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鑒咨詢”的招牌低調地掛在啟明大廈十一樓走廊的盡頭。簡約的黑色亞克力板，白色宋體字，在周圍一眾諸如“XX商貿”、“XX科技”的招牌中，毫不起眼。

辦公室內，簡約而冷清。開放辦公區只擺了兩張空著的工位，靠墻的玻璃隔斷后面是林凡的獨立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緊閉著。空氣里還殘留著一絲新裝修的、混合著油漆和復合地板的味道，以及中央空調送風的微弱嘶嘶聲。

林凡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面前的實木辦公桌光潔得能映出人影。桌上只有一臺高配置的電腦，一個筆筒，還有半塊冰冷的青銅殘片，被他隨手放在鼠標墊旁邊。他閉著眼，呼吸悠長而緩慢，雙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看似在閉目養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艱難地引導著丹田內那縷微弱的氣流，沿著《紫霄煉氣》中那條殘破的經絡路線，進行著枯燥而痛苦的周天搬運。每一次搬運，都像是在布滿砂礫的狹窄管道里艱難推進一根燒紅的鐵釬，帶來撕裂般的脹痛，同時汲取著體內儲存的、源自昨日那頓昂貴午餐的微弱能量。

效率低得令人絕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氣流壯大的速度，甚至趕不上維持自身運轉的消耗！那股源自丹田深處的“饑餓感”，如同永不滿足的深淵，時時刻刻都在向他索要著更多。

“篤篤篤——”

輕微的敲門聲打破了辦公室的絕對寂靜。

林凡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絲精光閃過，瞬間收斂。他迅速將青銅殘片掃進抽屜，調整了一下呼吸，聲音沉穩：“請進。”

厚重的實木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蘇曉探進頭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興奮：“林總，有……有客人來訪。”

林總？林凡對這個新稱呼還有些不適應，但他立刻捕捉到了蘇曉眼中的信息。客人？他這“玄鑒咨詢”才掛牌不到三天，連張宣傳單都沒發過，哪來的客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蘇曉那位在工商局工作的表哥了。

“請客人進來吧。”林凡坐直身體，臉上掛起職業化的、帶著適度距離感的微笑。

門被完全推開。蘇曉側身讓開。

走進來的，卻并非林凡預想中的蘇曉表哥。

這是一個女人。

約莫三十歲上下，穿著剪裁精良、質感極佳的深灰色羊絨套裙，勾勒出干練而優美的身形。烏黑的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略顯冷硬的側臉。她妝容精致，卻難掩眉眼間那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焦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久居上位、審視一切的壓迫感，此刻卻難掩一絲急切。

她的氣場強大，瞬間填滿了這間不大的辦公室。蘇曉在她身后，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女人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快速掃過簡約到近乎空曠的辦公室，最后定格在林凡那張過分年輕的臉上。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對林凡的年齡和這間辦公室的“規模”產生了本能的懷疑。

“你就是林凡？‘玄鑒咨詢’的負責人？”女人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上好的絲綢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我是林凡。蘇小姐，請坐。”林凡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辦公桌對面的客椅。他的目光平靜地與對方對視，沒有絲毫閃躲。丹田內那縷微弱的氣流悄然流動，強化著他的感知，讓他瞬間捕捉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混合著昂貴香水、高級羊絨、以及……一絲焦躁不安的氣息。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訪客。

女人——蘇璃，沒有立刻坐下。她再次環顧四周，目光在那扇厚重的隔音門和角落里不起眼的保險柜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的疑慮似乎稍微減輕了一絲。她邁步走到椅子前，姿態優雅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坐了下來。

“蘇曉，給客人倒杯水。”林凡吩咐道，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蘇璃。

“不用麻煩。”蘇璃抬手制止了正要轉身的蘇曉，開門見山，語速很快，帶著一種時間緊迫的急迫感，“林凡先生，我是蘇璃。我的時間很寶貴，客套話就免了。我來，是因為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非常……離奇的問題。我聽我表弟蘇強（蘇曉表哥）提起過你，他說你……有些特殊的能力，或許能幫上忙。”她提到“特殊能力”時，語氣帶著一絲試探和不確定。

