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述
- 特別的旅程
- 回不去童年歐米伽
- 744字
- 2025-06-05 06:24:18
我叫方仲文。
從記事起,我的生命就被裝裱在醫院的白色畫框里。先天性心肌炎、哮喘、免疫缺陷——這些病理名詞像油彩中的鉛灰,混進我的骨血。十三歲那年,我蜷在ICU病房,聽著呼吸機單調的節拍,突然覺得人生像幅未干的油畫,輕輕一蹭就會糊成一團混沌。
我逃了。帶著一箱顏料和安眠藥,躲進圣托里尼的家族舊宅。那口訂制的松木棺材內壁裱著梵高《星月夜》的復制品,鳶尾花瓣的筆觸恰好能蓋住心律監測儀的導線。母親找到我時,我正用手術刀削炭筆,監護儀的波形被我用丙烯涂鴉成克里特島的浪涌——多么荒謬,連死亡都要追求美學儀式感。
換心手術后,我把自己釘進畫布。學生會藝術部長、國際藝術雙年展最年輕策展人…我用金箔般的光環修補殘破的軀殼,直到十八歲那夜哮喘再度發作。醫生指著CT片上的陰影說“像蒙克《吶喊》里的漩渦”。
直到那天在校園撞見她——黃昔弦,那個抱著建筑模型橫沖直撞的姑娘。她蹲在自行車棚頂裝太陽能板,馬尾辮掃過生銹的鋼筋,帆布鞋上沾滿熒光顏料。陽光劈開云層時,她突然回頭沖樓下喊:“方學長!你要不要來當我的承重墻?”
那一刻,我胸腔里那顆不屬于自己的心臟,在瀕死的蒼白中撞出一抹鈷藍。原來有些色彩,連死亡都無法覆蓋。
現在,我每天偷藏一顆她送的蜂蜜糖。當藥液滲入靜脈時,舌尖的甜會提醒我:或許我永遠成不了帕特農神廟,但至少可以作她的腳手架,陪她一起觸碰天空。
所以當你抬起埋在《希臘語中文簡譯》中的腦袋,好奇的問我:“方仲文,所以你為什么要陪我來希臘?你一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吧?”那個時刻,我又只能再一次對你撒謊了,我說:“我是來參加中歐油畫雙年展的比賽”。你翻開畫布,驚詫地看到我畫的向日葵,“陳琰姐說的沒錯,你的畫里…仿佛有正常人看不見的色彩。”好在你沒有發現,那副向日葵的一角并沒有遮掩住底下你的肖像畫綠色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