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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熵繭沉淵

逃生艇如同驚弓之鳥,在毀滅能量余波攪起的深海亂流中艱難穿行。艇身劇烈顛簸,每一次震蕩都讓甲板上蜷縮的身影發出壓抑的痛哼。幽暗的應急燈光下,蘇晚意如同被污穢浸透的殘破玩偶,暗紅的紋路在她蒼白的皮膚下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痛楚和冰冷的窒息感。破碎星云般的瞳孔被粘稠的暗紅覆蓋,只剩下偶爾掙扎閃爍的微弱星芒。背后那道裂痕邊緣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微裂痕,如同即將崩碎的瓷器,一股凝練、冰冷、混亂到實質的污穢氣息如同沉重的斗篷,死死纏繞著她,也彌漫在狹小的艙室內,讓空氣都變得滯澀、壓抑。

秦硯躺在不遠處的擔架上,銀白的瞳孔緊閉,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口鼻間殘留的、帶著星屑般銀芒的血跡已經干涸。他新生的星辰本源為了守護蘇晚意的精神核心,在“污穢歸源”的恐怖沖擊下幾乎燃燒殆盡。此刻,僅剩一絲微弱到極致的守護意志,如同最堅韌的蛛絲,頑強地維系著兩人之間那瀕臨斷裂的靈魂鏈接,死死錨定著蘇晚意即將沉淪的意識深淵。

“污染指數……99.8%……還在緩慢上升!”醫護人員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手中的檢測儀屏幕一片刺目的猩紅,“基因熵增曲線失控!細胞活性畸變率……37%!肉體崩潰……隨時可能發生!”

陳博士臉色鐵青,額角布滿冷汗。他嘗試注射最高劑量的基因穩定劑和神經阻斷劑,針頭卻連蘇晚意皮膚下那層如同活體鎧甲般蠕動的暗紅紋路都無法刺入!普通的醫療手段,在這源自高維的恐怖污染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意志枷鎖……主體能量回路嚴重過載……修復進程停滯……”他調出裝甲的實時數據,聲音干澀,“那道裂痕……結構應力逼近極限!一旦徹底崩解……”后果不堪設想!那將意味著被強行封堵在裂痕深處的、尚未被K-09轉化的磅礴污穢能量徹底失控爆發!這艘小小的逃生艇會在瞬間化為齏粉!

蘇定邦站在劇烈搖晃的觀察窗前,蒼老的身影如同扎根在甲板上的礁石。他布滿血絲的老眼死死盯著外面漆黑翻滾的海水,仿佛要穿透那無盡的黑暗,看到逃遁的深藍之心和叛徒蘇晴。海淵堡崩塌的巨大空洞仿佛還在眼前,忠勇部屬的犧牲如同滾燙的烙鐵灼燒著他的心臟。但此刻,孫女身上那致命的污穢氣息和隨時可能爆發的危機,如同冰冷的絞索,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距離3號安全屋還有多久?!”蘇定邦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狂暴。

“報告家主!全速前進,避開主要洋流和能量亂流區……預計還需1小時47分鐘!”駕駛員的聲音緊繃。

1小時47分鐘!以蘇晚意目前的狀態,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都可能滑向徹底的毀滅!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冰冷、強制、帶著不容置疑秩序感的意念,猛地刺入蘇晚意混亂污濁的精神核心!是沉寂許久的審判直播系統K-09!

【警告!宿主肉體及精神污染臨界點!基因熵增不可逆進程啟動!】

【警告!裂痕結構穩定性:1.3%!瀕臨崩潰!】

【檢測到殘余守護意志鏈接!強度:極低!】

【強制啟動:應急協議——熵繭沉淵!】

【指令:以殘余守護意志為錨點!以裂痕為‘繭’!構建臨時精神沉眠領域!最大程度延緩污染擴散及肉體畸變!直至抵達安全節點!】

轟——!!!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系統力量瞬間爆發!目標并非蘇晚意本身,而是她背后那道布滿裂痕、岌岌可危的裂痕!K-09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焊槍,混合著蘇晚意體內僅存的、源自星圖矩陣的微弱秩序之力,以及秦硯那絲頑強錨定的守護銀芒,狠狠地“焊”向裂痕邊緣那些細微的裂痕!

嗤嗤嗤——!!!

刺耳的、仿佛金屬強行熔接的聲音在靜室中響起!蘇晚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如同被投入熔爐般弓起!她背后裂痕邊緣那些蛛網般的裂痕,在系統力量的強行熔焊下,被一層極其稀薄、閃爍著冰冷數據流和微弱星芒的暗銀物質強行覆蓋、彌合!

同時,一股強大無比的“抽離”感作用于蘇晚意被污染侵蝕的精神核心!K-09系統引導著秦硯那絲守護意志,如同最精準的牽引索,強行將蘇晚意殘存的、尚未被徹底污染的意識主體,從混亂污濁的泥沼中“拽”了出來!然后,將她這縷脆弱的意識,連同那絲守護銀芒一起,猛地“塞”進了那道被強行加固、暫時封閉的裂痕深處!

