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如今有幾日休假時間。
他要趕緊處理婚事,現在家中彩彩她們幾乎布置妥當。
只是宴席還未準備。
段家斷了親戚來往,陳家似乎也沒親戚走動。
段彩彩他們并不知道要來多少客人。
何況經歷過幾次婚變的折騰,她想的是簡辦。
就家里幾個人,大不了加陳安衙門的同僚,最多不過十幾桌。
但這事陳安心里有數。
他之前就想過此事,陳家衰敗十幾年,加之這半年歷盡磨難,好不容易從階下囚保命出來,還拿了朝廷幾百兩賞銀。
如今更是要娶如花似玉的妻子,這事,他平常做夢都沒想過。
錢掙來難道放著發霉,又便宜那些親戚?當然要花在自己身上。
他陳安娶老婆,也是要轟轟烈烈,未來之事不確定,有沒有未來也不確定,活好當下。
留給她一場終身難忘的婚禮如何?
陳安去到平安縣最好的酒樓。
點了盤菜試吃,味道還行,只是礙于鹽里的苦澀味去不掉,只能用其它味道掩蓋。
陳安給老板溝通,讓去鄉下幫忙操辦婚禮酒宴。
老板擺手,表示自己酒樓都要開張,不太愿意出去做。
陳安銀票往柜臺上一拍。
老板笑臉盈盈,表示什么事都好商量。
按陳安的意思,以每天一百桌的流水席準備,提前兩天預熱,以大擺三天的規模去辦。
每天每桌都要有酒有肉。
只是時間要的這么急,規模還如此大,老板意思市場哪來那么多東西準備,不說飯菜,光每桌的雞鴨都不夠。
這事陳安有辦法。
之前兩個衙門看門的丁陽方愷,最近天天往鄉里跑,給山曉露的攤子供應雞蛋。
鄉下農戶尋常自然跑的許多,協調采購雞鴨這些東西當然不在話下。
有錢開道,陳安還幾乎忙活一天,安排好了酒席事宜。
他曾經說過,要把妻子介紹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管他們是好是壞,無論什么心態,來了都得盤著。
他趁著還沒天黑,抬腳去了各叔叔家下請帖。
陳家祖宅,坐落在云夢澤周邊一叫觀瀾村的地方。
陳安望著這從小長大的地方。
有些記憶已經模糊。
他只記得父母身亡后,陳家內斗,搶奪財產。
又因為叔叔們實力相當,誰也不服誰,也都占不到大頭。
索性開擺。
大家開始揮霍無度,賣房子的賣房子,賣地的賣地。
掏空陳家祖業。
如此情況下,疊加早就看陳家不順眼的當地其它家族的勾結與設計。
原本平安縣周邊千畝良田的豪強陳家。
迅速衰敗。
現在更是連祖宅都賣掉。
散落在鄉里各處的小房子里。
剩那幾歲陳安茫然無措,無路可去。
最后叔叔們或許良心發現。
輪流接陳安這個長孫住幾個月,給他一口飯吃,沒有把他餓死。
陳安心里說不上仇恨。
他只能歸結在陳家祖上家風不好,養的幾個兒子都是那驕奢之輩。
以前有他爸這個長子壓著還好,長子一死,陳家沒了主心骨,一個個叔叔更垃圾了。
陳安走到老家地界,這邊靠近云夢澤外圍,隨處可見沼澤與水塘。
他心里也是越想越氣。
自己本來可以躺平當個奢靡的富二代。
結果家道崩殂。
現在只能當個小捕快,還要親自上班,簡直了。
千畝良田那是什么概念?幾乎比寧陽張家的規模還大,能365天不重樣地換著小媳婦給他捏腳。
他現在對張晨熙鞋子上那顆珍珠的印象很深,就那珍珠都夠他現在半年的俸祿。
他完全不敢想象有錢人的生活,得多枯燥無味。
雖說他現在幾百兩銀子裝在身上,算一小財主,這點錢與真正有錢人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二叔家。
這里陳安印象最深,作為與父親年齡最近的二叔,他們兩人關系很近。
二叔早年風光,作為曾經平安縣最帥的男人之一。
他不喜歡女人。
只待家里衰敗后,風評不好,討不到老婆。
如今四十幾依舊是個光棍。
陳安以前在這里吃飯的時間也是最久。
他過來本想直接給二叔說一聲。
讓他代為通知其他幾位叔叔來參加婚禮就好。
剛去院子。
便發現四叔四嬸,正好在二叔院子里互毆。
身材瘦高的四叔手上拿著板凳,膀大腰圓的四嬸手上拿著菜刀,正扭做一團。
陳安知曉這兩口子,從來都是火爆脾氣,從他記事起就打打鬧鬧了十幾年。
早年陳家有錢還好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過。
衰敗過后,三天一小吵,一月打一架。
關鍵就這樣他倆也不和離。
按理說在這妻隨夫綱的時代,兩口子打架極不合理。
可似乎放在這民風開放的大武背景下,又很合理。
兩人氣鼓鼓的正在叫罵。
二叔躲在客屋往外看。
陳安看過去,幾年不見,不過四十多的二叔,臉上已經曬脫皮,渾身曬的黑漆漆,哪里還有當年陳家二少爺那般俊俏模樣。
他抬頭見到陳安,不確定的眨了眨眼。
招手淡淡說道:“陳安,回來了?”
陳安隔著門廊點頭。
正在打架的四叔兩夫婦互相掐著脖子,轉頭看了眼陳安,算是打了招呼。
陳安尷尬笑笑,繞過他倆。
他過去,拿過在村口買的燒刀子酒放在桌上,“二叔?!?
二叔看著酒,“陳安從牢里出來了?”
“嗯,出來快半個多月了?!?
“出來就好啊?!?
“你現在住哪兒?”
“之前娘買的房子?!?
“你舅舍得把房子給你?”
“倒是不舍得,衙門池賬房幫的忙?!?
二叔點頭,疑惑問道:“老池也來平安了?”
“有兩年了?!?
“嗯,”陳弘峰埋頭,粗糙的手指局促地扣著同樣粗糙的八仙桌。
他看著身后泥巴搭的屋子。
尷尬笑笑,掩飾心里的落差,“倒也是,我都好久沒進城了?!?
他顫了顫身子緩緩站起來,“陳安,家里沒啥好招待的,我給你采點菱來,這東西你小時候最喜歡吃。
“只是時間不巧,七菱八落,這都九月初了,池塘里只留點老貨,可是不美,這鄉下也找不到拿得出手的招待東西。”
陳安搖頭,“二叔不用忙活,我今日過來,是想讓叔叔們都來參加我的婚禮?!?
陳弘峰驚訝問道:“你要結婚了?”
外面還在打架的陳弘明夫妻二人聽到這聲驚呼,也是停下來看著里面。
四嬸開口鄙夷,“陳安,你一蹲過牢房出來的人,哪個正經姑娘看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