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桶!墨綠腥臭的融皮湯如同死亡的宣告,兜頭淋下!
冰冷的劇痛瞬間刺穿麻木!全身每一道裂開的傷口、每一片被強行催化又被生生撕裂的灰鱗殘骸,都如同被燒紅的烙鐵按了進去!靈魂在無形的鋸齒上瘋狂拉扯!李云的身體在粘稠冰冷的泥沼中劇烈抽搐、蜷縮,如同一只瀕死的蝦!被強行“熔鑄”的右臂在劇痛下更是如同有無數鋼針在骨頭縫里攪動!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喉嚨里只發出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沉悶嘶吼,將所有痛苦死死鎖在胸腔炸裂,卻沒有一聲哀嚎溢出!
他蜷縮著,如同被狂風蹂躪后殘破的礁石,默默承受著這新一輪的“熬煉”。污濁的泥水浸泡著新淋的湯藥,順著傷口侵入,帶來更深入骨髓的冰寒和刺癢。
坑口邊緣,提桶的瘦小黑甲衛兵看到李云只是無聲地抽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冰冷的漠然。他把空桶交給另一名守在此處的衛兵,低聲問:“還沒死透?”對方麻木地點點頭,指了指坑底不斷翻滾蒸騰的氣泡和血污。
骨刺那油滑殘忍的聲音并未在坑口響起。顯然,他并不打算親自來欣賞這份“杰作”的持續痛苦,也許正在某個地方準備著最后剝皮的工具。
時間,在無盡痛苦的地獄中緩慢爬行。
一天……兩天……
李云的身體如同被扔進最殘酷的鍛造爐反復捶打淬煉的頑鐵!融皮湯每一輪的淋灑,都加劇著肉體的痛苦和灰鱗的新生與碎裂過程。但每一次挺過來,體內那早已固化的幽藍“意志火種”就變得更加冰冷、更加凝實一分!它貪婪地榨取著痛苦的能量,統御著體內那座混沌而又蠻橫的熔爐磨盤!
熔蟲血肉帶來的狂暴熔巖能量幾乎被榨干。骨坑里的熔巖嗜能蟲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里新誕生出一個恐怖的獵食者,變得稀少且更加警惕。體內的能量來源越來越少,只能依靠意志火種強行壓縮、絞磨那些深植骨髓的灰腐詛咒根須,以及融皮湯帶來的詭異撕裂能量。
灰腐詛咒的冰寒根須如同深嵌礁石的牡蠣,極其頑固。強行絞磨它們帶來的痛苦不亞于最初的撕裂,如同拿著鈍器刮骨!但每一次艱難地磨掉一絲絲詛咒根基,意志火種便壯大一分,同時那縷精純、溫潤沉凝的內淬精華也會壯大一絲,用于修復他殘破的身體。雖然修復的速度遠比不上被融皮湯反復撕裂破壞的速度,但這股力量真實不虛地存在著,維持著他那殘破身軀最后一點不滅的生機。
被強行“熔鑄”的右臂,變化最為明顯!斷骨被沉重的意志能量強行黏合、包裹、淬煉,如同在粗糙的鋼鐵外層反復捶打上冷硬的淬火層!整條手臂顯得更加青黑扭曲,骨節腫大變形,皮膚下的暗紅熔渣光澤被掩蓋在厚厚的血痂和膿污之下,但其蘊含的破壞性力量和驚人的重量感卻在劇痛之中日益清晰!那種感覺,不像是血肉之臂,更像是一柄被打入了沉重劣質金屬的半成品骨錘雛形!
終于!
第三天!黎明未至!死限之期!
兩個高大沉默的黑甲衛兵如同石雕般出現在骨坑邊緣。他們沒有說任何廢話,沉重的金屬鎖鏈如同毒蛇般甩入坑底!
“砧奴!上來!”
