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周的最后一天，陽光一如既往地明媚，蘇念安卻并沒有閑情逸致曬太陽。

她正頂著雞窩頭，在寢室里和一封冷冰冰的系統郵件大眼瞪小眼。

【恭喜您，蘇念安同學，成功入選“校園生活APP用戶體驗優化項目”課題組，將于本周四下午兩點在A樓302會議室參加第一次項目會議。】

“……我入選啥了？”她手指一滑，把郵件界面重新點開三次，確認不是詐騙信息，確認落款的確是李時遠教授——學校傳說中最神秘的導師之一，項目多、脾氣怪、但資源超硬。

林曉從陽臺晃悠進來，一邊擦頭發一邊好奇：“怎么了？你一副被選上火星登陸隊的表情。”

蘇念安抓著手機，語氣仿佛中了“天降劫數”：“我怎么也成了李教授項目組的一員？還是新生代表？我才剛開學一周誒，我的表現有任何讓人覺得我能‘用戶體驗優化’的嗎？”

“你是不是上次那個…入學小作文寫得太真情實感了？”林曉一拍大腿，“我記得你寫什么‘希望能將個人使用體驗轉化為技術落地的想象力’，是不是被看上了？”

蘇念安：“我那是胡謅的啊！我還寫了‘希望大學生活有更多數據維度的溫度感’，他真的信了？”

林曉已經笑得快躺地上：“李教授向來信緣分。安安，你可能剛好是他命里的那道‘溫度感’吧。”

蘇念安望天：要是能重來，她絕不會那么真誠地寫小作文。

周四下午，A樓302室。

蘇念安背著電腦包、小跑著推門而入，呼吸還有些微喘。結果剛進門，她整個人頓住了。

——江嶼，坐在主位旁側。

一身簡單的黑T，手指敲在筆記本鍵盤上，側臉光影交錯。那張讓人忍不住回想起“計算機協會展板慘案”的冰山臉，仍舊完美地擺出“生人勿近”的冷感氣場。

她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腦中回響起那句經典臺詞：“小土豆，遠離我的設備。”

為什么是他？！

“念安同學，你來了。”李教授笑著點頭，慈眉善目，戴著金絲眼鏡，“大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蘇念安悄悄坐在末位，一邊心如鼓擂地掏出筆記本。

會議開始五分鐘，李教授便介紹了項目結構：“本次校園生活APP的優化工作，分為技術組、調研組與設計組。技術組由大三的江嶼同學負責，他會負責底層架構與界面響應邏輯……”

“江嶼同學，是去年校編程馬拉松冠軍，也是我教學生涯中最天賦異稟的學生之一。”

蘇念安：好家伙，毒舌冰山不光能懟人，還是大神。

“同時，”李教授轉向她，“我們特地挑選了來自新生中的代表，負責從用戶角度提供真實反饋與文案創意。蘇念安同學，希望你們多配合。”

江嶼聞言，終于抬頭，眼神掃了她一眼：“……”

表情沒變化，依舊高冷如斯，但蘇念安感覺自己被系統評估了個“脆皮負擔”再判定為“需謹慎搭配使用”。

李教授：“你們兩個是這次文案與體驗優化的小組配對核心。”

蘇念安臉上僵笑：“配對”？聽起來怎么像被強行綁定成實驗小白鼠？

【綁定初體驗：你好，三天地獄】

會議結束，其他成員陸續離開，蘇念安正準備逃走，就見江嶼不緊不慢地起身，手上多了一疊厚厚的打印稿。

啪——他把那沓紙推到她面前。

“這是前期的用戶調研報告，總共七十八頁。你三天內，把里面所有無效、冗余和重復內容剔除，按優先級標記并用文案口吻簡化。”

蘇念安：“三天？！”

江嶼挑眉：“嫌多？”

“我不是嫌多，就是……”她手指翻了翻紙頁，密密麻麻，全是冗長反饋、截圖、圖表、調研問題列表。

“那正好，”江嶼語氣淡淡，“你現在退出項目，還能保全點精力，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

好家伙，這不僅是毒舌，還直接送她出門。

蘇念安深吸一口氣：“我做就是了。”

江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并未多言，只是冷冷道：“別指望我幫你擦屁股，小土豆。”

“我名字叫蘇念安。”她咬牙，“不是小土豆。”

“你行李箱是棕色的，頭發是蓬的，個子又小。”他面不改色，“叫你小土豆挺合理。”

“你這是種族歧視。”

“這是數據歸類。”他反駁得干脆利落。

蘇念安：媽的，打不過。

【一群圍觀群眾的語音留言】

林曉：“什么？！你要和江嶼學長組成‘綁定CP’？！我靠，這是校園修羅場。”

蘇念安：“你別說CP，我現在的心情是被拉去煉丹爐底下燒三天。”

林曉：“你快點偷偷錄音，我要素材，我要笑料，我要江嶼說‘小土豆’的原聲包！”

蘇念安：“……林曉，你真不是親友。”

會議結束后，陳墨湊到江嶼身邊，一邊捧著咖啡一邊皺眉：“你對那小學妹也太兇了。新生哪懂這些流程，那報告三天你自己都不一定挑得完。”

江嶼沒吭聲，繼續敲代碼。

陳墨湊近點：“我剛才看她眼圈都發白了。你這是在測試人還是測試耐心？”

江嶼手指停頓了片刻：“壓力測試。能留下來就能成長。扛不住早點走，項目不需要花瓶。”

話雖這么說，但他卻在陳墨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瞥了一眼剛才蘇念安離開的方向。

指尖，輕點了一下桌面。

蘇念安抱著厚厚的報告正準備離開，卻被李教授叫住：“念安啊，江嶼這孩子能力很強，但確實不太擅長溝通。”

蘇念安一邊點頭，一邊在心里狂喊：何止不太會說話！他那張嘴能直接輸出毒液！

“你多擔待。他嘴上不饒人，其實對項目要求也高，能激發你更多潛力。”

蘇念安努力綻放一個乖巧微笑：“好的教授，我會盡力的。”

李教授溫和點頭，轉身離開。蘇念安心里只剩四個字：“我命休矣。”

—

夜晚，江嶼坐在實驗樓小辦公室里，房間空蕩，電腦屏幕幽藍。

他指尖落在一個加密文件夾上，點開密碼提示后猶豫了兩秒，最終沒有繼續。

文件夾名：舊傷。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下午蘇念安瞪大眼睛、舉著報告的模樣——像一只驚慌又倔強的倉鼠。

“小土豆……”他低聲呢喃，嘴角不可察覺地動了一下。

蘇念安回到寢室，抱著那堆“七十八頁死亡報告”，撲倒在書桌上哀嚎：“我社死不止一次，我社死三天三夜。”

林曉給她泡了杯咖啡：“來，小土豆，喝了這杯續命湯，你就是下一屆用戶體驗之光。”

蘇念安：“我決定寫一篇散文紀念今天，題目就叫：《一場文藝少女與毒舌學長之間的UI修羅場》。”

林曉笑彎了腰：“你倆這節奏，絕對有故事。”

蘇念安嘆氣：“有的，只不過可能是《我要如何在項目中活到下周》。”

窗外星星亮起，寢室燈光溫柔，蘇念安翻開報告第一頁，開始一點點標記分類。

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的文檔共享后臺，技術組的江嶼賬號已經上線，正在安靜地查看她的每一條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