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汪三番五次想要壞事，黍不由得殺機涌動，喝道：“殺了他！”

樂緊握手中長劍，就要砍了汪。

汪脖子一梗，冷笑道：“黍，你心虛了吧？你這是在騙我們。即使交祉你作主，然，你說讓我們得爵就得爵？大秦征戰百年，就未有用刑徒拯救一城之事。”

“……”樂嘴巴張大，手中劍停了下來，懸在汪頭上。

牢微微頷首。

“大善。”刑徒們深以為然。

秦朝有用刑徒沖鋒陷陣的事情，還是常有的事情，叫輕生軍，也就是后世的敢死隊。

然，如眼下這般，用刑徒拯救一城一地的事情，從未有過。黍，雖然目下主持交祉城的事務，他的話管用么？

此事，刑徒們不得不好生掂量了。

“若是我們拯救了交祉，陛下不給我們賞賜，反而怪罪我們，那又當如何？”汪再度發難了。

“大善。”刑徒們很是贊成。

汪得意的看著黍，瞧吧，你非求我不可。

黍撇嘴，大聲問道：“放眼天下，如交祉這般巨城者，只有國都咸陽了。你們可知，陛下為何要在交祉筑此巨城？”

“不知。”

“不知。”

刑徒也好，汪也罷，他們都不解。

“陛雄心萬丈，不僅要滅了雒越，更是要讓所有越人重回華夏懷抱。”黍雙手抱拳，朝北方一禮：“你們也知曉，越人不僅在東甌、閩進、西甌和雒越，更是在交祉西邊數千里地，以及大海對岸開枝散葉。故，滅了雒越后，陛下還要接著用兵，后面會連番大戰。”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不是說雒越滅了之后，天下再無戰事么？”

所有人都震驚了，不敢相信。

黍反問：“不然的話，陛下為何筑交祉如此巨城？就憑區區雒越，它配如此一座巨城么？”

“大善！”汪重重頷首，認可了。

“大善！”所有人都信了。

“故，交祉事關重大，絕不能丟了。”黍又道：“若是你們服從我的號令，拯救了交祉城，陛下一定會龍顏大悅，會重賞你們。”

“真要如此的話，我們就干了。”

“善！反正我們是刑徒，爛命一條，遲早都要死，不如趁此良機拼一次。成了，活；輸，不過是一死。”

不少刑徒很是意動。

“可是……此等事畢竟沒有先例，要是陛下不認，那該當如何？”

“善！”

也有刑徒顧慮重重。

“你們有顧慮，這在情理中，很好。”黍微微頷首：“你們要相信秦律的信譽。”

“秦律的信譽？”

“我信秦律。”

刑徒們眼前一亮。

“山東六國罵大秦為暴秦，罵秦律為苛法暴征，然，秦律的信譽天下第一！”黍趁機游說起來：“商君徙木立信，處公子虔劓刑，賞罰分明，不論何人，有罪必罰，有功必賞。”

“大善！”

“大善！”

秦律嚴苛，山東之人罵為苛法暴政，然無人質疑過秦律的信譽。

秦律信譽就是天下第一。

更可以說是千古第一。

真正做到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這點，在后世，不少王朝在吹，然，都是騙人的鬼話。

若是皇子皇孫犯了罪，該處罰的時候，皇帝一定會說，不是皇子皇孫的過錯，是有奸佞誤導他們，當斬奸佞，找人背鍋。

絕對不會說種有問題。

在秦朝，王子犯法，就是與庶民同罪。

商君變法時，秦惠文還是太子，他犯了法，因為他是儲君，商君沒法處罰他，就把他的老師公子虔處以劓刑，也就是割了鼻子。

公子虔，是秦孝公的伯兄，他被處以劓刑，秦國舉國震驚，那些不把秦律放在眼里的世家貴族權貴們害怕了，只能老老實實遵守。

至于秦國百姓，更歡喜了，連太子犯了法，他的老師都要受罰，還有誰敢不遵守秦律？

如此一來，秦律威嚴無人敢冒犯，很快就深入人心了。

公子虔原本和商君的交情不錯，也是商君變法的最堅定支持者之一，然，因此事而反目成仇，為商君被車裂埋下了禍根。

也因此，公子虔推動車裂商君之事后，并不廢商君之法。

不僅不廢，反而把甘龍杜摯這些反對變法的舊貴族連根拔起，全面鞏固了變法成果。

正是因為秦律信譽很好，故，章邯能夠率領驪山刑徒出征，差點平定了山東亂局。

若是沒有秦律的良好信譽，數十萬驪山刑徒還會跟著章邯上戰場？

“愿聽從我號令者，上前一步。”黍大聲下令。

刷。

除了汪等九人外，所有刑徒全部上前一步，看著黍，滿眼的熱切。

“你們能夠服從我的號令，隨我上陣殺敵，我很欣尉。”黍目光炯炯，掃視刑徒：“然，丑話說在前頭：必須聽從我的號令，我要你們殺敵就殺，我沒有號令，你們不得擅自行動。”

“大善！”

“我就是老卒，服從號令，天經地義。”

“然，你也不能讓我們白白送死。”

刑徒贊成，然也有顧慮。

“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黍重重頷首：“目下，你們是交祉唯一的援軍，若是你們傷亡過大，交祉就真可能丟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

“大善。”

刑徒最后一絲疑慮也沒有了。

黍臉色嚴肅：“其二，此戰事關交祉生死存亡，故，不急于斬首，打完了，再來論功行賞。若是有人忙著斬首，而不去殺敵，我會當場斬殺。”

“這……”刑徒們遲疑了。

雖然秦朝實行斬首論功，然，也是在打完了之后，再來論功行賞，按照功勞大小分配首級。這些刑徒，他們參與此戰，就是為了首級，難保不會服從號令，出現爭功之事。

甚至于，會大打出手。

“你們要知曉，此時的交祉城里，就有上萬叛軍。且，還不斷有援軍到來，你們有的是機會立功，切莫錯過了。”黍給他們畫餅。

“當真？”

“真有這么多？”

刑徒滿眼不敢相信。

對于他們來說，當然是首級越多越好。他們不僅想要自贖，更想贖自己的家人。

“就算叛軍有一萬多人，然也不夠分啊。”

“大善。連我在內，我需要十級首級方能贖我自己贖我家人。”

秦朝實行連坐，一人犯罪，全家遭殃。他們被貶為刑徒，他們的家人有的罰沒為奴隸，有的被貶為刑徒。

故，想要贖一大家子，需要的首級真心不少。

“斬首一級，贖家人一人，我知你們很想立功。”黍趁機畫大餅：“打敗叛軍后，我們還要去搗毀叛軍老巢，拿下武平道，有的是機會給你們立功。”

刑徒想要自贖，只有一個辦法，上陣殺敵，斬首一級，就可以免罪。

且，首級，還可以為家人贖罪。同樣是一級首級贖一個家人。

不管有多少家人被連累，只要有足夠的首級，都可以贖出來，重新成為自由民。

正是因為此點，數十萬驪山刑徒方能跟著章邯去山東平叛。

“你們可愿服從我的號令？”黍最后問道。

“諾！”刑徒們左腿彎曲，右膝著地，以軍中大禮參見。

黍目光落在汪身上，嘴角一咧，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