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錯了劇本。”

李澤的聲音很輕，卻好比一根無形的鋼針，精準地刺破了林書行用重生優勢構建起的絕對領域。

死寂。

連那名副官的慘嚎都詭異地停歇了。

跪在地上的趙擎天猛地抬頭，他看著李澤，那張布滿屈辱的老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比面對蘇勝雪時還要深刻的驚駭。

林書行沒有說話。

他只是按著蘇勝雪肩膀的那只手，五指，一根一根地，緩緩收緊。

“咔。”

蘇勝雪肩胛骨上那件由法則構成的黑白戰甲，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輕微悲鳴。

她那雙神魔之瞳中的滔天殺意，在林書行這不帶任何解釋的絕對壓制下，被硬生生摁了回去。

“看來，這位小姐脾氣不太好啊。”李澤仿似沒有看到這暗流涌動的一幕，他依舊掛著那副欠揍的笑容，自顧自地從懷里掏出一塊粉色的手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灰塵的皮鞋。

“也難怪。畢竟，只是一件被強行催生出來的半成品，神性與魔性還沒有完美調和，情緒不穩定，可以理解。”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精準地挑動著蘇勝雪的底線。

林書行依舊沒有理他。

冰冷的意念，第三次，在蘇勝雪的腦海中響起。

“打斷他的腿。”

這一次，林書行的命令，簡單，直接，不帶任何測試的意味。

純粹的，抹殺。

蘇勝雪壓抑著靈魂深處的戰栗與暴怒，那只被林書行按住的手，五指張開，一團混合著秩序與毀滅的混沌能量球，在她掌心瘋狂凝聚！

即便被壓制，即便力量被截斷，她依舊是半神！

她要將眼前這個滿嘴噴糞的粉紅蒼蠅，連同他身后那些所謂的精銳，一同化為宇宙中最原始的粒子！

面對這足以讓趙擎天都為之色變的恐怖威能，李澤，終于收起了他那副紈绔的嘴臉。

他沒有躲。

他甚至沒有讓他身后的私兵動手。

他只是抬起手，對著林書行，遙遙地，張開了五指。

在他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枚東西。

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已經有些生銹的，金屬齒輪。

在看到那枚齒輪的瞬間，林書行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一個危險的極點！

他攥著蘇勝雪手腕的五指，不受控制地猛然發力！

“啊！”

蘇勝雪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掌心那足以毀滅一切的混沌能量球，竟硬生生被林書行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捏得當場潰散！

怎么可能！

蘇勝雪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書行。

她看到了。

她看到這個從重生以來，永遠都將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裂痕。

那不是恐懼，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存在，都被人從根源處徹底否定的，絕對的……荒謬感。

“看來，你認得這個小玩意兒。”李澤將那枚生銹的齒輪在指尖拋了拋，嘴角的笑意，重新變得玩味，卻又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

“也對，畢竟，這是啟動你身上那個東西的……‘鑰匙’之一。”

林書行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系統。

那是他重生以來最大的依仗！是他能預知未來，能兌換神器的根本！

而那枚齒輪，正是前世他意外死亡時，那道將他靈魂帶回過去的系統光芒中，一閃而過的一個核心構件！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除非。

一個讓林書行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的，瘋狂的念頭，涌了上來。

除非，他的重生，他的系統，本身就是一場……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李澤仿佛看穿了林書行心中所有的驚濤駭浪，他慢悠悠地，將那枚齒輪收回口袋。

“我說了，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只是來，幫你糾正一下劇本。”

他打了個響指。

他身后，那兩隊殺氣騰騰的私兵，竟齊刷刷地收起了武器，然后，從戰術背包里，掏出了……折疊椅，太陽傘，還有冰鎮的香檳和高腳杯。

他們在所有人都陷入呆滯的目光中，熟練地布置好了一個悠閑的觀景臺。

李澤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翹起二郎腿，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然后，對著林書行，舉了舉杯。

“我的老板說，你就像一個在沙灘上，用沙子堆了一座自以為很宏偉的城堡的孩子。”

“你很努力，也很有天賦。只可惜，你不知道，一場足以淹沒整個沙灘的海嘯，馬上就要來了。”

“而你辛辛苦苦堆砌的城堡，你精心挑選的石子和貝殼，包括你腳下這片沙灘，都會被沖得一干二凈。”

李澤呷了一口香檳，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現在，我老板，給了你一個機會。”

“一個，登上我們這艘，能抵御海嘯的‘諾亞方舟’的機會。”

林書行緩緩地，松開了攥著蘇勝雪的手。

他看著李澤，看著他那副仿似在看一場猴戲的悠閑姿態，他那顆早已在兩世為人中變得堅硬如鐵的心，第一次，涌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被人當成棋子的感覺，很不好。

尤其是，當自己以為是執棋者的時候。

“你的老板，想要什么。”林書行的聲音，沙啞，干澀。

“很簡單。”李澤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她。”

他指了指林書行身后的蘇勝雪。

“這件半神級的胚胎，是個不錯的素材，雖然被你用粗糙的手法催生得有些駁雜，但回爐重造一下，勉強還能用。”

蘇勝雪那雙神魔之瞳中，剛剛熄滅的殺意，再次沸騰！

但這一次，林書行沒有阻止她。

因為李澤接下來說的第二句話，讓林書行自己的殺意，都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第二，”李澤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書行身上，那眼神，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戲謔。

“你重生用的那個【系統】，是我家老板幾十年前，隨手丟掉的一個失敗的實驗品。它唯一的價值，就是能自動尋找一些像你這樣，靈魂中帶著強烈不甘與怨念的‘素材’，然后，把你們帶回來。”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轟！

這句話，好比億萬噸當量的核彈，在林書行的靈魂最深處，轟然引爆！

他重生歸來，他預知未來，他所擁有的一切優勢，他所認為的獨一無二的奇遇，竟然，只是別人丟棄的垃圾？

他，只是一個被垃圾回收系統，自動撿回來的……素材？

“噗！”

林書行再也無法維持那副冰冷的偽裝，一口心血，猛地從口中噴出！

他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道心，碎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澤臉上的笑容，終于變得無比燦爛，無比暢快。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林書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剛剛還主宰一切，此刻卻仿似喪家之犬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