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徒手武功,陳武最強的還是南雷先生的明夷拳法,如今是越練越覺得精妙。
可對面這人,手上的功夫似乎也不亞于陳武。
這人出招收招,都沖著陳武的關(guān)節(jié)而來,對陳武步步緊逼,似乎十分想要貼臉角摔。
招法既像摔跤,又像擒拿,更帶了幾分拳法的影子,膝肘的運用也極為猛烈。
在陳武眼中,這人的招式似乎是個大雜燴,但又極為實用。若非陳武拳法精妙,換個一般點的,不適應(yīng)這打法,極容易出錯。
如此雜糅,這不是大順武功的風(fēng)格!
大順武功,通常掌法拳法涇渭分明,以適配相應(yīng)的內(nèi)功,求最大威力。
陳武心中明悟,這家伙肯定不是大順人!
接著凝神升騰,直直掃過對方身形,腦海中一下顯出對方的影子。
果然,這人露出的眼窩深邃,有一雙淺藍(lán)色的眼睛。
陳武心中突然有了個猜測。
自己之所以敢半夜前來竊書,只因為這幾日發(fā)覺了大順朝廷似乎對這《武典》并無想象中那般看重,守衛(wèi)極為松懈,每日門口的小吏只是等著應(yīng)卯放衙,毫無精神。
陳武與王貞儀討論了一番,才知道這東西現(xiàn)在并不重要。
只因這時代的武功進(jìn)步也是一日千里,自從各學(xué)派成立之后,武學(xué)交流頻繁,各種奇功密藝、心法秘傳早就推陳出新,武典里百余年前的秘籍,大多數(shù)早已落伍。
并非陳武上輩子看的武俠小說里,秘籍都是越老越秘傳,越秘傳越厲害。
最起碼,格致學(xué)派的招式有差分機演算,早已超過前輩。就算以陳武為例,他若重寫一遍《截天闡道法》,保管比原作者更強。
而那太宗皇帝的結(jié)語,雖然寫的精妙,但又不是什么特殊武學(xué),勛貴宗室們早已人人看過,流傳不少,更沒什么人上心。
大順朝廷不過是出于禮儀,供奉著太宗皇帝的手書罷了。
自己是因為經(jīng)歷緣故,知道這里能夠下手。而這西洋人人生地不熟,就敢只身前來,除非他是個莽撞人,不然就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怕被抓。
如此一來,只有一個人了。
普羅旺斯伯爵!
他來此參觀過,就算被抓,畢竟是盟友國家的王弟,大順朝廷也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此處,陳武一招明夷于飛擊退對手,突然出聲。
“普羅旺斯伯爵如此身份,居然也偷偷摸摸,做此梁上君子。”
對面那人被叫破身形,渾身一震:“你說什么?”
雖然否認(rèn),但這一口的外國腔調(diào)實在瞞不住。
他自己似乎也覺察到瞞不下去,只好加了一句:“閣下是誰?如何知道的?”
“在下魯迅。”為了混淆視聽,陳武便報上筆名,“無名小卒罷了。伯爵這身武功,并非中土所有,我便猜測是這兩日在京師的法蘭西王弟。”
普羅旺斯伯爵眼睛一亮:“莫非是《明夷楷定疏》的作者?”
沒想到用九學(xué)派這么盡力,自己的小冊子流傳如此之廣,連這伯爵都看了。
“正是鄙人!”
“先生如此大才,沒想到也對太宗皇帝這書冊感興趣。”一聽到魯迅這名字,這伯爵似乎來了興致。
“在下武功上遇到了些瓶頸,想看看大宗師的心得,以求突破。”
“哦?那我們是同行之人啊!我也困在六階好些年了,聽說了這個大宗師結(jié)語,才忍不住下手的。”伯爵向著四周一望,“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詳談。”
陳武點頭,兩人便飛身而起,出了宗人府,來到了一處小巷之中。
“我那《明夷楷定疏》,可是反對王權(quán)繼承的,伯爵見了我,竟不喊打喊殺。”兩人站定,陳武當(dāng)即開口。
“我與先生雖立場不同,但先生大作,實在寫的極好,我神往已久啊!”
艸,這伯爵真是瞎話張口就來。這人有可能欣賞,神往就兩說了。
“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魯迅先生!”伯爵道,“如今我們這書冊一人各持一部分,不如交換觀看一番如何?”
那可不行!
這書冊內(nèi)容,陳武早就背了下來,這書冊上的凝神,才是陳武需要的。
“伯爵說得雖是正理,但恕我不同意!”陳武道。
“為何?”
“我非要拿齊三冊不可!”實在想不出什么合適借口,陳武只好實話實說。
“過分了吧!”伯爵有些生氣。
“我覺得不過分!”陳武威脅道,“伯爵大可拿著那書冊走人,明日一早我便找巡捕衙門舉報,伯爵雖不擔(dān)心被捉,臉面上定然也不好看。”
陳武對這普羅旺斯伯爵,最大的優(yōu)勢乃是人在暗處,光腳不怕穿鞋。
“你——”伯爵氣結(jié),“竟如此無恥!”
“多謝夸獎!”陳武毫無退讓之意。
“好一個魯迅先生!”伯爵道,“可現(xiàn)在這書在我手里,你若魚死網(wǎng)破,我現(xiàn)在就毀了此書,誰都別想拿到。”
陳武一看火候到了,也退讓一步:“不至于到這一步,咱們各退一步便是。”
“你有何辦法?”
“若伯爵信得過我,最好的辦法便是,伯爵將書冊給我,我明日給伯爵一個副本。”
“你當(dāng)我是傻瓜嗎?”伯爵道,“你若拿了書冊跑了,我去哪里找你?”
“在下還有另外一個辦法。”陳武當(dāng)即信口開河胡編,“在下有一門武功秘法,號稱量子波動速讀,可以凝神快速讀完一本書冊。”
“我在此讀完這幾本秘籍,伯爵若有疑問直接問我,我背給伯爵聽。伯爵得了解答,再將手中書冊交予我如何?”
“真有這種武功?”普羅旺斯伯爵極為懷疑。
“伯爵不信,大可一試。”陳武升騰起凝神,蒙騙起來,“伯爵將手中書冊打開,快速翻動一遍就是。”
伯爵見陳武言之鑿鑿,拿出書冊,翻動起來。
陳武做戲做全套,當(dāng)即口中念念有詞,凝神反復(fù)掃動書冊,甚至內(nèi)息沸騰,額頭上逼出幾滴汗來,使得面罩都濕了起來。
“好——”見書已翻完,陳武出聲,“伯爵隨便問!”
普羅旺斯伯爵將信將疑,對照著手中書冊,開口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