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我用力掙扎,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他非但沒放,反而猛地將我拉得更近,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直視他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
“瞿頌安,你聽好了,”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惡魔的低語,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既然你非要找個替身……那不如找個最像的!”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
一種滅頂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盯著我驚恐的雙眼,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又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砸進我的耳膜:“顧川是我表哥,要說最像……除了我,還能有誰?!”
我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大腦一片空白!
他……他在說什么?!
“你看清楚!”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用力,迫使我更近地看向他的臉,他的眉眼,“這里!這里!還有這里!”他指著自己的眉骨,鼻梁,下頜線,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痛楚和一種扭曲的決絕,“夠不夠像?夠不夠當他的替身?!”
“你瘋了!阮司離你放開我!你簡直不可理喻!”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讓我拼命掙扎,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對!我是瘋了!”他低吼著,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偏執和一種近乎卑微的絕望,“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瞿頌安,我不管你把他當誰!是顧川也好,是替身也好!”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和不顧一切的占有欲,狠狠撞進我混亂的意識里:“只要你不離開!只要你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你把我當成他……我也認了!”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愴,像窮途末路的困獸發出的最后嘶鳴。
吼完,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攥著我手腕和下顎的力道猛地一松,整個人踉蹌著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冰冷的辦公桌邊緣。
他微微喘息著,眼神依舊死死地鎖著我,但那里面翻涌的瘋狂和黑暗,漸漸沉淀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帶著無盡疲憊和絕望的濃稠。
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我和他粗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我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如同置身冰窖。
手腕和下顎殘留著他剛才的力道,火辣辣地疼。
可更疼的,是心臟。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痛得我無法呼吸。
他剛才的話……像最鋒利的冰錐,狠狠鑿開了我所有自以為是的認知和防備。
把我當成顧川的替身……他也認了?
只要我不離開?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滅頂的心悸將我淹沒。
我看著眼前這個靠在桌邊,眼神絕望又執拗的男人。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阮司離。
他像一頭傷痕累累、卻固執地守著最后領地的野獸,哪怕那領地早已千瘡百孔,哪怕守護的方式是如此扭曲和……卑微。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瘋子。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而我……好像也快要被他逼瘋了。
***
阮司離那句“你把我當成他……我也認了!”像淬毒的冰凌,狠狠扎進我心里,留下一個冰冷、刺痛、又帶著詭異灼燒感的傷口。
那晚,我是逃出他辦公室的。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回了我的臨時“牢籠”,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他那雙絕望又偏執的眼睛,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里,揮之不去。
那句卑微到塵埃里的“認了”,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
巨大的荒謬感、恐懼,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隱秘的心悸,交織在一起,讓我徹夜難眠。
接下來的日子,頂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以下。
比剛合作時更甚。
一種無形的、帶著硝煙味的低氣壓彌漫在每一寸空氣里。
阮司離徹底消失了。
不再出現在辦公室,所有指令都通過周揚冰冷的郵件傳達,公事公辦,不帶一絲多余的情緒。
甚至連挑剔聞堰都省了。
即使我已經把聞堰調去了別的組。
他像是刻意把自己隔絕在了一個玻璃罩子里,而我,也被徹底排除在外。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憤怒?有。
恐懼?更多。
但除了這些,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人心煩意亂的茫然。
他那晚的瘋狂剖白,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攪渾了我自以為涇渭分明的心池。
我刻意避開一切可能與他碰面的機會,把自己更深地埋進瞿氏重組的工作里,只有繁重的數據和冰冷的條款能讓我暫時忘記那令人窒息的混亂。
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京城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像一塊沉重的鉛板壓在心頭。
偶爾有陽光艱難地穿透云層,也顯得蒼白無力,照不進這被低氣壓籠罩的玻璃牢籠。
這種詭異的僵持持續了大概一周。
那天下午,窗外的天色陰沉得可怕,烏云低垂,悶雷在遠處滾動,一場暴雨蓄勢待發。
我正對著電腦屏幕核對一份關鍵的資金流預測,手機響了,是周揚。
周揚是阮司離的特助。
“瞿小姐,”周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同尋常的急促,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懇求,“很抱歉打擾您。阮總……他病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病了?那個像鋼鐵鑄就一樣的男人?
“哦。”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甚至帶著點事不關己的冷漠,“那找醫生啊,跟我說有什么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周揚的聲音壓得更低,也更無奈了:“瞿小姐,阮總他……不肯吃藥。燒得很厲害,已經兩天了,人有點迷糊,但就是不肯配合醫生。他……他把自己關在公寓里,誰也不見。”
不肯吃藥?
把自己關起來?
這聽起來……確實不太像那個一貫強勢、掌控一切的阮司離。
“保姆呢?他爸媽知道嗎?”我追問,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