林凡心中了然。果然是蘇曉表哥蘇強介紹來的。看來蘇強在工商系統消息靈通，也對自己在玉石市場的“神眼”表現有所耳聞。他臉上笑容不變：“蘇總過獎了。玄鑒咨詢的業務范圍是信息甄別和風險評估。不知蘇總遇到了什么難題？”

蘇璃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我上個月在‘瀚海秋拍’上，以三千七百萬的價格，拍下了一幅宋代佚名畫家的《溪山行旅圖》。這幅畫，是我準備用來作為新開業的‘璃韻’藝術館鎮館之寶的，意義重大。”

林凡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三天前，這幅畫由專業的藝術品押運公司，從拍賣行的恒溫恒濕保險庫，運送到我私人別墅的地下保險庫。全程安保嚴密，GPS定位，雙人押運，沒有任何異常報告。但是……”蘇璃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壓抑的憤怒和難以置信，“當我在保險庫內，當著押運人員的面打開特制的防彈防爆畫匣時，里面裝的……卻是一幅足以亂真的高仿贗品！真跡……不翼而飛！”

林凡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貍貓換太子？發生在如此嚴密的押運過程中？

“報警了嗎？”林凡問道。

“報了！”蘇璃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嘲諷，“警方調查了押運公司所有人員，調取了沿途所有監控，甚至檢查了車輛內部是否有夾層……一無所獲！沒有任何破綻！就像……就像那幅畫自己憑空消失了一樣！現在押運公司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保險公司也在扯皮！更關鍵的是，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對我個人聲譽和即將開業的藝術館，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所以，我必須在消息徹底泄露之前，把畫找回來！”

她盯著林凡，目光灼灼：“我表弟說，你有辦法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東西？他說你在玉石市場……”她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凡心中念頭飛轉。價值三千七百萬的宋代古畫，在嚴密押運中神秘消失？這絕不是簡單的盜竊。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對方的手段、能量和目的都絕不簡單。接手這個案子，風險極大！很可能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但是……機遇同樣巨大！如果能幫蘇璃找回這幅畫，不僅意味著豐厚的報酬，更意味著“玄鑒咨詢”將一戰成名，直接打入南城最頂級的富豪和收藏圈子！獲取資源、人脈、以及接觸更高端“能量”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風險與機遇并存。林凡體內的“饑餓感”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思維的激烈碰撞，變得有些躁動不安。

“我需要知道所有細節。”林凡的聲音沉穩有力，“最后一次確認真跡在拍賣行保險庫的時間？押運人員的詳細背景資料，尤其是當天當值的兩人？押運車輛的型號、路線、中途停留點？到達您別墅后的具體交接流程？還有……那幅贗品，現在在哪里？我需要親眼看看。”

林凡的問題精準而專業，直指核心。蘇璃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一絲希望取代。她從隨身的名牌手袋里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袋，推到林凡面前。

“所有我能收集到的資料都在這里，包括押運人員的檔案、車輛信息、路線圖、交接記錄副本，以及警方初步的調查報告復印件。”她又拿出一張名片，“贗品現在鎖在我別墅的保險柜里。這是我的地址和私人電話。你隨時可以過去看。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聯系我。”

林凡接過文件袋和名片，入手沉甸甸的。名片上只有一個名字“蘇璃”和一個私人手機號碼，簡潔而有力。他將名片放在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文件袋：“蘇總，這個案子，玄鑒接了。初步咨詢費，五十萬。若能找回真跡，另付總價值的百分之十作為酬金。預付金，三天內到賬。有異議嗎？”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蘇璃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似乎想從他年輕的面孔下看出這份自信的根源。幾秒鐘后，她干脆利落地點頭：“成交！預付金今天下午就到賬。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她站起身，沒有多余的廢話，“我等你消息。”

她雷厲風行地轉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而急促的回響，很快消失在門外。

辦公室里恢復了寂靜。蘇曉還沉浸在剛才那種緊張而充滿壓迫感的氣氛中，小臉有些發白：“林……林總，這……這案子聽起來好危險……”

林凡沒有立刻回答。他拿起蘇璃留下的文件袋，拆開封口，厚厚一沓資料滑落出來。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張押運車輛的內部結構圖上，手指順著路線圖移動，眉頭微鎖。丹田內的氣流悄然流動，強化著他的思維速度和專注力。

