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晨倫的身影，就在他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無視了安倍晴明布下的所有術式屏障、感知結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精神高度緊繃，全力戒備的安倍晴明身邊。

“……在這份令人絕望的差距中，去見證……你那徒勞的終局。”

安倍晴明的瞳孔，在那一瞬間，因極致的不可置信而縮成了一個點。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防御術式沒有發出任何警報！

對方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漣漪，就好像……他本來就應該在那里。

他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晨倫緩緩抬起了手。

那只手掌白皙修長，沒有任何恐怖的能量波動，看起來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然后，就那么輕輕地、隨意地，按向了他心臟的位置。

沒有阻礙。

沒有碰撞。

物質的法則在他面前自動退讓。那只手，仿佛觸摸的不是真實的血肉之軀，而是穿透了一層虛幻的水影，輕而易舉，毫無滯礙地透過了他經過殺生石強化的胸膛、肌肉、骨骼。

一種冰冷而真實的觸感，攥住了他那顆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

安倍晴明的身體一僵，所有的思維、所有的算計，在剎那間徹底停滯，化作一片空白。

晨倫的吐息近在咫尺，平靜得可怕：“看，距離，毫無意義。”

直到此刻，那遲來的，仿佛要撕裂靈魂的劇痛，與生命核心被死死掌控的極致恐懼，才如決堤的洪流，轟然沖垮了安倍晴明所有的神經防線！

“噗！”

一大股鮮血，從安倍晴明口中無法控制地狂噴而出。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

絕對理智的計算與求生的本能，在萬分之一秒內讓他做出了一個對自己殘忍到極點的決定。

他引爆了全身靈力，不是為了攻擊，而是不顧一切地，瘋狂地向后再次暴退！

嗤啦。

一聲令人膽寒的血肉撕裂聲響徹天際。

為了掙脫那只死亡之手，他竟以將自己的心臟徹底留在對方手中為代價，硬生生將自己的身體從那份掌控中扯了出來！

一個猙獰無比的巨大血洞出現在他胸前，甚至可以透過那個空洞看到他體內扭曲的景象。

鮮血如噴泉狂涌。

安倍晴明的臉色瞬間慘白，氣息如風中殘燭，急劇衰落。

璃瑩在這一刻，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震撼。

晨倫竟然……竟然以如此寫意的方式，將一位可與傳說中大陰陽師媲美的人逼到了自殘求生的地步。

安倍晴明一邊劇烈地咳血，一邊用盡最后的氣力，嘶啞地吟誦：“禊·佰式·愈！”

磅礴的翠綠色生機瘋狂涌向他的胸口，血肉模糊的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再生。片刻之后，那可怕的血洞便已消失，皮膚恢復光滑。

但那蒼白如尸體的臉色，急促的呼吸，以及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都在說明，瞬間再生心臟這種級別的致命傷，幾乎動搖了他的本源。

安倍晴明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

晨倫正平靜地握著那顆還在微微跳動，散發著紫金色光芒的心臟，隨后像是丟掉一件垃圾般，隨意將其捏碎，化作最純粹的血點消散在指尖。

安倍晴明的聲音因為極致的虛弱和某種徹底的挫敗感而沙啞不堪：

“真強啊……”他幾乎是嘆息著說道，“這么短時間內…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頓了頓，那雙曾經睥睨一切的紫金異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坦誠又毫無雜質的……無力感。

“說實話，”他承認道，語氣里再無任何情緒，只剩下陳述事實的麻木，“我有點絕望了。”

“我……根本想不到任何擊敗你的方法。”

然而，下一刻，他的話鋒陡然一轉，變得異常冷靜，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所以，我準備用激將法。”

一直沉默觀戰的璃瑩微微一怔，她不明白，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激將法還有什么用？

晨倫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想看看這只耗子在被貓抓住后，還能玩出什么花樣：“哦？”

安倍晴明無視了身體的虛弱，強行挺直了脊梁：“我的十二式神，的確只是仿制品。但，我不認為它們比千年前那位大陰陽師的十二式神弱。”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屬于創造者的驕傲，但很快又被理智壓下。

“我并未真正展現過它們……真正的形態。”他緩緩說道，“如我先前所說，它們……本質上是一式陰陽術。”

“這是千年前的大陰陽師都未曾開發出，由我……自創的術式。”

他袒露了這一點，隨即話音一轉，透出一絲無奈：“不過，它有一個巨大的缺點……以我目前的境界，準備時間，有點長。”

晨倫立刻明白了，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我，等你準備完成？”

安倍晴明沉默了。

即便以他的城府與淡漠，提出這種要求也顯得荒謬、可笑，甚至……卑微。

但他沒有任何有效的手段了。

他硬著頭皮，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是。”

晨倫幾乎要笑出聲來，語氣中的嘲諷毫不掩飾：“你管這叫激將法？”

這簡直是最低劣的拖延時間伎倆。

安倍晴明沉默著，緊緊抿著唇，不再說話。他知道這要求離譜至極，但他別無選擇。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晨倫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不過，我答應你。”

他說道，語氣輕松得就像是同意了一場游戲。

“你放心準備吧。”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令人心寒的愉悅，“我會等你的。”

說完，他竟真的就此收斂了所有動作，仿佛真的打算給安倍晴明足夠的時間，去完成他那所謂的，需要長時間準備的自創術式。

這份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傲慢與自信，化作了最沉重的山巒，反而讓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安倍晴明，那顆新生的心臟，瞬間……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對方，根本不在乎他準備什么。

因為在那絕對的差距面前，一切掙扎，真的都只是……徒勞。

但，他不甘心！

他偏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