裂痕,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臨時的、冰冷而脆弱的“繭”!

外界,蘇晚意劇烈掙扎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粘稠的暗紅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空洞和死寂。皮膚下蠕動的暗紅紋路仿佛失去了核心動力,變得遲滯、黯淡。那股彌漫在艙室內的凝練污穢氣息,也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隔絕,雖然依舊盤踞在她身體周圍,但侵蝕和擴散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了!

【熵繭沉淵協議啟動成功!】

【宿主主體意識已強制沉眠!進入裂痕‘繭’內領域!】

【肉體畸變速率降低87%!污染擴散速率降低92%!】

【警告:‘繭’結構極其脆弱!維持時間受守護意志強度及外部能量環境影響!預估極限維持時間:72小時!】

冰冷的系統提示如同最后的判決。代價是蘇晚意徹底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和身體的掌控,意識被囚禁在裂痕深處那個臨時構筑的、冰冷而孤寂的“繭”中。而秦硯那絲本就微弱的守護意志,被徹底綁定為維持“繭”存在的核心能源,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她……她穩定下來了?”醫護人員看著儀器上雖然依舊觸目驚心、但不再瘋狂跳動的數據,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只是暫時的!”陳博士盯著蘇晚意背后那道被暗銀物質強行彌合、卻依舊散發著不祥暗紅微光的裂痕,臉色凝重到了極點,“那道‘繭’……是高壓鍋!里面封堵著未被凈化的龐大污穢和她沉眠的意識!一旦‘繭’破裂,或者秦先生的意志徹底耗盡……”后果比直接崩潰更加恐怖!那將是污穢意志徹底吞噬蘇晚意意識后,裹挾著所有能量的一次性、定向大爆發!

蘇定邦沉默地看著如同失去靈魂般躺在甲板上的孫女,又看向擔架上氣息微弱、如同為“繭”提供最后燈油的秦硯。蒼老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猛地轉身,聲音如同從冰窖中撈出:“全速前進!目標:3號安全屋!聯系‘影牙’,確認安全屋狀況!啟動最高級別生物污染隔離預案!”

逃生艇尾部幽藍的光芒驟然變得更加明亮,如同燃燒生命的流星,在深海的死亡之路上亡命狂奔。

***

3號安全屋——代號“礁巖”。

它并非建在海底,而是巧妙地隱藏在一處靠近西太平洋邊緣、由海底火山活動形成的巨大海蝕礁盤內部。礁盤結構復雜,內部中空,擁有天然的、能夠屏蔽大部分探測信號的厚重巖層。入口極其隱秘,位于一條湍急深海暗流沖刷出的狹窄水道盡頭,被偽裝成普通礁石的合金閘門封鎖。

當逃生艇如同受傷的海獸,拖著幽藍的尾跡,艱難地穿過湍急的暗流,抵達“礁巖”入口時,厚重的合金閘門早已無聲滑開。數艘裝備精良、涂裝著蘇家暗衛“磐石”標記的小型護衛艇如同警惕的獵犬,在入口附近巡弋。

艇艙對接,氣密門打開。濃烈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冰冷的金屬氣息撲面而來。

“家主!”早已等候在對接艙的暗衛首領“影牙”快步上前。他身形精悍,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銳利如鷹隼,穿著啞光的黑色作戰服。他身后跟著一支全副武裝、氣息沉凝的小隊,以及幾位穿著厚重白色生化防護服、提著特殊裝備箱的醫療人員。

“安全屋情況?”蘇定邦沒有任何寒暄,聲音嘶啞而直接。

“安全!‘磐石’網絡已全面激活,外部干擾屏障開啟。未發現追蹤信號。深藍之心暫時失去了我們的蹤跡。”影牙語速極快,目光掃過被醫療人員小心翼翼抬下逃生艇、覆蓋著厚重隔離罩的蘇晚意和秦硯,冷峻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醫療隔離區已準備就緒,最高等級生物污染收容單元已啟動!”

“立刻轉移!”蘇定邦揮手,“影牙,封鎖入口!啟動最高級別防御!一只海虱子也不準放進來!”

“是!”

一行人迅速穿過冰冷、布滿監控探頭和自動防御武器的通道,進入安全屋核心區域。厚重的合金門一道道在身后無聲關閉、鎖死。最終,他們抵達了位于安全屋最深處、被多重力場和厚重合金隔絕的——生物污染收容區。

收容單元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透明艙室,材質并非普通玻璃,而是泛著幽藍光澤的特殊晶體。艙室內充斥著一種散發著微弱藍光的惰性氣體。此刻,蘇晚意和秦硯被分別安置在兩張懸浮在艙室中央、由特殊力場托舉的醫療床上。

