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眼神震動,平安縣的信息比較滯后,他并未聽說此事。
轉念一想,武舉別說能不能中榜。
就算運氣好,能一路打上去,但最近的秋闈都在后年九月。
兩年的時間妻子根本等不起。
陳安拱手,“池大人,這藥有沒有其它法子能拿到呢?”
池也笑了笑,“先不說這丹藥據傳只剩三顆,就算有一百顆也罷,對于如此神藥,不只是你需要,別人也需要,那你告訴我,你打算用什么換呢?”
他說的問題非常尖銳,也很現實。
此話一下就讓陳安蒙了。
是啊,就算有特效藥能救妻子,先不說價格。
就憑他的身份,別人憑什么會給他?
跪下當狗嗎?
沒必要,能掌握這種資源的人,跪在門口的狗都能排十幾公里,根本不缺他一人。
用錢買嗎?
可憑他只有幾百兩的身家而言,這筆錢確實是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金額,對比普通人,他已經很成功了。
但在神藥面前,他買不起,也買不到。
武舉是最好的出路。
可妻子還有兩個月的壽命,根本等不起。
絕望的情緒,一下緊緊地包裹著陳安。
小富即安的他發覺,希望就在面前,可是他根本夠不到。
這比直接讓他死還難受。
眩暈的感覺搖晃著他的腦仁,陳安覺得自己精神都有點恍惚。
躬身的腰背。
竟托不起他小家的重量。
手腳微微顫抖的抽搐感,拉扯著他的神經,一時間陳安有點想吐。
他拱手,不死心的開口問道:“大人,我的命能換到一顆嗎?”
池也堅定地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陳安,這世間唯有實力強大才能讓人尊敬你。
“大武每天正常死亡的人數都在萬人以上,兇殺、餓死、災荒、意外。”
少年俠膽應當守護,他并沒有針對陳安說的太直白,“陳安,其實人命,真的不值錢。”
陳安聽聞,渾身輕顫,對方已經說的如此明白,他沒有繼續追問,自討沒趣。
池也怕打擊到對方,笑笑說道:“你也不必氣餒,別說你了,這東西我去要,那些老貔貅也不會給,就這一顆都是磨了三年才愿意下血本的東西。”
陳安沒聽明白。
南十二和沈冰彤倒是在白帝城聽過這些朝廷軼事,不免心里評估,以他們對林太傅的刻板印象,自己師傅出馬或許也不行。
兩人略微點頭,表示肯定。
池也并沒打算給陳安說朝堂上的事,在外議論皇帝不是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
他鼓勵道:“陳安,不過以你的資質,可以試試走武舉,當上武狀元,你不就可以得到神藥了,還能擁有地位和實力。”
陳安明白,“可是時間不允許。”
池也擺手,壓低聲音說道:“現在朝廷還沒有昭告天下,你是我鎮妖軍的斥候,作為自己人,我能給你透露一點內部消息,你自己也要保密。”
陳安拱手,點頭應允。
“下次的秋闈改在了明年九月,殿試也就在后年的二月份,現在算來,不過短短十八個月,是不是一下又有了希望?”
陳安眼神怔怔,時間算來已經很短。
可是彩彩就算用人參續命,也熬不到那個時候。
他感激池也將軍與他說這些,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池也心里也很滿足,這三個頭他就受下了。
果然幫助別人快樂自己,他心情都要好一些。
汪縣丞在靜室聽完了全程,他知道陳安家里的事,也知道他妻子命不久矣。
此事就算換成他這個當官的,此事一樣無能為力。
這幾十年,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可是縣丞與縣令雖說差了一品,可這一品就是天塹。
縣令還有逐漸往上升的可能,而縣丞或許一輩子做到死,還是縣丞。
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心里有點破防。
陳安并未說出段彩彩的后續
他不想給幾位大人平白添堵,沒再多說此事。
轉而說道:“池大人,明天卑職大婚,今天便備了一些自家泡的酒水,還望大人賞臉去喝一杯。”
南十二聽到酒這個字,就像是應激一樣,突然轉頭問道:“池大人,書院妖物的事?”
陳安拱手,“回大人,那大儒九月九開課,要九月十五才選關門弟子,卑職猜測妖物相關的人士就算要露馬腳,肯定也會在最后兩天。
“剛好要到中午了,吃頓飯不耽誤事。”
陳安此刻的心態便是既然結果已經注定。
那多找點大官來參加婚禮,也算給妻子一場他力所能及范圍內,最好的東西了。
池也聽聞點頭,“監正的意思也是讓我們小心點,不要莽撞,那先融入鄉土人情再說?”
陳安急忙帶路。
南十二心里腹誹,這池也將軍出了名的酒夫,聽到能喝酒吃席就走不動道。
原本在武威城他們也要提前一天往平安縣走的。
結果池也意思,來都來了。
非要拉著監正,討他的精釀喝,簡直耽誤事。
他甚至都懷疑明明池將軍拿到了監正手書,還在武威城等,就是為了討監正的這一口精釀。
畢竟監正的精釀喝了能增長修為,他也喝了不少。
中途他們甚至在武威城都遇到了上官云巧。
問她去武威城干什么,上官大人支支吾吾不說話。
他以為上官大人也是等監正說要事。
不過他可不敢亂猜。
南十二沒啥興致參與普通人的婚宴。
現場噪雜不說,吃的也是清湯寡水,有些地方路還比較泥濘,把他的小白鞋弄臟了可不美。
沈冰彤不食人間煙火,極為自律,吃飯只吃青菜與白飯,若是喝酒,也只喝清酒。
其余有損她道心的食物一概不碰。
陳安出了靜室。
汪大人對著幾位拱手道:“衙門今天還有一些事情,我就不與各位大人同去了。”
陳安問道:“汪大人不來?”
“我明天與羅縣令一起來。”
陳安知道他的顧慮,小官和一堆大官吃飯,不拘謹陪酒是假的,能少尷尬一天是一天。
他拱手沒再多說。
陳安領著池也三位神官往自己家里走,“大人,我家那邊客人可能有點多,到時候進去或許需要點時間。”
池也呵呵笑笑。
他又不是沒見過大場面。
當時沙場秋點兵的時候,那才叫人多。
南十二和沈冰彤只在心里笑笑,百官上朝的時候,人不也多?
他們見慣了朝圣的場面。
不免以為這小捕快喜歡說些夸大之詞。
路旁的九曲江微風吹拂。
池也看過去感慨,“此地倒是風景不錯。”
可還沒走出兩步,就發生了人堵人的情況。
池也三人看著前面,上下三條路全是烏泱泱堵著的人。
人群中甚至還有幾個白衣學子,面紅脖子粗的正在爭論。
他疑惑轉頭,看向陳安問道:“陳安,你的意思,這些人都是要去你家喝喜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