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華堂夜宴燭光搖,影閣諸君暗計饒
- 從洞若觀火開始爆肝天賦
- 一打也不醉
- 2238字
- 2025-06-19 07:38:00
晨光未透時,林墨便被兩名黑衣侍從架著胳膊提了起來。
他昨夜靠在梁上假寐,后頸被木刺硌得發(fā)麻,此刻卻垂著眼簾任人拖拽,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細碎聲響——這是他計算步數的方式。
隱廬的朱漆門在晨霧中虛掩,門楣上“隱廬”二字被露水浸得發(fā)暗。
侍從松開手的瞬間,林墨手腕微轉,看似踉蹌實則借勢掃過門框:木質潮潤,紋路里嵌著新刮的木屑,應是近日才換過門軸。
他抬頭時正撞進一個女人,她叫白九,影閣的人。白九立在階下,月白裙裾沾著晨露,手里捏著塊繡著墨竹的帕子。
“林公子。”白九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玉,“影首座說你昨夜燒了命鑰,我倒要看看,是玉牌耐燒,還是人心耐燒。”她指尖輕輕撫過帕角,林墨注意到她指甲蓋泛著青灰——那是長期接觸密信熏染的痕跡。
林墨垂眸笑了笑,袖中拇指悄悄抵住掌心的繭子——那是昨夜刻暗號時磨的。
“白管事見笑了,我不過是個拿火折子的。”他抬眼時眼尾微挑,“若真耐燒,此刻該在影首座袖中了。”
白九的帕子在指尖轉了半圈,突然掩唇低笑:“有趣。”她側身讓出路徑,林墨跨進門檻時,瞥見她裙角沾著半片銀杏葉——隱廬后園有棵老銀杏,他昨日在院外數過,第三根枝椏斜出半丈,正對著西墻的狗洞。
午膳擺在內廳,八碟冷盤碼成蓮花狀,中間是銅爐煨著的鹿肉。
影無痕坐主位,玄色大氅換成了月白暗紋直裰,腕間玉鐲碰著瓷盅,“叮”的一聲。
青衣人坐左側首位,胳膊上的傷裹著素帛,血漬洇成暗褐;冷七坐右側,刀就擱在腳邊,鞘口對著林墨;莫三娘挨著冷七,涂著丹蔻的指甲正戳著一塊鹿肉,紅汁子順著指縫往下淌。
“林公子可嘗過影閣的‘同心宴’?”影無痕夾了塊鹿肉,“從前只有將死之人能吃。”
林墨夾起一筷子涼拌木耳,脆生生嚼著:“生死有命,總比不明不白好。”
冷七的刀鞘在地上蹭出刺啦聲,莫三娘突然笑出聲,丹蔻劃過林墨手背:“小公子倒會說話。”
酒過三巡,影無痕突然放下酒盞。
青瓷盞底磕在檀木桌上,震得冷盤里的櫻桃跳了跳。
“兩枚命鑰,一真一假。”他盯著林墨喉結,“你燒的那枚,在火里發(fā)藍光。”
林墨的筷子頓在半空,鹿肉湯的熱氣糊了眼。
他想起石殿里龍袍男人胸口的光,想起命鑰在掌心發(fā)燙時,耳邊響起的“逆命者必入局”。
喉結動了動,他夾起塊鹿肉塞進嘴里,慢慢咀嚼:“或許它認我。”
冷七的刀“噌”地出鞘半寸,莫三娘的丹蔻在桌布上摳出個洞,青衣人按在傷處的手緊了緊。
影無痕卻笑了,笑得眼角細紋都堆起來:“認主?好個認主。”他端起酒盞,“來,為這‘認主’干一杯。”
酒液入喉時,林墨嘗到絲甜腥——是曼陀羅花汁,微量能讓人松懈。
他垂眼盯著杯中倒影,看見白九掀簾進來,手里攥著封染了朱砂的信。
影無痕接過信的瞬間,眉峰跳了跳,指節(jié)捏得泛白。
“你們先退下。”影無痕將信塞進袖中,“林公子,去更衣?”
