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實驗班都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中。

走廊上、排練室里、食堂角落，隨處可見捧著英語書或古詩詞集的學(xué)生。

有人對著鏡子練習(xí)表情管理，有人戴著耳機模仿標(biāo)準發(fā)音，就連平時最活躍的張開泰都安靜了下來，拉著自己的搭檔一遍遍排練對話。

簡言和邢妃的英語補習(xí)也持續(xù)進行著。每天下午兩點，他們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那家咖啡廳。

邢妃進步很快，至少在面對簡言時，她已經(jīng)能流暢地完成基礎(chǔ)對話。

但問題在于——她所有的回答都是死記硬背的。

“如果對方問的問題不在我們準備的范圍內(nèi)，你就用'Could you repeat that?'或者'I'm not sure'來爭取思考時間。”

簡言在筆記本上又補充了幾句萬能回復(fù)。

邢妃認真點頭，嘴唇微微動著默記這些句子。

她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顯得格外專注。

“別太緊張。”

簡言合上筆記本，“其實英語對話只占三分之一的比重，只要你這一項不拖后腿，后面的古詩詞和故事表達還是有機會的。”

邢妃輕輕“嗯“了一聲，但簡言能看出她眼里的不安。

甄別測試前一天的表演課上，佟大唯老師好像突然來了興趣。

“今天檢查大家的準備情況。”他站在教室中央，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英語對話部分，我隨機抽查。”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簡言注意到邢妃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佟大唯先點了宋妍妃和佟夢時。

兩人配合默契，雖然佟夢時的發(fā)音帶著明顯的口音，但至少交流流暢。

接著是張語希和萬虢朋，萬虢朋的英語出人意料地好，甚至能自然地加入幾句俚語。

“邢妃。”佟大唯突然點名，“這次你和我對話。”

邢妃猛地抬頭，臉色刷地變白。

簡言下意識想給她遞個鼓勵的眼神，但她已經(jīng)低著頭站了起來。

“Start with a simple greeting.”

佟大唯用英語說道。

邢妃深吸一口氣：“Hello...how are you？”

“I'm good. What about you？”佟大唯繼續(xù)問。

這題他們練習(xí)過。邢妃回答：

“I'm fine， thank you.”

接下來幾個問題都在準備范圍內(nèi)，邢妃雖然發(fā)音生硬，但至少答出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佟大唯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What do you think of the weather today？”

邢妃愣住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慌亂地飄向簡言，又迅速收回。

教室里此時安靜得有點可怕，所有人都盯著她。

“......I don't know.”最終她小聲回答。

佟大唯皺起眉頭：“How about your favorite food？”

又是一陣沉默。邢妃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

簡言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輕微發(fā)抖。

“夠了。”佟大唯切換回中文，語氣嚴厲，“這就是你準備的結(jié)果？”

邢妃低著頭不說話，耳尖紅得像是要滴血。

“簡言。”佟大唯突然轉(zhuǎn)向他：“這就是你輔導(dǎo)的成果？”

簡言立刻站起來：

“佟老師，我們只準備了基礎(chǔ)對話，沒想到您會問這些......”

“沒想到？”

佟大唯冷笑一聲，

“考試時什么情況都可能發(fā)生。如果明天評委突然換題呢？如果搭檔忘詞呢？”

教室里鴉雀無聲。邢妃的頭垂得更低了，簡言能看到一滴汗從她的鬢角滑落。

“邢妃……”佟大唯的聲音緩和了些，但依然嚴厲：

“你是旁聽生，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明天的甄別意味著什么。”

邢妃的肩膀輕輕顫了一下，聲音細如蚊吶：

“......我知道。”

“明天如果還是這種表現(xiàn)……”

佟大唯直視她的眼睛，“被淘汰的就會是你。”

佟大唯的話還是深深地影響了邢妃

當(dāng)天晚上，邢妃沒有回宿舍。

晚飯時間過后，張語希獨自站在女生宿舍等了很久，直到窗外路燈亮起，才收到邢妃發(fā)來的消息：

“今晚不回去了，我麻煩簡言陪我加練”。

“喲，你的目標(biāo)貌似要跟別人組CP了？”

