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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假意

廉價旅館的走廊狹窄而幽深,壁紙邊緣卷曲著,剝落下歲月的黃褐色污跡。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混合著劣質消毒水的刺鼻氣息,沉甸甸地壓在黃昔弦的胸口。周耀祖將她領進一間逼仄的小房間,唯一的窗戶對著隔壁樓斑駁的墻壁,光線吝嗇地透進來,勉強照亮室內簡陋的陳設:一張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一張掉漆的桌子,一把椅子。空氣凝滯得如同凝固的膠水。

“小弦子,你先歇著,姐夫去趟洗手間,馬上回來。”周耀祖臉上堆著慣常的、帶著油光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觸感此刻卻讓黃昔弦感到一陣莫名的粘膩不適。門在他身后“咔噠”一聲關上,落鎖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黃昔弦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涌來。她走到狹窄的衛生間門口,擰開銹跡斑斑的水龍頭,想用冷水洗去滿臉的淚痕和驚惶。冰涼的水接觸到皮膚,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她看著鏡中自己蒼白憔悴、雙眼紅腫的臉,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回家!離開這噩夢般的希臘!

就在她掬起第二捧水時,隔壁男廁所里傳來的聲音,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起初是模糊的交談,語速很快,帶著一種壓抑的興奮。然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發出低吼,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隔板,炸響在黃昔弦耳邊:

“不行!10萬美金!少一分都不行!”

是周耀祖!

黃昔弦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屏住呼吸,指尖的水滴無聲地落回水池。10萬美金?他問誰要這么多錢?這絕不是正常的生意往來!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她:他……難道在做什么非法的勾當?

周耀祖的聲音繼續傳來,刻意壓低了,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狠和志在必得:“……人在我手里,”他頓了頓,像是在欣賞對方的恐懼,“少一分,就少一個手指頭。你自己掂量清楚。”

“人……在手里?”黃昔弦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腔。誰在他手里?綁架?!勒索?!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將喉嚨里即將沖出的驚叫硬生生堵了回去,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留下清晰的月牙痕。鏡中的臉血色盡褪,只剩下驚駭欲絕的慘白。剛剛逃離方仲文那令人窒息的病態“愛意”,以為抓住的救命稻草,瞬間化作了吐著信子的毒蛇!原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被接引回家的親人,而是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么,周耀祖的聲音陡然變得更加尖銳和暴戾,充滿了赤裸裸的威脅:“信不信由你!方仲文你個死小子給我聽著!別他媽的跟老子玩花樣!否則……”他發出一聲令人膽寒的冷笑,“就等著收尸吧!”

方仲文!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再次劈中了黃昔弦!周耀祖竟然在勒索方仲文!而籌碼,就是自己!巨大的恐懼和被利用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吞沒。她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只能死死抓住冰冷潮濕的洗手池邊緣,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原來自己剛出虎穴,又落入了更兇險的狼窩!方仲文縱然偏執瘋狂,至少那瘋狂的源頭是扭曲的“愛”,而眼前這個“姐夫”,眼中只有冰冷的金錢和赤裸裸的惡意!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鑰匙插進鎖孔的轉動聲清晰可聞。黃昔弦猛地一個激靈,巨大的求生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必須逃!立刻!馬上!她踉蹌著沖出衛生間,甚至顧不上擦干手上的水漬,撲向房間那扇唯一的門,手指顫抖著抓住冰冷的門把手,用力擰動!

紋絲不動!門從外面被反鎖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鉗扼住了她的喉嚨。就在她徒勞地拍打著門板時,身后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周耀祖回來了。

“喲,小弦子,這是要去哪兒啊?”周耀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臉上那副偽善的“關切”面具已徹底撕下,只剩下陰沉和一絲被撞破秘密的惱羞成怒。他堵在門口,高大的身軀像一堵墻,徹底封死了她所有的去路。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銳利如鷹隼,牢牢鎖住她驚恐萬狀的臉。

“我……我想出去透透氣……”黃昔弦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下意識地后退,脊背緊緊抵住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透氣?”周耀祖嗤笑一聲,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老舊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敲擊在黃昔弦瀕臨崩潰的神經上,“我看你是想逃跑吧?都聽見了?”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眼神陡然變得兇狠,“既然你這么不老實,那就別怪姐夫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伸出粗壯的手臂,如同老鷹抓小雞般,一把攥住了黃昔弦纖細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抗拒的蠻橫,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啊!放開我!”黃昔弦痛呼出聲,拼命掙扎踢打。恐懼讓她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指甲胡亂地抓向周耀祖的手臂。