冰冷的聲音不容置疑。卡圖斯在等他的工具去敲響那沉寂的龍骨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求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李云聽到聲音,深吸一口刺骨的惡臭寒氣。他調動了殘余的全部力量!意志火種猛地釋放出一股沉凝冰冷的意志沖擊,強行驅散了一部分彌漫在神經末梢的劇痛!他猛地一掙!
咔嚓!
那條被強行熔鑄、沉重無比的右臂,如同報廢的機械臂般猛地撐起身體!巨大的力量帶動全身在泥沼中猛地翻滾站起!粘稠冰冷的泥漿順著破碎的衣袍滑落,露出遍布猙獰裂口和黑紫血痂、隱隱透著暗銀與青黑色澤的軀體!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如鋼絲,但表面卻被密集恐怖的傷痕和膿皰覆蓋!仿佛一塊剛從地獄巖漿里撈出來的、被無數鋼錘敲打過的粗糙頑鐵!一股混雜著濃烈血腥、腐爛和奇異沉重壓力的氣息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
瞳孔深處!一點極致幽藍、凝練如深海星核的冰冷光芒,穿透了瞳孔中的血絲和疲憊!沒有任何多余的恐懼、憤怒或悲傷!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最堅硬的海底玄鐵般的不動意志!仿佛剛剛經歷的不是三日煉獄,而是一次漫長的、理所當然的冬眠!
這眼神,讓坑口那兩個黑甲衛兵握緊了手中的骨矛,眼神第一次凝重起來。
鎖鏈垂下。李云沒有猶豫,伸出同樣被灰鱗碎片和傷痕覆蓋的左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鐵鏈!黑甲衛兵猛地向上拖拽!
嘩啦!沉重的身軀被強行拉出了污穢泥沼,重重摔在骨坑邊緣冰冷的巖石地上!污濁的泥水順著軀體流淌。他掙扎著,依靠著那條沉重畸形的右臂作為支撐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右手手指無意識地張開,扭曲僵硬的姿態,如同一個隨時準備砸落的破城錘!
“帶走!地心熔爐!龍骨砧!”衛兵的聲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警惕。他們沒有靠近,只是用骨矛示意李云跟上。
再次踏入灼熱刺鼻、巖漿轟鳴的地心熔爐區域。中央巖漿池翻滾咆哮,映照得整個巖洞一片赤紅詭譎。巨大的龍骨砧依舊靜靜地臥在原處,如同亙古長存的礁石。那道由李云擊出的幽藍裂痕,在熔巖的光芒下若隱若現。
卡圖斯·鐵砧那山岳般的身影早已等在那里。冰冷的鷹眸第一時間掃過被拖進來的李云!他的目光如同刮骨刀,掠過李云那布滿傷痕膿瘡、卻透出詭異暗銀堅韌光澤的皮膚,尤其在看到那條明顯畸形、沉重異常、如同半成品重錘般的右臂時,眼神猛地一縮!
力量!一股原始的、未經馴化的、純粹基于沉重和破壞的野蠻力量感,從那畸形的臂膀上彌漫出來!
“很好!”卡圖斯的聲音低沉壓抑,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看來骨坑的滋味讓你長進不少!骨頭……夠硬了!”
他那覆蓋骨甲的手指指向冰冷的龍骨砧:“握好你的‘骨頭’,砧奴!讓我聽聽,熬煉三天骨頭渣子后,你能不能真正把這塊死物……敲醒!”
命令!死限之刻的審判!
整個熔爐區域的鍛造轟鳴似乎都在這一刻減弱。幾名正在遠處平臺操作熔爐的黑骨衛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望了過來。骨刺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邊緣的陰影里,抱著雙臂,臉上蜈蚣狀的疤痕扭曲著,眼神充滿了貪婪的審視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忌憚。
李云沉默地走到冰冷的龍骨砧前。距離拉近,那股源自億萬年前的沉重哀傷和永恒般的孤獨低語再次撲面而來,比上次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
他將那根沉重的金屬管——回響之骨——交換到相對完好的左手中緊握。然后,緩緩抬起了那條被意志火種強行熔鑄過的沉重右臂!