宋妍妃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手里轉(zhuǎn)著手機：

“也是，人家可是真正的清純小白花，你這種裝的還是差點意思。”

張語希沒理她，轉(zhuǎn)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空蕩蕩的排練室里，邢妃正對著鏡子一遍遍重復(fù)著英語對話。她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沙啞，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

“再來一次。”簡言坐在鋼琴旁，手指輕輕敲擊琴鍵打節(jié)拍，“這次我問點不一樣的。”

邢妃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Where did you grow up？”

這個問題他們沒練過。邢妃的嘴唇顫了顫，眼神慌亂地看向簡言。

“別慌，“簡言的聲音很溫和，“用我們準備的萬能句。”

“Could you…repeat that？”邢妃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完，額頭已經(jīng)沁出細密的汗珠。

簡言沒有重復(fù)問題，而是突然換了個話題：

“你為什么這么拼命？”

邢妃愣住了。

“旁聽生被淘汰很正常……”

簡言停下敲擊琴鍵的手：

“為什么你這么不想離開？”

排練室陷入短暫的沉默。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銀白。

“我……”邢妃的聲音很輕。

“我從來沒有機會接受學(xué)校的表演訓(xùn)練，我很享受這段校園時光。”

她抬起頭，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在文工團的時候，我們每天就是排練、演出、再排練。沒有人教我們怎么理解角色，怎么表達情感。”

簡言靜靜地聽著。

“來這里的第一天……”

邢妃繼續(xù)說：

“佟老師講'表演是靈魂的鏡子'，我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前只是在模仿，從來沒有真正表演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排練室的鏡子：

“我想留下來，哪怕多一天也好……我想知道真正的表演是什么樣子。”

簡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第二天上午，英語對話測試如期進行。

邢妃和簡言抽到的題目是【在書店尋找一本書】。

雖然邢妃的回答依舊簡單生硬，但在簡言的巧妙引導(dǎo)下，總算沒有出現(xiàn)昨天那樣的卡殼。

“勉強過關(guān)。”

佟大唯在評分表上寫著什么：

“但邢妃你這一項還是和其他同學(xué)有差距，所以你的下午的兩項也是重點。”

“我知道了老師。”

“去吧，好好準備”

中午休息時，邢妃本想找簡言互相練習(xí)一下古詩詞朗誦，順帶表示感謝，卻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

“看見簡言了嗎？”

她攔住正準備去教室的張開泰。

“他？”張開泰聳聳肩，“不清楚，剛剛還說什么'下午的考試太無聊了'，現(xiàn)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邢妃呆住了。

下午的考試兩點開始，一點五十分時，教室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

“簡言呢？”佟大唯皺眉環(huán)視教室。

所有人都搖頭。邢妃不停地撥打簡言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不等了。”佟大唯說，“按學(xué)號開始。”

……

而此刻的簡言坐在附近的網(wǎng)吧包廂里，戴著耳機的手指在機械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上的游戲角色正在激烈交火，但他的眼神卻有些飄忽。

“小子，你為何要這么做？”玉墜中傳來柳永疑惑的聲音，“那丫頭和你關(guān)系平平，何必為她大費周章？”

“柳兄此言差矣。”潘安溫潤的嗓音緊接著響起，

“簡公子這是憐香惜玉。那邢姑娘雖有些不足，但勤勉可嘉。況且...”

耳機里傳來游戲勝利的音效，簡言摘下耳機，揉了揉太陽穴：“潘安明白我的意思。”

他點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十幾個未接來電——有邢妃的，有袁雨瑄的，還有張語希的。

“柳前輩，您想想。”

簡言轉(zhuǎn)動著脖子上的玉墜：

“我缺考兩項，鐵定是倒數(shù)第一。但我是正式生，最多降為旁聽生。邢妃不一樣，她要是墊底，就得直接走人。”

柳永在玉墜中輕哼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愛搞這些彎彎繞繞。”

“這叫策略。”

簡言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下午三點半，考試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走吧，該回去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