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fēng)雪相逢
- 劍行,踏破此方世界
- 青山問道
- 2404字
- 2025-06-14 23:01:43
暮色浸透青石板路時,林野踉蹌著扶住斑駁的城墻。傷口滲出的血將繃帶浸成暗紫色,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碎冰刮過肺葉。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拐進巷口,腐臭的污水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突然,一只覆著薄繭的手掌猛地捂住他的口鼻,熟悉的檀木香氣裹挾著力道將他拽進陰影。
“是我!“帶著沙啞的低喝刺破恐懼,林野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那張本該永遠定格在血泊中的臉,此刻正近在咫尺。李墨辰的玄色勁裝裂著猙獰的口子,額角還凝結(jié)著干涸的血痂,卻穩(wěn)穩(wěn)托住他癱軟的身軀。
“你不是......“林野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血。李墨辰迅速掏出一枚流轉(zhuǎn)著琥珀光澤的丹藥塞進他口中,藥香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斷裂的肋骨發(fā)出細微的骨鳴。“萬寶商會的鎮(zhèn)魂釘刺偏了三寸。“李墨辰抹了把臉上的血污,目光掃過林野胸前滲血的劍傷,“倒是你,被噬魂幡傷了心脈還敢硬撐?“
林野攥住對方手腕,喉間溢出破碎的喘息:“悠允......她用星軌陣逃走了......“話音未落,李墨辰突然沉默。寒鴉凄厲的叫聲掠過屋檐,他望著灰沉的天空輕嘆:“那傳送陣本就是上古殘陣,傳送落點全憑運氣。遠可至魔陰淵,近不過城郊廢廟......“
丹藥的藥力在經(jīng)脈中奔騰,林野能感覺到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胸腔內(nèi)翻涌的劇痛依舊如附骨之疽。李墨辰將他安置在城郊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內(nèi),粗糲的手掌按在他后心,渾厚的靈氣順著大椎穴注入:“七日靜養(yǎng),否則心脈盡斷。“
第七日破曉,晨光刺破窗紙。林野握起插在墻縫里的青鋒劍,劍身突然泛起微光——那是他與柳悠允約定的尋蹤秘法。劍身上鐫刻的符文逐一亮起,在虛空中勾勒出模糊的軌跡。“西北方向。“李墨辰凝視著顫動的劍刃,眉間擰起凝重的結(jié),“但隔著至少三百里。“
收拾行囊時,林野將半塊帶血的玉佩塞進懷里。李墨辰遞來一張泛黃的圖紙,上面密密麻麻標(biāo)注著萬寶商會的據(jù)點:“我繼續(xù)追查宗門與商會勾結(jié)的證據(jù),你......“話未說完,兩人已默契地重重擊拳。
當(dāng)林野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李墨辰握緊腰間的判官筆。遠處傳來沉悶的鐘聲,他望著少年離去的方向喃喃:“保重。這次,換我撕開他們的真面目。“
西北方向的山巒籠罩在鉛灰色云層下,林野策馬疾馳,衣擺被罡風(fēng)撕扯得獵獵作響。劍身的震顫愈發(fā)強烈,卻也在某座終年積雪的峰巒前突然凝滯。他翻身下馬,踏著及膝的雪層艱難前行,靴底碾過枯枝的脆響驚起一群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驚破死寂。
崖邊的古松虬結(jié)如龍,松針上凝著冰棱。林野攥著劍柄的手驟然收緊——雪地上凌亂的腳印旁,半片染血的茉莉花瓣正被風(fēng)雪掩埋。他蹲下身,指尖撫過深陷雪層的足印,那道纖細的弧度與記憶里柳悠允的繡鞋分毫不差。“悠允!“他沙啞的呼喊撞在峭壁上,驚起層層回音。
