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云澈在公共水龍頭前抹了把臉。冰冷的水流沖走了夜班的疲憊，掌心的星形印記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青銅色。他小心地把《周易釋義》包上報紙，塞進書包最里層——自從上周從舊書店帶回這本書，它總會在凌晨自動翻到“觀星“章節。

“阿澈，今天這么早？“賣煎餅的李嬸掀開爐蓋，熱氣在寒風中蒸騰。云澈搖搖頭，從兜里排出三個硬幣：“要半份的，不加薄脆。“

教學樓還沉浸在靛藍色的晨霧里。云澈摸黑打開高三（7）班后門，突然僵在原地——他的座位上坐著個人影，窗外的路燈光勾勒出對方挺拔的輪廓。

“楚星河？“云澈的嗓音因為緊張而干澀。轉學生轉過頭，左耳的劍形耳釘閃過冷光。他面前攤開的正是云澈昨晚忘在課桌里的《天體力學》，書頁正停在銀河系懸臂彩圖那頁。

“你的筆記。“楚星河推來一本墨藍色筆記本。云澈接過時聞到淡淡的雪松香，翻開發現里面全是工整的星象記錄，最新一頁寫著：「10月3日丑時，太微垣東移三度，疑為星門波動」。

“這不是我...“

“當然不是。“楚星河突然抓住他手腕，拇指按在星形印記上。劇痛中云澈看到幻象：穿著各朝代服飾的自己，都在同一片星空下記錄著相同的星軌。“這是歷代觀測者的傳承記憶。“

早讀鈴聲拯救了云澈。楚星河松開手時，他課本里飄落一張便簽，上面畫著星海中學的簡易平面圖，圖書館位置被朱砂筆圈了出來，旁邊標注：「酉時，觀星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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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語文課，老劉正在講解《滕王閣序》。當念到“星分翼軫“時，云澈突然發現課本上的文字浮起淡淡的青光。他下意識跟著默念，那些筆畫竟在空氣中留下青銅色殘影，組成一幅微型星圖。

“云澈！“粉筆頭精準擊中他額頭。老劉的領帶夾在陽光下反著光，“把'襟三江而帶五湖'翻譯一遍。“

站起來瞬間，云澈瞥見楚星河在課桌上畫了個古怪符號。當開口翻譯時，他舌底突然涌出鐵銹味，說出的每個字都在空中凝成青銅色光點。老劉的表情從憤怒變成驚愕，最后定格在詭異的微笑。

“很好，請坐。“老劉的領帶夾不知何時變成了星形，“看來預習得很充分。“

下課鈴響，云澈沖向洗手間。鏡中的自己嘴角掛著血絲，吐出的唾液里混著星砂般的顆粒。水流沖過時，那些顆粒在洗手池底排列成北斗七星。

“用這個。“楚星河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遞來的不是紙巾，而是一片青銅色的創可貼，上面蝕刻著微型符文。當云澈貼上嘴角，傷口處傳來清涼感，鏡中的自己突然變得透明——他清晰看見胸腔中有十二個光點正在脈動，像被無形絲線串聯的星座。

“你的星脈。“楚星河壓低聲音，“午休時去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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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西側是校史檔案區，幾乎無人問津。云澈蹲在積灰的書架間，發現楚星河標注的位置放著本《星海中學校志（1962-1965）》。當他抽出書本，整排書架突然無聲旋轉九十度，露出墻上的暗格。

暗格里躺著把青銅鑰匙，柄部鑄成翼宿形狀。云澈剛觸到鑰匙，整面墻的校志突然同時翻頁，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相同的星圖——每張圖的標注日期相隔二十八年，最近的一次正是今晚。

“果然在這里。“林小滿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學生會長的白球鞋踩在舊書堆上，青銅手鏈在昏暗中有規律地閃爍，“你手上的鑰匙，能打開天文臺地窖。“

云澈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沒戴學生會袖章，白襯衫領口別著枚星形胸針——和舊照片里那些學生的一模一樣。

“你們到底...“

“觀測者，守鏡人，持鑰者。“林小滿的圓規尖在空氣中劃出光痕，“你是這代輪回里最早覺醒的。“她突然掀開云澈的衣領，露出鎖骨處不知何時出現的星形印記：“看，太虛星砂已經開始凝聚了。“

鑰匙在云澈掌心發燙。當林小滿的圓規碰到鑰匙時，整個暗格突然投射出全息星圖，其中三顆星特別明亮——正是他們三人此刻站立的位置構成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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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結束鈴響起時，云澈才發現自己正坐在教室里，《滕王閣序》的課文上布滿自己無意識寫下的星象符號。楚星河的座位空著，桌上留了張字條：「酉時，帶鑰匙來劍道館」。

下午的物理課，老師講解電磁場原理。當提到“場線分布“時，云澈突然發現教室里的鐵質物品都在散發微光——講臺支架、風扇葉片、甚至女生發卡。更詭異的是，這些光流最終都指向他的書包，準確說是那把青銅鑰匙的位置。

“云澈同學。“物理老師敲了敲他的課桌，“上來解這道題。“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刺耳聲響。云澈解題時，那些公式符號自動扭曲成星軌圖案。他感到有視線從背后刺來，轉頭看見窗外經過的林小滿正用圓規測量陽光角度，她的影子在走廊地磚上延伸得異常長，末端正好連接著云澈的腳尖。

放學時暴雨突至。云澈在空教室換上便利店制服，突然發現儲物柜里多了個紙包。打開是三塊青銅色的膏藥，旁邊紙條寫著：「貼在星脈節點，可緩解太虛灼燒感」。他掀起校服，驚恐地發現胸腔上的十二個光點已經連成完整星圖，皮膚呈現出被灼傷的痕跡。

雨聲中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脆響。窗外的劍道館屋檐下，楚星河正在雨中舞劍。那些雨滴在觸及他劍尖的瞬間凝固成冰晶，落地時組成連續的星象符號。當最后一式收劍，所有冰晶同時指向圖書館方向。

云澈摸出青銅鑰匙，發現它正在自發升溫。鑰匙柄部的翼宿紋路活了過來，像呼吸般明滅著青光。更遠處的新體育館工地，打樁機的轟鳴與鑰匙的震動頻率完全同步，仿佛在叩擊某種沉睡的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