩子在火里掙扎，宋雨辰卻在樓下數錢！“監控畫面里，她香奈兒外套勾落的仿貂毛在狗洞纖維樣本前閃爍，像道永遠洗不掉的罪證。

宋雨薇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護士服領口。當青玉碎屑拼回完整蓮花，內側“玉蓮“二字與懷表照片里的發簪刻痕重合，她鎖骨下的紅痣突然灼痛起來。法醫報告上的鏡像遺傳結論在眼前模糊，她想起養父常說的話：“冰再厚，也蓋不住真相。“

“看這個！“小王抱著氣象記錄本撞開門，凍得發紫的手指戳著數據：“案發當晚風速3.4m/s，狗洞的凡士林23分鐘內就會凝固！“老張猛地調出監控時間軸，林美娟21:15進入別墅，22:00離開——恰好夠潤滑劑硬化偽造爬行痕跡。審訊室里，宋雨辰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林美娟堅持要在暴風雪夜動手。

趙東來踹開老宅暗格時，陳年灰燼撲了滿臉。保險柜底層的護士日記被松節油浸透，林玉蓮的字跡在紫外線燈下浮現：“1985.12.7，雨辰偷麻醉劑欲對我不軌...“宋雨薇搶過日記的手在顫抖，殘頁粘著的青玉粉末簌簌掉落——和扳指內側的磨損層成分完全相同。記憶突然閃回童年，養父每次翻看懷表時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終于有了解釋。

松花江的冰層發出轟鳴。宋雨辰望著監控里自己搬運乙醚的身影，突然暴起撞向單向玻璃。青玉扳指摔成八瓣，恰如宋氏集團樓頂缺角的鎏金蓮花。趙東來將懷表放進宋雨薇掌心，表蓋內側的照片背面，用血寫著“保護好小薇“——那是林玉蓮墜樓前咬破手指留下的最后遺言。

留置室傳來《天鵝湖》的旋律。林美娟隨著音樂旋轉，假發套甩出微型膠卷：1985年火災現場，少年宋雨辰正將汽油潑向醫務室。當芭蕾跳到三十二圈時，她突然癱坐在地，化療輸液管在腕間勒出與宋國棟相同的淤痕。窗外，千年交替的鐘聲震落屋檐冰凌，老周蹲在別墅狗洞前，用鐵鍬撬開凍土——下面埋著的錄音筆，錄下了宋雨辰挪用公款的全部自白。

宋雨薇站在解剖室窗前，晨光將鎖骨紅痣染成琥珀色。養父輕輕合上火災調查報告，封底粘著的香檳色美甲片下，壓著張泛黃的出生證明——父親欄赫然寫著“趙東來“。松花江的冰面開始開裂，春水裹著二十年的秘密向東流去，而冰城的黎明，終于刺破了籠罩兩代人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