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周成是被窗簾縫隙里鉆進來的那點賊光給刺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宿醉般的頭痛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昨晚那場“雙殺”的疲憊還未散盡，骨頭縫里都透著酸軟。

“系統(tǒng)！”

【警告！新手任務剩余時間：47小時08分12秒。】

【剩余龍?zhí)状螖担?。】

冰冷的機械音像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他抓起手機，習慣性地想刷刷影視學院的論壇，指尖卻先點開了微博。

熱搜榜上，一個刺眼的話題赫然在列：#新晉頂流Z姓小生B面人生#

周成的心猛地一沉。Z姓？不會這么巧吧？

他點了進去。

營銷號“娛樂圈扒皮王”的最新微博，發(fā)布于凌晨四點，寫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獨家深扒！新晉頂流Z姓小生不為人知的B面人生，天才還是騙子？】近日，憑某熱播偶像劇人氣急升的Z姓小生，被爆頻繁離組，疑似在外瘋狂軋戲撈金！據知情人透露，該小生仗著導演青睞，屢次三番請假，視劇組紀律為無物。更有內部人員泣血控訴，其為區(qū)區(qū)幾十塊錢的龍?zhí)踪M，不惜耽誤主線拍攝！[圖片][圖片][錄音]”

配圖，一張是周成在商場廣告片場的模糊背影，另一張則是他在古裝網劇劇組中箭倒地的側臉剪影，雖然都打了馬賽克，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段錄音，正是馮建提供給小馬，經過精心剪輯的“專業(yè)龍?zhí)住笨滟潯４丝蹋瑓s成了他“不務正業(yè)”的鐵證。

“我艸！”周成低罵一聲，手都有些抖。

這還沒完。

緊接著，“娛圈紀官員”、“八卦少女喵喵醬”等好幾個粉絲百萬級別的娛樂大V，幾乎在同一時間段，用著更加聳人聽聞的標題轉發(fā)并“深度解讀”了這條爆料。

“細思極恐！Z姓小生軋戲成癮，劇組竟無人敢言？背后資本還是另有隱情？”

“從天才到騙子？獨家揭秘某偶像劇男主軋戲內幕，人設崩塌就在今夜！”

春秋筆法，指桑罵槐，字字誅心。

評論區(qū)已經炸了鍋。

“臥槽，Z姓？不會是《流星雨》的周成吧？”

“樓上的，除了他還有誰最近這么火？照片雖然糊，但身形太像了！”

“不是吧？我挺喜歡他的慕容云海啊，怎么會這樣？”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娛樂圈的人設你們也信？”

“那段錄音聽了沒？說他演個死人都那么專業(yè)，肯定是老油條了，到處跑龍?zhí)祝　?

“《流星雨》劇組出來回應啊！@丁仰國導演@姚佳制片人”

粉絲們起初還在奮力控評，試圖用“造謠”、“P圖”、“惡意剪輯”來解釋，但面對多個大V的統(tǒng)一口徑和所謂的“實錘”，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肯定是P的！我們家成成那么敬業(yè)！”

“營銷號又來帶節(jié)奏了，抱走我家周成，不約！”

然而，路人網友的風向已經開始變了。

“一開始我不信，但這么多大V都發(fā)了，難道是真的？[哭泣]”

“如果真是軋戲，那也太敗好感了，對劇組和其他演員也不負責任啊。”

“等一個官方回應，如果是假的，請告死這些營銷號！”

周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李明遠！馮建！

這幫孫子，動作還真快！而且比他想象的更狠，這是要一棍子打死他！

他頹然地靠在床頭，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蒼白的臉。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成哥！成哥你在嗎？”是俞灝明的聲音，帶著焦急。

周成深吸一口氣，起身去開門。

門外，俞灝明、魏晨、張翰都站在那里，連朱梓驍也跟了過來，幾個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擔憂。

“成哥，你……看到網上的消息了嗎？”俞灝明小心翼翼地問。

周成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看到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魏晨皺著眉，“那些照片和錄音……”

“是假的，有人在搞我。”周成說。他能怎么解釋？說自己是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tǒng)任務，才不得不去跑那些龍?zhí)祝空l信？

張翰看著他，眼神復雜：“周成，我們是信你的。但現在外面?zhèn)鞯锰y聽了，對你，對我們整個劇組影響都不好。”

“我知道。”周成揉了揉眉心，“我會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他現在連最后一個龍?zhí)椎挠白佣紱]看到！

幾人還想再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這種時候，除了相信，他們也做不了更多。

“成哥，有事隨時找我們。”俞灝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送走他們，周成回到房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可怕。

他刷新著影視學院的論壇，一遍又一遍，通告板上那些零星的招募信息，要么時間對不上，要么就是已經招滿了人。他又翻遍了通訊錄，給所有可能提供幫助的副導演、場務發(fā)信息，得到的回復大多是石沉大海，或者愛莫能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下午，劇組的拍攝現場，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以往那些熱情跟他打招呼的場務、燈光，此刻都像是躲避瘟神一樣，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偶爾有幾個膽大的，也是用一種混合著好奇、同情、鄙夷的復雜目光偷偷打量他。

導演丁仰國和制片人姚佳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雖然沒有當眾發(fā)作，但看向周成時，那審視的目光，像X光一樣要把他從里到外掃個遍。

李明遠則像是換了個人。

他不再是那個陰陽怪氣的老前輩，反而成了最“痛心疾首”的那個。

“哎，”他端著茶杯，對著幾個相熟的劇組老人唉聲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有點成績就飄了，不知道愛惜羽毛。這么好的機會，多難得啊，就這么……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他搖著頭，一副扼腕嘆息的模樣，眼角的余光卻不時瞟向周成，帶著一絲隱秘的得意。

“李老師說的是啊，這孩子，看著挺機靈的，怎么就犯這種糊涂呢？”

“是啊，太浮躁了，為了點小錢，把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不值當啊。”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看向周成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周成面無表情地聽著這一切。他知道，李明遠這是在煽風點火，要把他“軋戲”的罪名徹底釘死。

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條推送新聞的標題：

“《流星雨》劇組緊急回應：已注意到相關輿情，正在核實調查中。”

官方下場了。

周成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輿論的壓力，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他打開微博，私信箱已經爆了，各種污言穢語、謾罵質疑，看得他眼睛發(fā)脹。

他知道，這只是總攻前的號角。真正的“周一見”，還在后面等著他。

【警告！新手任務剩余時間：23小時59分58秒。】

最后一個龍?zhí)兹蝿眨廊缓翢o蹤影。

他被逼入了真正的絕境。

“媽的……”周成低聲咒罵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柔軟的床墊上，卻連一絲聲音都沒能發(fā)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