“媽的!還敢撓人!”周耀祖吃痛,罵了一句,眼中兇光畢露。他粗暴地反扭過黃昔弦的雙臂,動作野蠻而熟練,根本不顧她的痛呼和反抗。接著,他用力將她拖拽到房間中央那個沉重的木質衣架旁。衣架的金屬掛鉤冰冷而堅硬。

“救命!放開——”黃昔弦的呼救聲被周耀祖用一塊不知從哪掏出的、帶著汗酸味的布團粗暴地塞了回去,只剩下絕望的嗚咽。她的雙手被強行反剪到背后,粗糙的尼龍繩(顯然是他早有準備)迅速而狠戾地纏繞上來,緊緊捆縛住她的手腕,然后粗暴地將繩結死死勒在冰冷堅硬的金屬衣架支柱上!粗糙的繩結深深勒進皮肉,每一次掙扎都帶來鉆心的疼痛,冰冷的金屬硌得骨頭生疼。她像一只被釘在標本架上的蝴蝶,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周耀祖喘著粗氣,居高臨下地看著徒勞掙扎、淚水橫流的少女,臉上沒有絲毫憐憫,只有掌控獵物般的冷酷。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并按下了免提鍵。

短暫的等待音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無比焦急、帶著顫抖的聲音,正是方仲文:“昔弦?!是你嗎?昔弦!你在哪里?回答我!”那聲音里充滿了瀕臨崩潰的恐懼和絕望,與周耀祖此刻的冷酷形成了殘忍的對比。

“說話!”周耀祖猛地伸手,狠狠揪住黃昔弦的頭發,迫使她痛苦地揚起臉,湊近手機。頭皮傳來的撕裂般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生理性的淚水洶涌而出。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扯掉了她嘴里的布團。

“呃……”黃昔弦痛得幾乎暈厥,在周耀祖兇狠目光的逼迫下,屈辱和恐懼讓她渾身篩糠般顫抖。她被迫對著手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擠出破碎而顫抖的聲音:“是……是我……”

僅僅兩個字,卻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

“聽見了吧?”周耀祖一把奪過手機,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和不容置疑的威脅,“方大少爺,你的心肝寶貝可在我這兒‘做客’呢!剛才的話,夠清楚了吧?明天上午十點,我要看到錢!按我說的方式!別耍花樣!否則……”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如毒蛇般掃過黃昔弦因恐懼而慘白的小臉,“你就等著給她收尸吧!記住,少一分錢,我就剁她一根手指頭給你當‘利息’!”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隨即傳來方仲文近乎崩潰的嘶吼:“周耀祖!你敢動她一根頭發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錢我給你!你放了她!立刻放了她!”

周耀祖卻只是冷笑一聲,直接掐斷了電話,將手機揣回口袋。他不再理會黃昔弦,仿佛她已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轉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眼神里只剩下對即將到手巨款的貪婪盤算。

房間里死寂下來,只剩下黃昔弦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手腕被勒得麻木,頭皮依舊火辣辣地疼,但更痛的是心。被親人背叛的冰冷,被當作人質的屈辱,以及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像無數條冰冷的毒蛇,啃噬著她年僅十六歲的靈魂。

她蜷縮在冰冷的衣架旁,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衣襟。思緒混亂不堪,如同破碎的鏡片。她想起香港警匪片里那些被綁架的人質,想起那些血腥的威脅,那些悲慘的結局……絕望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一點點將她淹沒。她仿佛看見自己蒼白的手指被冰冷的刀鋒切斷……無邊的黑暗籠罩下來。眼淚似乎流干了,只剩下干涸的刺痛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窗外,雅典的夜依舊喧囂,霓虹閃爍,車流不息,映照著古老與現代交織的城市輪廓。然而這間廉價旅館的小房間里,時間仿佛凝固在絕望的深淵。黃昔弦就在這無邊的恐懼和冰冷中,蜷縮著,顫抖著,等待著未知的黎明,不知那破曉的天光,帶來的會是救贖,還是更深的黑暗。

墻角的陰影里,她像一只被蛛網死死纏住的飛蛾,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繩索嵌入皮肉的痛楚。手腕早已失去知覺,只剩下繩索勒痕處一片麻木的冰涼。淚水無聲地淌過臉頰,在灰塵撲撲的地板上洇開深色的小點。她曾以為逃離了方仲文那座用“愛”構筑的華麗囚籠,卻一頭撞進了周耀祖用貪婪和惡意編織的冰冷陷阱。從扭曲的占有到赤裸的勒索,從病態的守護到暴力的禁錮——這異國的土地上,她終究沒能找到回家的路,只落得一身傷痕,滿心狼藉。

長夜漫漫,唯有窗外遙遠的天際,那一點點滲透進來的、微弱的曦光,是她視野里唯一尚未被絕望徹底吞噬的顏色。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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