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和程開山出了甜水巷，一路疾行，很快就來到城門處。

此時正是人們進進出出的時候，熱鬧非凡，有大小不一的商隊將清水縣的貨物運送到各地，也有城外的農戶帶著自家養殖的雞鴨鵝進城販賣。

由于清水縣近期無大事發生，所以城門守衛對過往的行人基本不做盤查，只是起到維持秩序的作用。

陸羽二人排著隊很快便出了城門，躲到一邊等待柳乘風。

“哥，我大概算了一下，咱們按照正常腳力算的話，走到府城得用一旬的時間。”程開山捧著一張簡陋的地圖若有所思道。

“來得及。”陸羽道：“桐江武院報考的截止時間是二月初一，正好還有幾天的時間休整一番。”

說罷，他眼神定定地望著遠方，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的第一次遠行，心里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過了一會兒，一陣嘈雜的聲音出現在城門口。

“哥，人來了。”程開山提醒道。

陸羽轉頭看去，只見一群身穿錦衣的男男女女正圍著一個少年，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么。

而那少年正是柳乘風。

“呵，陣仗還不小。”

就在這時，柳乘風也發現了陸羽，急忙擠過圍著他的一眾人，直奔陸羽而來。

邊走邊說道：“爹，娘，叔叔，嬸嬸，你們快回去吧，我走了。”

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名書童扮相的少年。

“陸羽，咱們快走！送個行而已，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真讓人受不了。”

陸羽笑了笑，心想：果然是少年心性，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正當他準備邁步跟著柳乘風離開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這位就是陸羽吧。”

陸羽頓足，道：“是的叔叔，小子正是陸羽。”

“呵呵，果然是一表人才。”男子道：“乘風堅持不讓家里人送，說要與你結伴而行。叔有一個請求，煩請路上多多照顧一下我家乘風，別讓他惹禍，這小子自幼就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

“放心吧叔，我與乘風是好友，相互照應是應該的。”陸羽正色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這孩子一看就穩重，如此叔就放心了。”

這時，柳乘風道：“爹，我們兩個可都是武者，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再這樣，武院我可不去了。”

“走，陸羽。”

見狀，中年男子只能止住快到嘴邊的話，無奈地看著四個少年，迎著朝陽奔赴千里之外的桐江府城。

走在路上，柳乘風仿佛掙脫牢籠的小鳥，邁著輕快的步伐，肆意地在塵土飛揚的小路上狂奔。

“陸羽，你知道嗎？我家的藥材雖說最遠都販賣到了京城，可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離開過清水縣。”

“自打我生下來，爹娘就把我保護的嚴嚴實實。這次如果不是我據理力爭，只怕會被一路護送到府城，哪里有現在的逍遙自在。”

“陸羽，我自由了！”柳乘風大聲吶喊。

陸羽聞言笑而不語。

他非常理解柳乘風，剛認識他的時候，就隱約覺得他開朗的外表下隱藏著被壓抑的天性和對自由的追逐。

“乘風，如果你能武道上一路勢如破竹，那才有望實現真正的自由。”

“哈哈，我會的！一定會的！”柳乘風仿佛不知疲倦地在道路上奔跑著。

半晌后。

他喘著粗氣，放慢了腳步，指著身邊的書童道：“都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書童，也是我自小的玩伴，長安。”

“陸公子！”長安靦腆地打著招呼。

陸羽點了點頭，旋即道：“程開山，我弟弟。”

程開山自幼混跡在市井，早就練出了察言觀色的本事，立馬主動喊了一聲柳大哥，然后主動幫著長安分擔沉重的行囊。

“你弟弟？”柳乘風疑惑道：“姓程，莫非是你表弟？”

陸羽搖頭解釋：“我娘的干兒子，可不就是我弟弟。”

“原來如此！陸羽，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以后咱們四個攜手闖蕩府城。”柳乘風豪言萬丈。

行至途中。

陸羽正打算找地方歇歇腳，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一棵大柳樹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樹上休息。

“乘風，你看看，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柳乘風定睛看去：“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點。”

待那道身影轉動腦袋，露出半張側臉，二人齊驚呼。

“大師兄！”

于是，二人立刻加快步伐，朝著大柳樹而去。

“大師兄，你怎么在這里？”待靠近了些，陸羽問道。

聽到聲音，夏修緩緩轉過頭來，看到是陸羽和柳乘風，頓時笑了。

“這么巧，你們這是要出發去府城參加武院的考試嗎？”

“是的，大師兄要去哪？”陸羽知道他要去游歷，只是沒想到還沒出正月，就踏上了旅程。

夏修思索道：“還沒想好，不過既然是行萬里路，那自然是走到哪算哪。”

柳乘風道：“那大師兄不如跟我們一道去府城吧，路上咱們也好有個伴。”

“還是算了吧，那不是我要走的路。”夏修搖頭拒絕：“我的路只在我腳下，它不應該被任何人所改變。”

“我現在要找到那條路，所以不跟你們去府城。”

聞言，陸羽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們不知道剛才的邀請是觸碰到了夏修的痛處，還是他真不想去府城。

“呵呵，別多想，我只是單純地覺得府城不是我要找的路。”夏修此刻儒雅地像個讀書人，而非習武之人，“陸羽，乘風，你們一定要考入武院，等下次我游歷到府城的時候，你們可要記得請我喝酒。”

說罷，便站了起來：“山高路遠，我們江湖再見。”

看著夏修離開的背影，陸羽喊道：“大師兄，一路平安！我們在府城等你。”

“好！”

聲音漸遠。

偶遇夏修，讓柳乘風原本高漲的心情急轉直下，“陸羽，你說大師兄這樣的人物，怎么會成不了武者呢。”

“或許每個人的路真的不一樣吧。”陸羽在為夏修可惜的同時，也不禁無比佩服。

對于一個即將十五歲的少年來說，他好像無論遇到什么絕境，都顯得那么的云淡風輕。

這份心境，簡直就是天生的武者才對。

不過陸羽也堅信，夏修日后絕對不會泯然于世，而是一定可以找到屬于他自己的那個舞臺，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