林墨起身時踉蹌半步,扶著廊柱咳嗽。
守衛(wèi)的腳步聲在拐角消失后,他迅速蹲下身,指甲在柱角刻下道“X”——第三道橫劃刻意壓得淺些,這是與風塵客約好的“有變”暗號。
剛直起腰,后頸就泛起涼意。
“林公子要去哪兒?”莫三娘的聲音從身后飄來,酒壺在手中晃出叮咚響,“我新調了‘醉夢散’,聞著香,喝著更甜。”
林墨轉身時“不小心”撞翻廊邊花甕,陶片碎裂聲里,他摸出袖中醒神針——這是昨夜趁守衛(wèi)換班時,從莫三娘留在墻角的藥囊里順的。
“莫姐這是要請我喝?”他踉蹌著靠向欄桿,“那我可得多喝兩杯。”
酒霧漫過來時,他屏住呼吸,手腕翻轉將針戳進莫三娘腕間“太淵穴”。
她驚呼一聲,酒壺砸在地上,琥珀色液體濺濕林墨鞋襪——果然是迷藥,混著茉莉香蓋著苦杏仁味。
“莫姐姐怎么了?”林墨扶住她肩膀,指腹壓在她后頸“風府穴”上,“可是昨夜受了驚?”他能感覺到她脖頸的肌肉繃得像弓弦,耳尖卻泛著不正常的紅——這是中了自己針上的“定魂散”,三刻內使不出內力。
影無痕的聲音從轉角傳來,林墨脊背一僵,卻慢慢直起身子,指尖還搭在莫三娘脈門上:“莫姐姐說要教我調香,我手笨,倒把人弄疼了。”他望著影無痕袖中露出的信角——朱砂印是“鎮(zhèn)北王府”的麒麟紋,看來昨夜的事驚動了王府。
影無痕盯著莫三娘泛白的臉,又看向林墨染了酒漬的鞋襪,突然笑了:“去偏廳。”他轉身時,林墨瞥見他腰間玉牌——和命鑰紋路相似,只是少了條龍尾。
偏廳里燃著沉水香,影無痕從案幾上抽出張地圖,羊皮紙邊角卷著,沾著暗紅痕跡。
“明日去天命陣遺址。”他指尖點在地圖中央的“離”位,“那里有你要的真相。”
林墨接過地圖,指腹蹭過“離”位的凹痕——是用刀刻的,和石殿地磚的紋路一模一樣。
“影首座不怕我跑?”
“你不會跑。”影無痕扣上玉鐲,“你想知道龍袍男人是誰,想知道命鑰的秘密,更想知道……”他湊近林墨耳畔,“是誰把你推進這局里的。”
林墨喉結動了動,攥緊地圖的手青筋凸起。
他借口如廁,摸出袖中炭筆,在茅廁后墻寫下“東門老槐樹下,速撤”——字跡故意歪歪扭扭,像粗使仆役隨手畫的。
他知道風塵客的人會在卯時掃院,會在辰時換糞車,會在巳時把消息塞進糖葫蘆里。
暮色漫進隱廬時,林墨跟著侍從往回走。
夜風卷起銀杏葉,擦過他發(fā)燙的掌心——那里還留著地圖的褶皺。
他望著滿天星斗,想起石殿里龍袍男人說的“逆命者必入局”,此刻突然明白:所謂入局,從來不是被動陷落,而是主動把自己變成棋子,再一步步吃掉執(zhí)棋人。
“公子。”侍從的聲音打斷思緒,“到了。”
林墨抬頭看向囚室的木窗,月光漏進來,正照在他昨夜刻的暗號上——三短一長的劃痕,像道未愈合的傷口。
他摸出懷里的命鑰,玉牌還帶著體溫,龍紋在暗處泛著幽藍,像雙守望的眼。
“命運?”他低聲呢喃,指腹撫過龍首,“我倒要看看,是你困我,還是我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