艙室外,陳博士和幾名穿著最高等級防護服的醫療專家,正通過復雜的儀器和神經鏈接裝置,緊張地監控著兩人的狀況。

蘇晚意依舊處于“熵繭沉淵”的強制沉眠狀態。她安靜地懸浮著,如同沉睡的雕像。皮膚下蠕動的暗紅紋路在幽藍惰性氣體的包裹下,似乎被進一步抑制,變得極其緩慢。但她背后那道裂痕,被暗銀物質強行彌合的邊緣,依舊散發著微弱卻頑固的暗紅光芒,如同“繭”內封印的惡魔在無聲咆哮。連接在她身上的傳感器,顯示著體內那被強行封堵的污穢能量如同粘稠的巖漿,在高壓下緩緩流動,隨時可能沖破那脆弱的“繭”。

秦硯的狀態同樣糟糕。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機,臉色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口鼻間不再溢血,但那絲維系著“繭”存在的守護意志,如同風中殘燭,在儀器上顯示為一個微弱到隨時可能歸零的銀色光點。他的身體機能降到了最低點,全靠維生系統維持著最基礎的生命體征。

“守護意志強度持續衰減……”一名醫療專家聲音沉重,“根據模型推演,以當前衰減速度……最多還能支撐48小時。一旦意志鏈接徹底斷開,‘繭’將瞬間崩潰!”

“48小時……”陳博士盯著透明艙室內沉睡的蘇晚意,又看向旁邊如同沉睡的秦硯,眉頭擰成了死結,“必須在48小時內找到強化秦先生意志、或者替代‘繭’維持的方法!否則……”

否則,就是雙重的毀滅!秦硯油盡燈枯,蘇晚意被污穢吞噬爆發!

“星圖……意志枷鎖……”蘇定邦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蘇晚意背后的裂痕,腦海中飛速回放著海淵堡最后時刻的每一個細節。孫女那破碎星云般的瞳孔深處流轉的冰冷星圖……那引導攻擊的幽藍星光……還有此刻維系著“繭”的微弱秩序之力……“陳博士!晚意體內那副星圖!還有‘意志枷鎖’主體!能否利用它們?它們似乎能轉化那種污穢能量!”

“理論上……有可能!”陳博士眼中閃過一絲精光,“K-09系統在‘污穢歸源’過程中,確實將部分污穢轉化成了精純的秩序能量,修復了部分裝甲回路!但現在的問題是,宿主意識沉眠,我們無法主動引導星圖矩陣!‘意志枷鎖’主體也因能量過載和宿主狀態而陷入沉寂,如同被鎖死的保險箱!除非……”

“除非能喚醒晚意殘存的一絲意識?或者……找到打開‘枷鎖’的鑰匙?”蘇定邦追問。

“喚醒意識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可能刺激污染意志反撲!”陳博士搖頭,“至于‘鑰匙’……”他目光掃過旁邊沉睡的秦硯,“或許……秦先生新生的星辰之力,是唯一能引起‘枷鎖’和星圖共鳴的‘鑰匙’!但現在他……”

他自身難保!

就在這時!

嗡——!!!

安全屋內部,一道尖銳的、不同于尋常警報的蜂鳴聲猛地響起!聲音的來源……赫然是收容單元內,連接在蘇晚意身上的一個特殊頻譜監測器!監測器的屏幕上,原本平穩的基線,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跳動起來!捕捉到一段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能量共振信號!

“怎么回事?!”蘇定邦厲聲喝問。

“報告!檢測到異常能量共振信號!來源……來源不明!但信號特征……”負責監控的技術員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與之前蘇晴在醫療區外圍,利用‘深藍之心’設備捕捉到的、蘇小姐裂痕逸散污染的光譜數據……匹配度99.99%!!”

“什么?!”蘇定邦和陳博士的臉色瞬間劇變!

蘇晴?!她攜帶的裂痕光譜數據被激活了?!這意味著……深藍之心正在利用那份數據,進行某種定位或……針對性的能量誘導?!

幾乎在同時!

收容單元內!

一直處于強制沉眠、如同雕像般的蘇晚意,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她那空洞的瞳孔深處,被“繭”隔絕的粘稠暗紅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驟然掀起劇烈的波瀾!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惡意的污穢意志,仿佛受到了外界那同源共振信號的強烈刺激,在“繭”內瘋狂地沖擊起來!

她背后那道被強行彌合的裂痕,暗銀的“焊痕”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邊緣處,一道細微的、新的裂痕,如同毒蛇般緩緩……綻開!一絲凝練的、帶著不祥冰冷氣息的暗紅能量,如同滲出的毒血,從那新裂痕中……緩緩逸散出來!

“繭”……開始破裂了!

“壓制!立刻加強收容力場!注入最高濃度神經抑制劑!”陳博士嘶聲咆哮!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防護服!

安全屋外,未知的深海中。某個被強大能量屏障屏蔽的移動平臺上,幽藍的“深藍之心”標志在控制室中央閃爍。一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共振信號鎖定成功……目標熵增反應加劇……‘鑰匙’活性微弱……執行誘導協議第二階段……準備‘共鳴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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