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湘云逗黛玉,寶玉起心思,賈母斥兒媳
- 紅樓:重生賈瑞,鐵血風(fēng)流
- 柳向北
- 3438字
- 2025-07-16 09:32:30
寶釵近日為哥哥薛蟠之事費(fèi)神,所以清瘦了不少。
但這些也沒必要跟林黛玉詳談,于是此時(shí)她只是莞爾道:
“偏你這張嘴不饒人,府里事多些,略費(fèi)神罷了,倒被你瞧出來了,看來妹妹這雙眼睛,越發(fā)像那照妖鏡了。”
黛玉嬌俏說:“那也比不過寶姐姐,姐姐這雙眼睛,卻是能掐會算的。”
兩人執(zhí)手相看,輕聲細(xì)語,難得一番融洽。
寶釵覺黛玉性子似乎開闊少許,黛玉則感寶釵溫厚可親,彼此之間那層若有若無的隔閡,在這暖融融的夜宴氣氛下,倒似融化了些許。
正說話間,賈寶玉頂束嵌寶紫金冠,興沖沖挨了過來,他本就喜見姐妹們一處說話,今日見釵黛二人罕有地親近談笑,更是心喜,想她二人莫非在議論我?
于是湊上前道:“說什么呢?這般熱鬧,也讓我聽聽。”
黛玉看寶玉這般臉皮厚的,睨了寶玉一眼,語氣輕快道:
“喲,我們女孩家說些閨閣閑話,寶玉你巴巴兒趕來聽些什么?仔細(xì)舅舅知道了,又嫌你只愛在內(nèi)帷廝混。”這話半是玩笑,半是點(diǎn)他舊日挨訓(xùn)之事,又撇開了話題。
寶玉被她說得一滯,臉上微紅,正自尷尬,門口又見笑聲傳來,卻是史湘云拉著賈探春的手一同走進(jìn)。
湘云愛紅,今日穿得格外鮮艷,一件海棠紅織金撒花襖襯得她神采飛揚(yáng);探春則是一件玫瑰紫繡金銀襕緞裙,更顯英氣。
湘云眼尖,見到寶玉在黛玉跟前吃癟,拍手笑說:
“愛哥哥又碰釘子啦!可見今日林姐姐心情好,才有閑情跟你玩笑呢。”
探春也抿嘴笑著,卻不像湘云那般無所顧忌,而是目光在眾人臉上滑過,尤其留意黛玉的神色變化。
至此,四大家族這一輩最為優(yōu)異的四個(gè)閨閣女子,在今天齊聚一堂。
她們四姝本就感情深厚,此時(shí)又難得共度佳節(jié),便說起了閨閣女兒的體己話,把這想當(dāng)女子的賈寶玉給甩在一邊。
湘云愛玩笑,看到林黛玉心情愉悅,又不太搭理賈寶玉,忽地眼珠一轉(zhuǎn),想起那日的場景,一個(gè)逗弄她的笑話便浮現(xiàn)湘云心頭。
只見這云兒湊到黛玉耳邊,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幾人聽見:
“林姐姐,莫不是那日躲在屏風(fēng)后面,瞧瑞大爺瞧得太入神,心思飛了,所以今兒懶得跟寶玉哥哥拌嘴了?”
這話如一枚石子驟然投入平靜湖面,黛玉心頭突地一跳,臉上那抹剛剛浮現(xiàn)的紅暈瞬間漫延開來,耳根子都燒得滾燙。
寶玉,寶釵,探春聞言,都是心里一震。
寶釵本來也就對賈瑞極為留意,也聽說了那日賈瑞在榮僖堂拿下賈珍的故事。
此時(shí)她的目光不由得在黛玉羞窘難當(dāng)?shù)哪樕限D(zhuǎn)了轉(zhuǎn),詫異道:“這顰丫頭素來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竟會因那瑞大爺生異,我那日不在,卻不知道此事?”
探春也是一驚,心下懊悔那日自己不在場,竟錯(cuò)過許多精彩。
賈瑞那日雷霆手段扳倒一族之長的景象,她也從長輩和下人零碎描述聽來,感覺像聽話本小說一樣,覺得此人膽魄驚人,是個(gè)人物,可惜自己未能親眼見證。
只是沒想到林姐姐,居然也對他感興趣?
