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話莫非是與我說的？

聰慧如他，已發現端倪。

可……

孫悟空眼咕嚕一轉，看著自己面前的盆栽，犯起了愁。

他可沒有師兄那種子，只有一盆花。

實際上在祖師考驗之言一出。

他腦海里便浮現出解法，花開裁花，葉開裁葉。

可就算如此，相見不同根，亦是無解！

“師兄虛長俺老孫些許時日，想來他應該有所解法！”

于是，孫悟空便跟在童子屁股后面，觀摩起師兄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

靜室閉門不開。

“廣成師兄，究竟啥時候回來呢？”

小道童正雙手扶著下巴，坐在門檻上，他解下系在腰間的種子袋，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七顆，便盯著種子發起了呆。

花開見葉，葉現花開，乃是違背自然之象，師父他老人家到底要告訴我什么呢？

……

花果山，齊源觀孫悟空靠在桃樹下，氣息悠長，又想到那佳釀效用，想來他應是魂魄出竅，入了斜月三星洞。

當即盤膝而坐，心神沒入畫卷之中。

卻不想今日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無論他在洞府前如何呼喚，卻不得見道童，在周遭轉了一圈，倒是尋見廣成師兄盤坐松下，便上前道：

“師兄，何故在洞府外盤坐？”

廣成抬頭，古井不波的臉上瞬間欣喜若狂：

“快！師弟，借你玄龜殼一用！”

玄龜殼？

“師兄稍等……”

齊源以法力喚之，泥宮丸中的龜殼卻沒有回應他。

只見法力凝固，為他生平之所見。

“師兄，你究竟要卜算何事？”

齊源明白如今他的法力五行漸生，暗合自然，這般喚都喚不出來。

應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失。

“也沒啥，就是想算算師父他老人家的心情，師兄我打理個火棗樹的功夫，一抬頭便已出現在這里。”

算師父？？！！

玄龜殼它耐造嗎？

齊源一腦門黑線，難怪自己喚不出來，原來這劫難本是針對他的！

廣成掐指一算，回頭笑道：

“既如此，便叨擾師弟你二日，以通神香引之，切記莫要讓覺明得知師兄我的動向。”

“師兄放心，覺明師兄正在閉關研究我那即濟爐呢！”

“如此我便放心了。”

……

花果山，齊源猛然睜開眼睛，映于眼簾的是隱隱有風雷之勢的紙鳶。

卻見虎寅以法力驅動著紙鳶，只見那紙鳶在云中穿梭，雖為紙類，不墮青云之志。

“妙啊！妙！”一旁的老工匠魂都快被那翱翔天際的紙鳶勾走了，顯然是沒想到猛虎也有這般細嗅薔薇之心。

他搓著手，臉上是純粹的為徒弟成就感到的興奮與驕傲，一開始，這虎寅便站在了他如今的高度。

“大師！看樣子那賭約你是輕易要輸給老人家了。”

齊源轉過頭，發現大家都在，目光全部在那紙鳶身上，就連那金蟬子也立于樹旁，湊起熱鬧。

金蟬子聽他這般說，笑道，“齊施主此時下定論未免太早，且看下去，善假借外物，規矩之內亦能合乎天道，著實讓人嘆為觀止，然不過凡人極限，若機關之術僅如此，不免徒生笑耳。”

齊源點點頭，對金蟬子的話語，表示認同。

果然，老工匠臉上的興奮轉瞬而逝，他盯著那靈活異常的紙鳶，眉頭漸漸緊鎖。

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急切：

“等等！徒兒，不對，你師父我做了一輩子機關物件，木牛流馬也好，精巧機括也罷，終究繞不開一個‘借’字！借風力、借水力、借畜力……”

他指著紙鳶：

“如今看你借法力，雖更高明，卻還是‘借’！”

“咱祖師乃是工匠之神，他老人家創造的機關物件，只需點睛，物件便活了，我不要求你達到這般成就，最少也得讓那紙鳶舉重若輕，才算登堂入室！”

老工匠滿臉通紅，“那日鬼門關走了一趟，才方知不能兼顧即輕又重，此機關術終究是不得要領。”

“舉重若輕？”

虎寅被他這便宜師父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到心里發懵，這又輕又重，世上哪有這般物件？

齊源稍加思索便猜出答案——是生命亦是靈魂。

“俺究竟怎樣才能做到這舉重若輕呢？”

虎寅苦思冥想，猶豫片刻后勉力從肺竅引動一絲庚金肅殺之氣，乃是他使那虎倀之法，喚來的陰金之力！

隨著虎寅念動驅使紙鳶的口訣。

只見那氣機慘白帶著金屬寒芒附于紙鳶骨架上。

早就落地的紙鳶得了這股外來的的銳氣，驟然一顫。

雖也搖搖晃晃離了地，但那動作卻顯得生硬僵滯，遠非先前借法力驅動時的靈動自然。

那股庚金之氣并未化入機關本身，反倒像一層冰冷硬殼裹在外頭，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外力強加，而非物件自生之妙。

“雖是內力，卻假借于外物，終不得要領。”

齊源感覺自己像是在照鏡子一般，他以法律催動那龜殼時，也是這般生澀。

這解決紙鳶之法沒想明白。

卻是讓他想通了為何玄龜卜算法力會凝固。

外求即失道，神馳于外，黃庭失守，內天地循環氣機便會滯澀。

對于他來說也出在假借外物之上，老工匠他老人家所追求的舉重若輕若是以黃庭經來解釋便是：

內天地足，神守黃庭，一氣周流，五行自運，萬法自輕舉。

齊源猜想青女之變應除了女兒國國王符合肝藏運籌帷幄的特性外，是他忽略了某些重要東西，才會在五臟神的外現上有所表現。

此事了，當親自去女兒國探查！

念頭是通達了，二臟未迎進宮，這龜殼還是丟不得！

金蟬子見狀搖搖頭，“看來這賭約又是我贏了！迷障不消，何以見佛心！”

金蟬子正欲上前，卻被齊源阻止了，齊源笑道：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大師不如多給他一些時間。”

“齊施主所言有理。”

唉！

老工匠在一旁看得真切，臉上剛升起的一點期待瞬間黯淡下去，化作了無聲的嘆息。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么苛責的話，只是那眼神里的失落掩飾不住。

“孩子，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是老頭子我人之將死，便不懂得滿足了，這機關之妙，豈是一日能夠悟透的，罷了，人事已盡，便聽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