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涼，校園咖啡廳里卻暖意融融。窗外銀杏黃了一半，光透過樹影灑在玻璃上，勾出斑駁的倒影。
蘇念安腳步輕快地推門而入，手里拎著兩杯咖啡，一杯美式不加糖，一杯焦糖瑪奇朵多奶油。
她掃了一眼店內，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靠窗的那個位置——江嶼坐在那里，和往常一樣，黑色衛衣，手肘撐在桌沿，眉頭微蹙地盯著筆記本屏幕，像是在和代碼死磕。
蘇念安走過去，將美式輕輕放到他手邊的位置，自己則坐到他對面。
江嶼頭也沒抬，順手拿起那杯咖啡，吸了一口。
“還是這么難喝。”他低聲評價了一句，卻沒有停下繼續喝的動作。
蘇念安心里輕笑，默默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你到底是嫌棄，還是上癮啊。
她打開電腦，繼續昨天沒畫完的頁面UI。項目進入了二期開發，他們兩個依舊是對接最多的搭檔，雖然嘴上互懟居多，但合作起來卻意外高效。
“這里。”江嶼忽然開口，食指在屏幕上一點。
蘇念安湊過去看了一眼，是她昨天畫的導航頁面。
“交互邏輯反人類。”他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用戶不是你腦補的天才，是傻子。點三次才能找到入口，你覺得合理？”
“……”蘇念安嘴角抽了抽，沒回嘴，直接在筆記本邊的便簽本上記下一句：“優化主菜單層級，減少無意義點擊。”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毒舌式點評”，甚至能提前預測他下一句可能要罵“顏色搭配像早期網頁風格”，提前準備好了替代方案。
她剛換好一頁便簽，正要繼續寫，忽然一頓——筆沒水了。
蘇念安皺了皺眉，翻了翻筆袋，卻發現備用筆也忘帶了。就在她準備站起來去柜臺借一支時，耳邊忽然“啪”地一聲，一支黑色中性筆精準地砸在她手邊。
“備用。”江嶼依舊沒看她，目光牢牢粘在屏幕上，聲音平靜：“別浪費時間找筆。”
蘇念安愣了愣，低頭看了眼那支筆，熟悉的型號，連她喜歡的筆芯粗細都一模一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謝謝學長筆。”她輕聲說，又補了一句，“咖啡還行嗎？”
“難喝。”江嶼淡淡回了一句，杯子卻已經空了。
蘇念安憋笑，一邊接過筆繼續畫圖，一邊掏出手機給林曉發微信。
——【蘇念安】：又開始了，毒舌+代碼組合套餐。
很快，林曉回了一條語音。
“又給男神帶咖啡？你倆這‘上班打卡’模式也太穩定了吧！是不是我不提醒你，你每天自動去買一份？”
——【蘇念安】：順手而已。他毒舌的時候，有咖啡堵著嘴，可能好點？
林曉發來一個狂笑的表情包：“他哪天不毒舌？你每天是不是靠他冷氣續命？”
蘇念安沒再回，笑了笑，把手機收好。
江嶼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沒什么。”她笑著搖頭，“學長剛才評價我畫的界面反人類，我忽然覺得，這話挺溫柔的。”
江嶼皺眉：“你在諷刺我？”
“沒有呀。”蘇念安認真地看著他，“你對我已經沒有當初那么兇了。”
江嶼沉默了一下，低頭敲鍵盤：“那是因為你以前做得更爛。”
“……”
—
陳墨一手插兜走進咖啡廳，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組合。
“喲，你們還真把這兒當項目組辦公點了？”他走近，一臉八卦地看著江嶼，“學妹又給你帶咖啡？還是那款美式？”
江嶼冷淡地回了一句：“多事。她買的，不喝浪費。”
嘴上嫌棄，手指卻無意識地敲著已經空了的杯子。
“嗯哼。”陳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繼續追問，笑著轉身去點單。
蘇念安正想繼續低頭畫圖，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同學，還是兩杯？一杯美式不加糖奶，一杯焦糖瑪奇朵多加奶油？”
她一愣，抬頭對上吧臺小哥的笑臉。
“嗯，謝謝。老樣子。”她熟練地點頭付款。
回頭時，她看到江嶼正斜倚在椅背上看著她，像是思索著什么。
“你每天都買這兩杯？”
“也不是每天啦。”蘇念安眼神躲了一下，“偶爾你不在我就沒買。”
“……”江嶼沒說話，只是低頭敲了幾下鍵盤，“那你以后確認我在再買，別浪費。”
蘇念安“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畫圖，心跳卻忽然漏了一拍。
—
黃昏時分，咖啡廳里的人逐漸散去。
夕陽透過玻璃灑進來，照在兩人并排的身上，一個埋頭畫圖，一個安靜敲字，偶爾插播幾句互懟的對話。
“學長，我這個配色你看呢？”
“太土。”
“……”
“不過至少不是審美車禍。”
“那是夸我？”
“你開心就好。”
窗外的光暈被玻璃裁成斑駁的碎片，斜斜地落在桌上。蘇念安咬著吸管，眼角余光看向對面的江嶼。他正認真敲著代碼，側臉線條被橘黃的余暉勾出溫柔弧度。
她忽然有些恍惚。
原本是偶爾的幫忙、臨時的配合，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節奏就逐漸契合起來了。早晨上課前習慣確認對方在哪，午后碰頭開始任務，咖啡、對話、互懟、修圖、改代碼，日子像齒輪一樣卡得剛剛好。
她從沒刻意，也沒計劃過——就這么順理成章地，習慣了。
手機在包里輕震了一下，是林曉的新消息。
——【林曉】：沈清月剛才發朋友圈，拍了你和江學長在咖啡廳的照片，配文是：“習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蘇念安心里一動，朝門口看了一眼，早已空無一人。她不知道沈清月什么時候出現過，也沒注意有人拍了照。
她重新望向對面的江嶼。
他還在專注地寫代碼，杯子空了卻沒發現，筆電電量警告閃了紅他也沒抬頭。
她把一支備用充電寶悄悄遞過去，江嶼接過，點了點頭：“……謝謝。”
蘇念安輕笑，內心默默說了一句：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啊。因為一旦習慣了，就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