而寶玉一聽瑞大爺三字,再聯(lián)系湘云看得入神之語,臉上那點(diǎn)喜悅迅速褪去,化為一種不自在的陰沉,他最不喜聽人提起賈瑞,更何況這話隱約指向黛玉,這更是惹惱了他。
“云妹妹,休得胡言亂語,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小心我告訴老祖宗。”寶玉少見發(fā)了回脾氣。
黛玉此刻羞惱交加,那些被深埋心底、連自己都不愿細(xì)思的畫面:榮禧堂上那青年銳利如劍的眼神,那句擲地有聲的“踐花燈下藥石舊約”,還有被他撞見自己偷看時(shí)的窘迫,此時(shí)一齊涌上心頭。
她顧不得理會賈寶玉的嫉妒,聲音含著薄嗔對湘云道:
“死云丫頭!你再滿嘴嚼蛆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著便作勢要去擰湘云的臉。
湘云笑著尖叫一聲,靈巧地躲在探春身后:“探春姐姐快救我!林姐姐惱羞成怒了!”
姐妹倆霎時(shí)繞著探春你追我跑,那雪白的銀鼠斗篷、海棠紅的綢襖、玫瑰紫的裙裾亦是相互追逐,衣袂翻飛。
“寶兄弟,云丫頭,本就是喜歡玩笑之人,這話當(dāng)不得真的。”
看到寶玉依舊滿臉陰霾的樣子,寶釵倒是在一邊開解起來。
寶玉素來知道寶釵穩(wěn)重,想剛剛那話的確不合適,又見黛玉羞惱似乎并非真為著賈瑞,只是針對湘云的口無遮攔,心中那點(diǎn)陰霾稍散,只尷尬笑了起來。
但這癡兒不知道,儀容端莊的寶釵,心底亦是思忖起伏。
她實(shí)在沒想到,居然連她們幾個(gè)姐妹聚會,賈瑞都會成為彼此共同的話題,寶釵年紀(jì)大一些,更通人事,又遭逢家中變故,心中不由有了更多心思。
恰在此刻,廳堂內(nèi)環(huán)佩輕響,宴席入座的時(shí)辰到了。
幾個(gè)大丫頭含笑近前提醒,黛玉和湘云這才停手,各自整理鬢發(fā)衣衫。黛玉橫了湘云一眼,低斥:“瘋丫頭,且記下你這頓撕嘴的賬,回頭再算!”湘云吐吐舌頭,毫不懼怕。
燈燭輝煌下,偌大的廳堂按尊卑長幼,井然有序,戲班子早在東面戲臺扮上,悠揚(yáng)的樂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在廳內(nèi)響起。
眾人落定,先由輩分最高、掌家的邢夫人領(lǐng)頭,帶領(lǐng)王夫人等一眾女眷離席,行至賈母榻前,齊齊整肅拜下,口中說著福壽安康的賀詞。
賈母面帶笑容,受了她們的拜賀。
接著輪到賈政夫婦,其后便是孫輩媳婦李紈,領(lǐng)著年幼的賈蘭一絲不茍地行禮祝頌,舉止溫柔端方。
鳳辣子王熙鳳緊隨其后,她今日打扮格外富麗,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云緞襖裙,行動(dòng)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笑容明艷似火,聲音又清又脆道:
“孫媳婦鳳哥兒給老祖宗賀壽啦!祝老祖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越活越年輕,比我們姐們兒還精神!”一串話又俏皮又吉利,哄得賈母也繃不住笑出了聲。
再然后便是寶玉、探春、賈環(huán)等孫子孫女輩次第上前行禮。
寶玉叩頭時(shí)偷偷抬眼看了黛玉,卻見她微垂著螓首,一副嫻靜模樣,方才被湘云惹出的羞惱似已平復(fù),心中不由更加癡迷,隨即又想起剛剛賈瑞一事,心中對這人更是憤怒。
之后便是黛玉,寶釵、湘云等親戚家小姐上前行禮問安,等眾小輩賀畢,賈母又受了合府管家、有體面的執(zhí)事媳婦們集體的跪拜。
繁瑣而莊重的禮節(jié)過后,眾人才重新歸座。
珍饈美饌流水般擺上,戲臺上也開演了喜慶熱鬧的折子戲,一時(shí)間觥籌交錯(cuò),笑語喧闐。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賈母卻收斂了笑容,目光緩緩掃過在座子孫。
滿堂的熱鬧似乎也隨著她的沉默而滯了一滯。
“今兒是大節(jié)下,合府歡聚的日子,有些話,本不該提,掃了大家的興致,可若不說開,我這心里實(shí)在堵得慌。”
賈母頓了一頓,目光看向東府的方向,語重心長道:
“今天難得相聚,但為何沒有東府的人?想必都知道,東府那邊,珍哥父子兩個(gè)鬧得沸反盈天,連宮里都驚動(dòng)了,如今爵位都不知是否可以保住。
這個(gè)教訓(xùn),不可謂不慘痛!歸根結(jié)底,是他們治家不嚴(yán),御下無方,放縱得底下人無法無天,竟敢持械逼逐族中尊長!簡直是掘了我府的根基!”
