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的毒發(fā)來得毫無征兆。
子時三刻,云知意被急促的叩窗聲驚醒。監(jiān)察司暗衛(wèi)抬來的軟轎上,男人面色慘白如紙,玄色衣襟洇開大片銀輝,竟是血液凝固后反出的詭異光澤。
“三日前在冷宮染的毒。“暗衛(wèi)首領遞上染血的玄鐵令,“大人不許驚動太醫(yī)院。“
云知意指尖撫過謝臨淵腕間,脈象如斷線珍珠,忽強忽弱。最詭異的是皮下血管隱隱流動的銀光,像是有人將水銀注入了經(jīng)絡。她忽然扯開他衣襟,左胸膛上三道爪痕泛著青紫,傷口周圍竟結出細小冰晶。
“這是……冰魄寒蟬?“她聲音發(fā)顫,指尖銀針刺入膻中穴時,針尾竟結出霜花。謝臨淵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落在云知意手背,灼出細密血泡。
暗衛(wèi)齊齊拔刀,云知意卻盯著血跡冷笑:“好個偷梁換柱。謝大人中的根本不是冰魄寒蟬,是西域失傳的'銀蟾蝕心蠱'。“她忽然抓起謝臨淵的手按在自己眼上,“大人可曾見過盲人眼中有星辰?“
謝臨淵在劇痛中恍惚,觸感溫熱的眼窩里,他竟“看“到云知意腦海中的畫面——血月當空,火海吞沒太醫(yī)院,父親將襁褓塞進藥箱,箱底露出半塊刻著蝌蚪紋的槐木牌。
“你……“他剛要開口,云知意已將七根銀針刺入他心口大穴。每根針尾都連著金線,另一端浸在盛滿藥酒的銅盆里。隨著金線顫動,盆中液體漸漸變成詭異的銀藍色。
“蠱蟲怕鹽。“云知意忽然劃破自己手腕,將鮮血滴入藥酒。謝臨淵瞳孔驟縮,他看見那些銀藍色液體竟在吞噬鮮血后泛起金芒,而云知意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云家血脈能克百蠱。“她包扎傷口時輕聲道,“但大人要告訴我,二十年前云家滅門那夜,你在何處?“
謝臨淵正要掙扎,云知意已將翡翠貔貅按在他胸口。玉器突然發(fā)燙,他左肩胎記灼痛難忍,恍惚間竟看到自己手持帶血長劍站在火海中,腳下是云太醫(yī)院正的尸體。
“那夜我奉命追查前朝玉璽。“他喘息著抓住云知意的手,“等我趕到時,只看到滿地尸體和……“他忽然噤聲,因為云知意正將最后一根金針刺入他百會穴。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時,謝臨淵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真氣竟能運轉自如。云知意卻嘔出黑血,染紅了胸前銀針——以血渡針的反噬,比她想象中更猛烈。
“你何必……“
“大人可知,這銀蟾蠱需以處子之血飼養(yǎng)?“云知意擦去唇邊血跡,將槐木牌扔在案上,“三日前我在冷宮撿到這個,上面的蝌蚪紋,與大人胎記一模一樣。“
窗外忽然傳來夜梟啼叫,謝臨淵抓起外袍時,云知意忽然按住他手腕:“子時三刻,該喝第二碗藥了。“她端來的藥湯泛著腥甜,碗底沉著半片帶血的蛇鱗。
謝臨淵仰頭飲盡時,瞥見她袖中滑出半塊玉玦,與他懷中那塊嚴絲合縫。云知意卻轉身走向藥柜,聲音比夜色更涼:“明日該去會會沈少谷主了,他送來的翡翠葫蘆,可解百毒呢。“
燭芯爆響的剎那,謝臨淵看到云知意背后浮現(xiàn)的殘影——血月下,穿監(jiān)察司飛魚服的男人正將襁褓遞給蒙面女子,而那女子腰間,系著與沈寒舟一模一樣的翡翠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