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地域概念，鄉村的廣袤或許超出你想象

認識鄉村的廣袤

當我們提到一個國家，多半會先想到這個國家的幾個重要城市，但大概很少有人清楚地了解，一個國家的所有城市面積加起來，通常只占國土面積的很小很小一部分。

與之相反，鄉村占到多大比例呢？

在加總計算的情況下，世界各國的鄉村陸地面積占總陸地面積的比例達到98.3%。[1]所以，我們說城市面積占比“很小很小”是有數據支持的。

從國家來看，在世界銀行有統計數據的263個國家和地區[2]中，鄉村陸地面積占比低于70%的只有14個，基本都是面積1000平方千米左右或以下的小國或地區，例如，摩納哥、百慕大、新加坡。而GDP排名居世界前10位的經濟體中，鄉村土地面積占比最小的是日本，也有86.9%，是這一比例低于90%的43個國家和地區之一。這意味著約有200個國家和地區的鄉村土地面積占比是高于90%的。

這讓我們形成一個概念性的認識——鄉村的物理性存在是非常廣闊的，這在世界上是一種普遍現象。

中國鄉村占據絕大部分國土面積

那中國的鄉村是怎樣的存在呢？

基于不同的政策目標，“鄉村”在我國不同官方文件中采用的外延界限劃分并不完全相同，卻有一致的內涵，即城市之外。這與許多國家對鄉村的界定類似——無論是按照人口數量、人口密度還是其他指標進行劃分，無論最終采用了什么樣的閾值，城市與鄉村都是一對互補的地域劃分標準。[3]

2021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以下簡寫為《鄉村振興促進法》）第二條明確將“鄉村”界定為：城市建成區[4]以外具有自然、社會、經濟特征和生產、生活、生態、文化等多重功能的地域綜合體，包括鄉鎮和村莊等。也就是說，鄉村是“城市建成區以外”的具有一定特征和功能的“地域綜合體”。

那么，城市建成區有多大，鄉村又有多大呢？

根據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發布的《2023年中國城市建設狀況公報》，截至2023年末，我國城市建成區面積為6.45萬平方千米，約占總國土面積[5]的0.7%。可以看到，如果我們簡單地以城市建成區為劃分界限，中國國土面積中絕大部分仍然是鄉村。當然，鄉村的面積占比達不到99.3%這么多，因為在上述定義中，還加入了“具有自然、社會、經濟特征和生產、生活、生態、文化等多重功能”這樣的表述。這實際上提醒我們，鄉村是有人的地方。如果按照世界銀行提供的2015年中國鄉村陸地面積計算[6]，我國鄉村陸地面積占比為90.9%，這毫無疑問可以被稱為國土的“絕大部分”。

除了《鄉村振興促進法》，常見的涉及“鄉村”外延范圍的官方文件還包括國家統計局對城鄉的劃分以及相應的統計數據。為了清晰地反映城鄉發展情況，國家統計局每年都會對所有的村（居）委會進行編碼分類。這意味著具體到每一個社區，其城鄉屬性實際上是動態的，尤其是處在城鄉交界處的社區更有可能發生變化（見圖2.1）。

在方法上，國家統計局“城鄉劃分工作以村（居）委會等村級單位為劃分對象，通過判斷村（居）委會駐地、鄉（鎮、街道）政府駐地、縣（市、區、旗）政府駐地之間的實際建設連接情況，將我國的地域劃分為城鎮和鄉村”。[7]注意這里出現了“城鎮”一詞，并不是“城市”。從圖2.1中可以看到，“城鎮”是真的納入了“鎮”——“鎮”不屬于“鄉村”。而鄉村是地域末梢的一部分。地域的末梢可能是居委會，屬于城鎮；也可能是村委會，屬于鄉村。這種界定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我們認為鄉村是“末梢”的、“小”的印象，但實際上，鄉村的地域范圍是非常寬廣的。

為什么會有鄉村外延界定的差異？

從前文的比較中我們可以看到一條明確的信息，即《鄉村振興促進法》和國家統計局對鄉村外延的界定有所不同。《鄉村振興促進法》明確提到了“鄉鎮”，而在國家統計局的劃分中，鄉村是不包含鎮區的。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異？

實際上，鄉村振興促進工作和統計工作的職責與目標是不一樣的。統計工作按照嚴格的標準設置閾值，區分好閾值之上、之下的地域單位之后，就可以順利地進行統計。而鄉村振興歸根結底是發展問題，發展項目的邊界往往并不是那么清晰，可能是鎮與村共同參與，甚至是縣鄉村聯動的。

由此可以聯想到前面提到的美國對于城鄉的劃分標準，除了城市和鄉村，還有都市區和非都市區，各自有一定重合卻不完全相同，并且往下還有進一步細分，不同的部門和研究可能應用不同的標準。

相應地，我們需要反思：為了實現鄉村振興的宏偉藍圖，政策的著眼點該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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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銀行收錄了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地球科學信息網絡中心的評估數據。該中心基于夜間燈光的連續照明單元或緩沖定居點的近似城市范圍，定義總人口超過5000人的區域為城市（urban），反之則為鄉村（rural）。截至2025年1月，該數據對世界鄉村陸地面積（rural land area）的估算僅包含1990年、2000年和2015年三個數據點。根據2015年的數據計算可得，鄉村陸地面積/總陸地面積=98.3%。參考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AG.LND.TOTL.K2。

[2]這263個國家和地區除了以主權劃分外，還包含一些非主權地區，同時按不同標準分組，如歐元區、大洲劃分、收入層級等。

[3]需要注意的是，城市和鄉村都是有人居住的地域，所以城市與鄉村加總并不等于總面積。許多國家的國土面積中都包含少量的無人區。

[4]根據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城市（縣城）和村鎮建設統計調查制度》，鎮和鄉分別都既包含建成區，也包含鄉村。參考https://www.stats.gov.cn/fw/bmdcxmsp/bmzd/202501/t20250126_1958466.html。

[5]中國總陸地面積以960萬平方千米代入計算。參考https://www.gov.cn/guo-qing/。

[6]世界銀行提供的2015年中國鄉村陸地面積是8 723 723平方千米，此處的比例使用8 723 723除以9 600 000得到。截至2025年1月暫無更新數據。

[7]參考https://www.stats.gov.cn/zs/tjws/tjbz/202301/t20230101_19033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