說到這里,賈母的聲音陡然嚴(yán)厲起來,帶著不易察覺的痛心疾首道:
“祖宗們跟著太祖太宗皇帝,一刀一槍,在死人堆里滾爬出來掙下的這世襲勛貴,這份天恩祖德!不是為了給不肖子孫揮霍糟踐的!
你們今日在席上安享富貴,須當(dāng)時(shí)時(shí)警醒,刻刻記著本分,別再鬧出東府那般無法無天的禍?zhǔn)拢綍r(shí)候,連我老太太都管不了你們了。”
賈母這些年熱衷享受,本來是不會在宴會上說這等事,但想起賈珍父子的不爭氣,她就十分惱怒,忍不住改了性子,當(dāng)眾敲打這些晚輩,也是希望他們能記住教訓(xùn)。
一番話如冷水潑頭,敲打得席間眾人心頭俱是一凜,連方才還言笑晏晏的王熙鳳,臉上燦爛的笑容也凝固了幾分,眼神閃爍不定。
賈母訓(xùn)誡完畢,目光卻如鷹隼般落在了左下手坐席上,臉色有些發(fā)白的邢夫人臉上。
“老大媳婦。”賈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冰冷道:
“今日闔府團(tuán)圓的大日子,怎么單單就缺了你房里的主心骨?大老爺托病不出,不來便罷了,可璉二呢?”
邢夫人額上微微見汗,站起身,不敢看賈母的眼睛,只低頭回話:
“回老太太,老爺身子不爽利,怕是風(fēng)邪侵體,已早早歇下了。
至于璉兒,他說外頭有些生意上的緊要事纏著,脫不開身,稍晚些必來給老太太磕頭……”
賈母卻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斷:“脫不開身?什么金銀銅鐵的生意要緊到連給老祖宗請安磕頭都能忘了?
只怕不是忙著外頭的正經(jīng)事,倒是又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快活了吧?
你是他老子娘,又是當(dāng)家的大太太,只管自己躲清凈,連個(gè)兒子都約束不住,任由他們在外面胡行亂走,捅出簍子來,還不是累及全家遭殃?
你性子軟是有的,可該拿出主母體面來管束時(shí),難道也這般推搪嗎?你這長房媳婦,做的不妥當(dāng)!”
邢夫人被當(dāng)著滿堂親眷如此點(diǎn)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中又羞又恨又苦,她哪里管得了賈赦?更遑論已成年的賈璉?
但嘴上卻只能唯唯諾諾:“老太太教訓(xùn)的是……媳婦……媳婦知道了……回頭定好好說說他們……”
賈母看著她那副怯懦可憐的樣子,到底也沒再說什么重話,只沉著臉擺擺手:“罷了,坐下吧,難得聚一場,但有些事,你還是要記在心里。”
說罷,賈母將目光移向戲臺,仿佛適才的雷霆雨露只是一場插曲。
然而席間的氣氛卻再也無法回到之前的輕松歡洽,連寶玉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過此時(shí)王夫人想到什么,卻笑著走到賈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