手臂每一次的抬起,都牽扯著深入骨髓的劇痛和內部能量熔鑄留下的、如同異物嵌入般的遲滯感!肌肉扭曲僵硬!骨骼嘎吱作響!那姿態丑陋至極!但在場所有目睹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那不再是人的手臂,而更像是一柄剛從劣質熔爐里拉出來、尚未打磨開刃的、沉重的骨錘兇胚!
李云的目光冰冷地鎖定砧面上那道幽藍裂痕。靈魂深處那凝練幽藍的意志火種沉寂著,如同暴風雨前蓄力的深海渦流。體內那運轉緩慢卻依舊存在的混沌熔爐磨盤被無形意志牽動,開始艱難地加速旋轉!僅存的微弱能量(灰腐根基被磨出的、熔蟲殘存的最后精華)被壓榨而出!不再用于修復,而是被強行灌注于那條沉重猙獰的右臂!
更有一股純粹源自意志火種本身的、冰冷沉重的意念波動,如同無形的絲線,順著握緊回響之骨的左手蔓延而上,仿佛在溝通這冰冷的骨管中沉睡的古老靈魂!
力量!意志!沉凝!共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如同破風箱般劇烈起伏!肺部撕裂般的劇痛被意志強行壓下!眼中幽藍光芒凝成實質!
起!
沉重扭曲的右臂,帶著自身無法形容的重量和被意志灌注的破壞性能量,被李云如同掄動萬噸巨錘般,猛地舉起!劃過一個并不流暢、卻凝聚了全身所有精神、意志與劇痛力量的弧線!朝著龍骨砧上那道幽藍裂痕的旁邊寸許位置!
轟然砸落!
咚——————!!!
無法形容的聲音爆響!
這并非金屬管敲擊金屬的清脆!更像是古老的荒原上,最沉重的史前石鼓被用龍象巨力擂響!聲音宏大!沉凝!帶著一種鈍擊靈魂的厚重感!如同沉睡巨獸心臟的初跳!
一股肉眼可見的、極其沉重的空氣漣漪以撞擊點為中心猛地擴蕩開來!熔爐區翻騰的赤紅熱浪都為之微微一滯!
咔嚓!嘩啦!
出乎所有人預料!首先傳來的,并非龍骨砧的共鳴!而是李云自身右臂上包裹的那些暗紅色干涸血痂和膿污硬殼,在這狂暴力量的自我反震之下瞬間崩裂!如同破碎的陶片般簌簌掉落!露出了其下更加恐怖的內里!
那是一條……怎樣的手臂?!
皮膚青紫發黑,布滿了無數如同蚯蚓般隆起扭曲的筋脈和血管!肌肉纖維呈現出一種極其怪異的、如同粗糙鍛造后冷卻下來的鑄鐵般的暗紅色澤!斷骨愈合扭曲處膨脹變形,關節腫大異常!而在這條丑陋猙獰、散發著兇器氣息的手臂表面上,竟然隱隱覆蓋著一層極其微薄、如同透明水膜般流動的……幽藍色光華?!光華之下,皮膚表面密布著細小的、如同金屬顆粒般的暗沉碎點!
肉身化錘!意志為鋒!
更令人震驚的是龍骨砧的反應!
在李云那沉重無比、混雜了意志沖擊和野蠻力量的一擊落下瞬間!那道原本沉寂、僅僅裂開寸許的幽藍砧體裂痕,猛地劇烈一顫!
緊接著!一股遠比在鐵骨場測試時更加清晰、更加悠長、如同穿越了無數時空斷層和遺忘歲月、充滿了不甘、憤怒與無盡悲傷的蒼茫鯨鳴,如同沉寂的潛流般,從那道裂痕深處被硬生生喚醒、擠壓、迸發出來!