忽有破空聲從頭頂傳來,林野旋身揮劍,寒光與三支淬毒弩箭相撞。箭矢墜地瞬間騰起綠煙,遠處山坳里涌出十幾個蒙著面的灰衣人,腰間都懸著萬寶商會的鎏金腰牌。“交出星軌陣殘卷!“為首者的聲音裹著冰碴,彎刀劃出森冷的弧光。
劍鳴聲與金屬交擊聲響徹山谷。林野強撐著未愈的內(nèi)傷,劍招卻愈發(fā)凌厲。當(dāng)?shù)谌绖舛创橙搜屎頃r,他忽覺后頸一涼——不知何時,一支暗箭已抵住命門。千鈞一發(fā)之際,雪霧中驟然閃過銀芒,玉笛的清音撕裂空氣,暗箭應(yīng)聲而碎。
“小心左側(cè)!“熟悉的女聲穿透風(fēng)雪。柳悠允的身影從松枝間掠下,發(fā)間纏繞著冰棱,玉笛在她手中舞出連綿音波。黑衣人在音刃中節(jié)節(jié)敗退,卻在此時,商會首領(lǐng)的鎖鏈裹挾著幽冥之氣破空而來。
林野與柳悠允對視一眼,心意相通。他劍走偏鋒纏住鎖鏈,她則將玉笛橫置唇邊,七道音波凝成實質(zhì),與劍身的靈氣共鳴。星軌陣的殘韻在天地間顯現(xiàn),符文流轉(zhuǎn)間,商會眾人化作齏粉。
塵埃落定,兩人在風(fēng)雪中相擁。柳悠允的手掌貼上林野依舊滲血的胸口,淚水砸在劍柄的“平安“二字上:“我被傳送到魔陰之地邊緣,好不容易......“話未說完,林野已低頭吻去她眼角的冰淚,混著血與雪的苦澀在唇齒間蔓延。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天邊泛起詭異的紫光。柳悠允握緊玉笛,林野的劍指燃起靈火。他們知道,萬寶商會的陰謀不過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黑暗,正從更深處蘇醒。十指相扣的剎那,兩道身影毅然踏入風(fēng)雪,朝著未知的險途走去。
朔風(fēng)卷著雪粒如刀刃般刮過面頰,林野踉蹌地扶著結(jié)冰的古松,指尖幾乎要陷進樹皮皸裂的傷口。劍身的震顫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眼眶發(fā)酸——那是重逢的信號,也是懸在心頭數(shù)月的刀刃,終于要落下見血。
他跌跌撞撞撥開垂落的松枝,積雪簌簌落在肩頭。崖邊雪地上蜿蜒的血跡像條觸目驚心的紅線,半埋在雪中的茉莉簪殘片泛著冷光。記憶突然翻涌,那年桃花灼灼,柳悠允將簪子別進他發(fā)間,說“花開不敗,人便不散“。如今簪子斷了,他卻固執(zhí)地相信,話不會散。
“悠允......“他的聲音被風(fēng)雪揉碎,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意。喉嚨里腥甜翻涌,內(nèi)傷未愈的劇痛在重逢的期待下竟顯得微不足道。忽然,一聲熟悉的玉笛清音刺破死寂,那曲調(diào)是他們初遇時,她在溪邊哼過的江南小調(diào)。
林野猛地轉(zhuǎn)身,只見雪幕中一抹緋色如驚鴻掠過。柳悠允的長發(fā)結(jié)著冰棱,單薄的衣衫被風(fēng)雪掀起,卻仍死死攥著那支染血的玉笛。四目相對的剎那,時間仿佛凝固。她的眼中閃過震驚、狂喜與痛惜,而他的眼眶瞬間漫上滾燙的水霧。
“你還活著......“柳悠允的聲音破碎得像風(fēng)中殘雪,玉笛當(dāng)啷墜地。她踉蹌著撲進他懷中,帶著寒氣的指尖顫抖著撫上他的臉,仿佛要確認這不是夢。林野死死箍住她纖細的腰肢,仿佛要將數(shù)月來的恐懼、思念和不顧一切的尋找,都化作這個擁抱的力度。
“我找了你好久......“林野埋首在她頸間,聲音哽咽。柳悠允滾燙的淚水落在他冰涼的脖頸,帶著灼人的溫度。她發(fā)間殘留的茉莉香混著血腥氣,刺得他喉頭發(fā)緊。那些在魔陰之地掙扎求生的日夜,那些以為此生再難相見的絕望,此刻都化作洶涌的酸澀,從心口漫到鼻尖。
突然,柳悠允猛地抬頭,含著淚笑了。她踮起腳尖,冰涼的唇輕輕覆上他的,帶著雪的清冽與血的咸澀。林野顫抖著回吻,將所有未說出口的牽掛、未完成的承諾,都融進這個劫后余生的吻里。風(fēng)雪依舊呼嘯,可他們的世界只剩下彼此交疊的心跳,擂鼓般震響在寂靜的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