“危險，也意味著機會。”林凡的聲音低沉，“蘇曉，準備一下，我們下午去蘇總的別墅，看看那幅贗品。”

“是，林總！”蘇曉連忙應道。

林凡拿起那份押運人員的詳細檔案，翻到當天當值的兩名保鏢資料頁。目光在兩人的照片、履歷、銀行流水上快速掃過。丹田內的氣流再次被調動，涌向雙眼！

“明目訣”！

嗡！

眼前的紙張瞬間變得無比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刻印在視網膜上。更奇妙的是，在林凡的感知中，這兩張薄薄的A4紙上，除了印刷的油墨氣息，似乎還殘留著兩股極其微弱、卻截然不同的“氣息”波動！一股氣息帶著一種沉穩、刻板的感覺，另一股則隱隱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躁動和貪婪？非常微弱，幾乎難以捕捉，但確實存在！

林凡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是……“辨氣術”？《紫霄殘卷》中提及的另一項基礎法術，能感知萬物殘留的微弱氣息和能量場？他竟然在無意中觸發了？！

他強壓住心中的激動，將意念集中于那個氣息帶著“躁動與貪婪”的保鏢資料上——王強。銀行流水顯示，他最近三個月有幾筆來源不明、數額遠超其工資水平的大額入賬！資料上附帶的照片，是一個長相普通、眼神卻帶著一絲游移不定的中年男人。

“重點排查這個王強……”林凡心中瞬間有了方向。但就在他準備更深入地“感知”那份資料上殘留的微弱氣息時——

一股如同冰錐刺入骨髓般的劇痛和空虛感，猛地從丹田深處爆發開來！

“呃！”林凡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眼前陣陣發黑，金星亂冒！手中的資料差點脫手掉落！

丹田內那縷剛剛因為搬運周天而恢復一點的氣流，在連續使用“明目訣”和無意觸發“辨氣術”的雙重消耗下，如同風中殘燭，瞬間……告罄！

強烈的眩暈和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身體像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靠在了椅背上，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鬢邊涔涔而下！

“林總！你怎么了？”蘇曉被林凡突然的異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沖過來扶住他。

林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肺部像破風箱一樣嘶鳴。他顫抖著手，指向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藥……藥膳……快！”

蘇曉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里面是林凡提前準備好的、用頂級保溫桶裝著的、還散發著余溫的藥膳——那是他昨天咬牙花高價在“同仁堂”配的，用百年老山參須、黃芪、當歸等名貴藥材燉的烏雞湯！是他目前能想到的、能量轉化效率可能更高的“燃料”！

蘇曉擰開保溫桶蓋子，濃郁的參味和肉香瞬間彌漫開來。林凡幾乎是搶過保溫桶，顧不上燙，如同飲鴆止渴般，對著桶口，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滾燙的湯汁和燉得軟爛的雞肉！

溫熱的藥力和食物能量涌入胃袋，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被那貪婪的丹田吸收、轉化，勉強遏制住了那恐怖的崩潰感。林凡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一絲血色，但眼神深處卻充滿了后怕和……更深的憂慮。

這才僅僅是初步的信息甄別，消耗就如此恐怖！下午還要去看那幅贗品，使用能力是必然的！而且，對手絕非等閑之輩！

他放下空了大半的保溫桶，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感受著體內那縷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氣流在艱難地重新凝聚。蘇曉擔憂地看著他，不敢出聲。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只剩下林凡沉重的呼吸聲。

窗外，城市的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能量！他迫切需要更強大、更高效的能量！否則，別說追回古畫，連自保都成問題！蘇璃預付的五十萬……必須立刻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補給”！

林凡猛地睜開眼，眼中是冰冷的急迫和破釜沉舟的決心。他抓起手機，撥通了蘇曉表哥蘇強之前推薦的那家高端藥材供應商的電話，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喂？李經理嗎？我是林凡。之前預定的那支五十年份的野山參，還有那批上了年份的靈芝和石斛……對，我全要了！今天下午三點之前，務必送到啟明大廈十一樓‘玄鑒咨詢’！價錢不是問題！現金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