嗚————————!!!!!
低沉!悠遠!宏大!帶著令人靈魂顫栗的哀傷!整個熔爐區域的空間似乎都在這一聲若有若無的“鯨鳴”中震蕩!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無論意志多么堅韌,心神都瞬間失守!仿佛被卷入了一個遠古沉淪的冰冷夢境!連巖漿的轟鳴聲都在這一刻被短暫壓制!
成功了?!卡圖斯眼中的冰冷瞬間被狂熱的火焰取代!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前傾!
然而!
異變陡生!
就在那蒼茫鯨鳴響起的剎那!
嚦——!
一聲尖銳、扭曲、充滿了無盡瘋狂與毀滅氣息的、如同億萬腐朽惡鬼同時尖嘯的嘶鳴!猛地從熔爐區邊緣、關押孫雅的“一號隔離柵欄”深處如同毒蛇般躥出!
那嘶鳴仿佛蘊含著世間最純粹的惡意!如同針尖般狠狠刺向那剛剛響起的蒼茫鯨鳴!
嗚!
鯨鳴如同被卡住了喉嚨,發出一聲沉悶痛苦的壓抑嗚咽,戛然而止!
噗——!
幾乎在鯨鳴中斷的瞬間,李云那高舉著畸形右臂的支撐力量仿佛瞬間被抽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反噬力量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胸口!鮮血混雜著膿液碎片如同不要錢般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狠狠向后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堅硬的巖壁之上,又如同破布般滑落!那根回響之骨也脫手飛出,哐當一聲落在冰冷的地面!
“唔!”卡圖斯也被這突然變故激得悶哼一聲,眼中狂熱的火焰瞬間化作極致的暴怒!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同燃燒的利劍射向隔離柵欄!柵欄深處,孫雅蜷縮的身影正在劇烈抽搐,灰白色的光芒如同燃燒的火焰覆蓋了她的全身,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瘋狂!
“骨刺!!”卡圖斯的聲音如同地獄寒風刮過,“管好你的‘餌料’!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提前扒了她的皮當燈罩!!”
骨刺從短暫的震懾中回過神,看著砸落在地、不知死活的李云,又聽到卡圖斯暴怒的警告,臉上蜈蚣般的疤痕劇烈抽搐了幾下,眼中閃過極度的貪婪、忌憚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他強擠出一個笑容,低頭應道:“……是,頭兒!是我疏忽!藥下猛了!我這就去處理!”他轉身大步走向隔離柵欄,眼中閃爍著兇光,顯然孫雅接下來只會承受更殘酷的折磨。
卡圖斯胸膛劇烈起伏,強行壓下暴怒。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云身前。鐵塔般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陰影,籠罩住這具殘破不堪的軀殼。
沒有去管那根滾落一旁的金屬管。卡圖斯蹲下身,那覆蓋骨甲的、如同攻城錘般的巨大手掌,帶著難以想象的力量,猛地探出!一把死死扣住了李云那條剛剛敲響砧音、此刻卻軟塌塌垂下的……畸形右臂!!!
冰冷的骨甲接觸到他暗紅發燙、布滿傷口的恐怖皮膚上!
咔嚓!
骨甲下的五指猛地收緊!如同鐵鉗開始緩緩碾壓!測試,還遠未結束!
“骨頭夠響!但……夠不夠硬?!”卡圖斯冰冷低沉的聲音,如同喪鐘在熔爐的火光中回響!他要親自檢驗這件被折磨出來的兇器胚子,是否真能承受他鐵砧戰團的碾壓!
劇痛如同電流瞬間貫穿!李云殘存的意識在劇痛和恐怖的壓迫下驟然蘇醒!意識海中那幽藍的意志火種光芒暴漲!一股凝聚了無盡痛苦淬煉出的、冰冷而暴虐的殺意如同破冰之錘,狠狠鑿開了意識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