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

維娜此刻正站在距他不遠的窗下，微微側身，仿佛感知到視線，眼簾微垂，輕聲一笑。

“原來你也喜歡這本書。”她語調輕柔，“我在宗門檔案中看到這本書最近有人借閱過，沒想到是你。”

陸沉略點頭：“你看得懂？”

“有些難，但我在研究精神結構與能量場域的共鳴模式，剛好可以參考這本。”她舉書輕晃，嘴角帶著一點勝券在握的微笑，“如果不介意，我想請教一些段落的理解。”

雪兒眼皮一挑，似笑非笑地湊近陸沉：“喲，咱們大師也開始有人求教了？”

陸沉不理她，只將目光落回維娜身上。

“你找我，是為了這本書，還是……”他語氣平淡，手中書冊卻未翻動一頁。

維娜也不遮掩，坦然開口：“我想靠近姜長老，他對精神系的研究遠在宗門諸人之上。但他的門規(guī)太嚴，只收純本體類弟子。”

“你，是他目前唯一一個親傳弟子。”

陸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然笑了笑。

“所以你想，繞路來找我？”

“如果可以。”維娜眼眸清澈，不閃不避，“我愿意付出相應的回報。”

那一瞬，四目相對，藏書閣空氣仿佛也微微凝固。

陸沉輕笑，收回目光，繼續(xù)翻書：“這事情嘛…

“你想搭我這條線，可以。但不急——你先把那本書看完，能跟我講清楚第三章的精元動能閉合結構和第六章的精神反饋諧振模型，我再考慮讓你見我老師。”

維娜莞爾一笑，微微頷首：“成交。”

而藏書閣深處，窗外光影流動，雪兒悄聲哼了聲：“這女人……不簡單。”

陸沉沒說話，只是目光如炬。

——比武魂更復雜的，是人心。

這一日，藏書閣靜謐如常，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響，隱隱如潮，在時光深處蕩漾。

藏書閣內，維娜告辭離去，背影在晨光與書影交織中顯得清瘦而倔強。

陸沉目光微斂，片刻后合上手中書冊，起身道：“雪兒，繼續(xù)吧。”

雪兒抿嘴一笑，靠在他肩頭：“你果然沒答應她，嗯……我就知道你才不會那么容易放棄。”

陸沉輕聲一笑，沒說話，只指了指不遠處的木臺：“今天我們換一批典籍，繼續(xù)研究本體武魂感知重構的細節(jié)。”

兩人再度沉入學習。書頁翻動聲中，藏書閣的晨光靜靜流淌，一如既往。

次日清晨，陸沉與雪兒如常來到藏書閣。

才剛坐下沒多久，門外腳步輕響，一道熟悉的氣息已然走入。

姜明負手而來，神情溫淡，看向陸沉與雪兒的目光帶著幾分難得的隨意：“怎么，天天都在這里泡著？也不出去走走？”

陸沉合上書冊，起身作揖：“弟子正整理上次感悟。”

姜明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空蕩的案:

“不錯，你最近的精神力波動更加凝練了。”

陸沉起身行禮，恭敬道：“還是老師教導的好！”

姜明聞言，笑意淡淡：“鏡能映物，亦能惑人；識海若鏡，需心不染塵。”

他走至陸沉身邊，隨手將羊皮卷攤開，露出一幅手繪圖——是古老的精神力流動圖騰，其上隱有“三點一線”的紋理。

“靈眸者，觀萬象也。觀物之外，更需觀己。”

姜明以指劃圖，沉聲道：“你知道靈眸的本質是什么？”

陸沉沉吟，答道：“以精神力為主，強化洞察與干涉，觀神識、控心魄。”

姜明點頭，輕嘆一聲：“那只是術，不是道。”

“你的武魂名為‘靈眸’，但真正的靈，并不在‘眸’中。”

他抬手，一指陸沉眉心：“靈，在‘觀’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靈眸之道，也應遵循此理。”

陸沉微怔：“老師是說……”

姜明緩緩道：

“一者，觀物之形。你現(xiàn)在的靈眸已能洞察氣機、解析魂技——這是‘觀其外’。”

“二者，觀神之本。精神力不僅是力量，更是你與天地交流的語言。你要學會與精神共振，與識海共鳴。”

“三者，觀心之影。終有一日，你的靈眸能照出人心之影，識破幻象、看穿因果。”

他說到此處，神情肅然：

“萬物皆有靈，而最難窺者，是人心。”

陸沉一震，心中升起漣漪。

“我授你此言，不是要你自負于天賦，而是提醒你——靈眸若不能自凈，反會成魔。”

姜明頓了頓，忽又轉開話題，淡笑道：

“至于那位天魂帝國的公主……你怎么看她？”

陸沉略一沉思：“強度高，結構穩(wěn)定，精神流體層級很高，有‘諧振種子’之兆。”

“嗯，”姜明頷首，語氣平緩，“我年紀大了，性子倦了……像你這樣能看得清楚的年輕人，替我多留意一下她吧。”

“她若真有悟性，不必我主動出手，機會自會來。”

陸沉一怔，旋即了然一笑：“弟子明白，弟子斗膽幫老師代師收徒！”

兩人對視一眼，皆未多言。

窗外雨聲微響，仿佛天光也被這精神之道的言語洗滌而明朗。

雪兒翻了個身，小聲嘀咕了一句：“啰嗦的老家伙……”

姜明不以為意，只輕輕笑了笑。

陸沉低頭不語，神色卻愈發(fā)清澈堅定。

七日后。

清晨。

藏書閣外，晨光如洗。

陸沉坐在角落案幾，身旁是雪兒整理的數(shù)卷精神領域古典。忽而耳邊一聲輕響，維娜抱書而入，步伐穩(wěn)健，眼中卻藏著熬夜的痕跡。

“這幾天，我反復研讀了你當日提到的第三章和第六章內容。”她一邊展開書頁，一邊語氣認真，“我嘗試將‘閉合結構’的思路用于自身雙武魂聯(lián)動，確實有些進展。”

陸沉看她一眼，沒急著開口。

她接著補充：“尤其是在...”

她說到這時，眼神里難掩一絲自豪與渴望：“如果你有空，我想與你再深入探討這部分內容。”

陸沉這才輕輕點頭。

“說吧，我聽著。”

他望著眼前這位天魂帝國的公主，心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真正的評價：

這女人，不只是動機清晰，更有著不俗的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