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像燒紅的烙印，燙著江澈的指尖。

一冰，一火。

一封是女王不動聲色的宣告，另一封是妖精明目張膽的戰書。

身后，陸晨和其經紀人怨毒的目光，像兩根無形的針，扎在他的背上。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江澈微微瞇起眼，準備回教室。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反光。

在走廊盡頭，一堆廢棄道具的陰影里，一個微小的，不起眼的鏡頭，正對著他剛才走出的方向。

那反光，一閃而逝。

快到讓人以為是錯覺。

江澈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臉上的表情也未曾改變。

他只是像個普通學生一樣，將手插進口袋，慢悠悠地，朝著教學樓走去。

蒼蠅，已經聞著味兒來了。

而且，是國內最臭名昭著，最擅長捕風捉影的那一窩。

“娛眼”。

前世，他就曾見識過這群鬣狗的厲害。他們不關心真相，只制造流量。

看來，一夜成名帶來的，不只是鮮花和掌聲。

還有躲在陰影里的，無孔不入的窺探。

***

風暴的發酵，比江澈預想的還要快。

第二天下午，一則標題聳人聽聞的推文，在各大社交平臺悄然引爆。

【獨家深挖！音樂天才江澈的另一面：為人傲慢，與女老師關系曖昧不清？】

文章出自“娛眼”之手，筆法刁鉆，字字誅心。

“江澈，你快看這個！”

同桌把手機戳到他面前，臉上的表情，是混雜著憤怒和擔憂的古怪。

江澈接過手機。

文章開頭，先是用極盡溢美之詞，捧了一遍江澈的才華，將他塑造成一個“天選之子”。

緊接著，筆鋒一轉。

“然而，據本報記者深入海城一中調查，這位天才的背后，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文章里，附上了幾段打了馬賽克的“學生家長”和“同校學生”的采訪錄音。

“哎呀，那個江澈啊，是挺有才華的，就是人太傲了，平時在學校里獨來獨往，看誰都愛答不理的。”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是啊是啊，我兒子跟他一個年級，說他特別拽，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樣。”另一個男聲附和。

“他跟那個新來的蘇老師，走得特別近。好幾次了，都有人看到他們倆單獨在音樂教室里待到很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個聽起來酸溜溜的年輕女聲。

每一段錄音，都經過了精心的剪輯和引導。

他們不敢直接造謠，卻用這些模棱兩可的“證詞”，巧妙地編織出一張大網。

將江澈的少年心性，扭曲為“恃才傲物”。

將他和蘇晚晴正常的師生排練，描繪成“關系曖昧”。

文章的最后，還配上了一張偷拍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正是昨天的林蔭道。

畫面里，劉雨菲正將愛心便當遞給他，而蘇晚晴則站在不遠處的賓利車旁，冷冷地看著這邊。

“娛眼”的配文，更是充滿了惡意滿滿的想象力。

“據知情人透露，江澈在與蘇老師關系匪淺的同時，還與校花劉雨菲糾纏不清，一度引發兩位校園女神的‘爭風吃醋’……”

殺人誅心。

這篇黑稿，就像一杯精心調制的毒酒。

它不致命，卻能讓你惡心，讓你渾身沾滿洗不掉的臟水。

不過話說見識到蘇晚晴的實力后，江澈對此一點都不慌。你們這樣黑，真不怕天后的怒火啊！

“這幫狗仔也太不是東西了！”同桌氣得臉都紅了，“這不胡說八道嗎？他們怎么不去死啊！”

江澈面無表情地劃著屏幕，看完了整篇文章，包括下面那已經吵翻天的評論區。

和上次的全網黑不同。

這一次，評論區里沒有了一邊倒的謾罵。

“我就說嘛，人無完人，天才總有點怪癖的。”

“搞音樂的，傲一點很正常，可以理解。”

“但是跟女老師關系曖昧……這個有點過分了吧？他才多大？”

“樓上的別被帶節奏！一張照片能說明什么？說不定就是普通師生關系呢？”

“我相信江澈的人品！能寫出《平凡之路》和《紅豆》的人，內心不可能是齷齪的！”

江澈注意到，那些為他辯解的評論，點贊數竟然還不少。

他心念一動。

系統面板上，【共情光環】的圖標，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原來如此。

這個天賦，就像一個被動防御光環。

它無法阻止敵人攻擊，卻能在潛移默化中，增加友軍的“魔抗”，讓那些中立的“路人”，更傾向于相信他。

“江澈，你不生氣嗎？”同桌看他一臉平靜，急得不行，“我們得想辦法澄清啊！”

“澄清？”江澈笑了笑，把手機還給他，“怎么澄清？”

“你跟他們說，你沒有傲慢，你只是不愛說話？你跟他們解釋，你和蘇老師在音樂教室，只是在純潔地排練歌曲？”

“沒用的。”江澈靠在椅背上，聲音平靜。

“對付這種潑臟水的流氓，你越是激烈反抗，他們就越興奮。”

“他們要的不是真相，是流量，是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

同桌愣住了：“那……那怎么辦？就這么讓他們黑？”

江澈沒有回答。

他只是轉頭，看向窗外。

天空中，有幾只蒼蠅，在嗡嗡作響。

很煩人。

但你不能用大炮去轟。

你只需要，等風來。

或者，自己造一陣風，把它們全都吹走。

***

放學鈴聲響起。

江澈背上書包，和往常一樣，走出了校門。

他沒有選擇人多的大路，而是拐向了那條通往后門的小巷。

就在他踏入巷口的一瞬間。

腦海里，那道冰冷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尖銳地響起。

【警報！警報！一級物理威脅預警！】

【威脅來源：黑虎幫】

【威脅等級：中度（可能導致重傷）】

【威脅地點：當前位置前方五十米，巷口拐角處】

【威脅動機：報復、立威】

江澈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心跳，甚至沒有加快一分。

來了。

他走到巷口的拐角處，停了下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斑駁的墻壁上，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皮夾克，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像一條猙獰的蜈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兇悍無比。

男人看到江澈，緩緩站直了身體，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渾濁又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江澈。

空氣，仿佛凝固了。

江澈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平靜地，與他對視。

良久。

刀疤臉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遞到江澈面前。

照片上，是醫院的病房。

蛇哥和他那幾個小弟，一個個纏著繃帶，打著石膏，躺在病床上，表情痛苦，慘不忍睹。

“我們老大，彪哥，讓我給你帶句話。”

刀疤臉的聲音，沙啞，低沉，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他說，念在你還是個學生，不懂規矩。”

“這次的事，就當是給你個警告。”

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上那股濃烈的煙草味和血腥氣，撲面而來。

他的目光，落在江澈的雙手上。

“再有下次。”

“斷手，斷腳。”

說完，他將照片塞進江澈的校服口袋里，轉身，慢悠悠地，走進了巷子的更深處，消失在陰影里。

從頭到尾，他沒有碰江澈一下。

可那份威脅，卻比任何拳頭，都來得沉重。

江澈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口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

蓄勢待發的八極拳起手式也早已放下。

他沉默了幾秒。

然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抬起頭，望著天空，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低聲自語。

“蘇天后啊蘇天后……”

“你這大號清完場，怎么還給我留了個小野怪練級呢？”

“也罷。”

他拿出那張照片，看了一眼，然后隨手撕了個粉碎，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既然是新手任務，那就好好刷一下經驗吧。”

他轉身，走出小巷，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