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北風裹著細雪掠過青石板,林野與柳悠允踩著新雪并肩而行。街邊商鋪懸起大紅燈籠,冰糖葫蘆的甜香混著炒栗子的焦香撲面而來。柳悠允忽然拽住他的袖口,琉璃般的眼睛映著糖畫攤前翻飛的金勺:“你看!“
林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老師傅手腕輕抖,琥珀色的糖絲在空中拉出鳳凰尾羽的弧度。柳悠允踮腳時發間的茉莉香混著糖香,他鬼使神差地掏出碎銀:“要兩只并蒂蓮。“糖畫遞到她手中時,她忽然狡黠一笑,指尖沾著糖絲點在他鼻尖:“呆子,這樣才是并蒂蓮。“林野望著她笑彎的眉眼,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胸腔,伸手去擦她嘴角的糖漬,卻被她偏頭躲過,銀鈴般的笑聲驚飛了檐角的麻雀。
隔壁綢緞莊的王大娘瞧見這一幕,捧著針線笸籮就湊過來:“哎喲,我說小柳兒怎么總來挑紅綢子,敢情是要給情郎做衣裳!“柳悠允的臉“騰“地紅透,抓起團雪球就往王大娘腳邊扔:“您老又打趣人!“王大娘笑得直拍大腿,沖林野擠眉弄眼:“小林子可得上點心,咱們這兒眼饞小柳兒的后生,能從街頭排到巷尾!“林野下意識往柳悠允身邊挪了半步,攥緊腰間她繡的香囊,引得大娘笑得更歡。
行至綢緞莊,柳悠允被窗內飄動的紅綢吸引。她拿起一匹繡著并蒂蓮的軟緞在身上比劃,轉頭問林野:“這件做新衣裳好不好看?“林野望著她被紅綢襯得愈發嬌美的面容,喉結動了動:“好看,比......比天上的云霞還好看。“話音未落,一旁量布的李嬸就接過話茬:“嘖嘖,瞧瞧這小嘴兒甜的!當年我家那口子,說句'新衣好看'都要憋得臉紅脖子粗!“柳悠允臉頰微紅,嗔怪地輕捶他一下,卻悄悄把綢緞疊好收進懷中。
轉角處忽然傳來孩童的喧鬧,幾個少年正圍著雪堆叫嚷。柳悠允拉著他湊近,原來是有人用竹篾扎了雪麒麟,紅綢系著的銅鈴叮當作響。“我們也堆一個!“她抓起雪團就往他懷里塞,冰涼的雪水順著袖口滲進去,林野卻覺得心口發燙。兩人配合著滾雪球、塑麒麟身形,柳悠允負責給雪麒麟畫上靈動的眼睛,林野則將隨身玉佩系在麒麟頸間當配飾。隔壁賣豆腐的張大爺挑著擔子路過,樂呵呵道:“喲!這對小鴛鴦堆的麒麟,比鎮上廟會的還俊!“周圍鄰居跟著起哄,柳悠允紅著臉躲在林野身后,手指卻偷偷勾住了他的衣角。
路過點心鋪子時,柳悠允被新出爐的梅花酥香氣勾住腳步。老板見是熟客,熱情邀請他們試吃。柳悠允咬下一口酥皮,碎屑沾在唇邊,林野下意識伸手去拂,卻在指尖即將觸到她臉頰時猛地頓住。柳悠允眨眨眼,突然湊近咬住他指尖的酥屑,林野耳尖瞬間漲紅。正巧買菜經過的趙嫂子見狀,捂著嘴笑個不停:“瞧瞧這小兩口,吃個點心都甜得膩人!“柳悠允羞得追著趙嫂子要“算賬“,裙擺掃過林野的小腿,留下一串慌亂的腳步聲。
暮色漸濃時,柳悠允突然指著街角的梅樹驚呼。虬枝上不知何時綻出幾朵朱砂梅,在雪幕中宛如點染的胭脂。林野剛要折枝,卻見她已經躍上樹杈,裙擺揚起時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接著!“她拋來的梅花正巧落在他發間,與那年簪著的茉莉重疊成同一抹溫柔。柳悠允從樹上輕盈躍下,卻不慎腳下打滑,林野眼疾手快將她攬入懷中。四目相對間,呼吸交織成白霧,柳悠允的睫毛在臉頰投下顫動的陰影,林野喉頭發緊,幾乎要將她摟得更緊。這時,二樓曬臘腸的孫大娘探出頭:“哎喲!要抱進屋去抱,別在大街上給咱們這些老家伙撒糖啦!“惹得整條街都響起善意的哄笑。
回到家中,兩人分工準備年貨。柳悠允揉面做年糕,雪白的面粉沾在鼻尖,活像只小花貓。林野在一旁生火,時不時偷瞄她認真的模樣。柳悠允發現他的目光,突然將沾滿面粉的手按在他臉上:“幫忙揉面!“林野無奈地笑,握住她的手一點點將面粉揉勻,十指相扣間,心跳聲幾乎要震碎寂靜的廚房。窗外忽然傳來笑聲,原來是隔壁的周大娘端著腌菜壇子來串門,一推開門就樂了:“喲!這是在和面還是在和情呢?“柳悠允羞得拿面團砸過去,林野卻小心護著她,三人笑作一團,暖黃的燈光將親昵的身影投在窗欞上。
大年三十前夜,林野去米鋪買糯米時,在巷口撞見個蜷縮的身影。男孩約莫七八歲,單衣上結著冰碴,蒼白的小臉燒得通紅。他解下披風裹住孩子,掌心觸到滾燙的額頭時,恍惚想起在魔陰之地高燒不退的柳悠允——那時她也是這樣滾燙得讓人心慌。
“阿野?“柳悠允開門時見他懷里的孩子,立刻去煮姜茶。林野用內力驅散男孩體內寒氣,看著她小心翼翼喂藥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小屋比任何仙宮都溫暖。柳悠允守在床邊,輕輕哼著搖籃曲哄男孩入睡,林野倚在門框上,望著她溫柔的側影,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悸動。男孩退燒后怯生生喚他們“哥哥姐姐“,柳悠允摸著他亂蓬蓬的頭發,眼睛亮得像藏著星星。
除夕夜,整條街都炸開了爆竹聲。柳悠允將新做的虎頭帽給男孩戴上,林野提著花燈走在前面,燈籠光暈映著他們相疊的影子。煙花在夜空炸開時,男孩興奮地撲進柳悠允懷里,她笑著把他舉過頭頂,發絲掃過林野的臉。
“我們也放!“柳悠允從油紙包里掏出仙女棒,火星在她指尖綻放成金色的花。林野握住她持棒的手,看男孩學著他們的樣子轉圈,火光映得三張臉龐都泛著紅暈。柳悠允轉頭看向林野,眼中的璀璨星火比煙花更耀眼:“阿野,以后每年今日,我們都要一起看煙花。“林野握緊她的手,喉間發緊:“好,每年今日,歲歲年年。“遠處傳來更盛大的煙火轟鳴,卻不及眼前這簇小小的光,將寒夜烘得暖意融融。而不遠處,幾位鄰居大娘正交頭接耳,指著相擁的兩人笑著搖頭:“瞧瞧,這對璧人,可不就是年畫里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