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朝，千萬莫觸犯秦律。

一旦被罰為刑徒，后果極其嚴重。

看不到希望，沒有盼頭，只有等死的份。不僅要干最沉重的活計，諸如城旦，更是最危險的事情就派他們去。諸如打仗了，需要冒死沖鋒，就得刑徒上。

故，汪他們是真的絕望了，沒有一點希望了。

此時，黍竟然說給他們立功得爵受賞，贖身贖父母兄弟的機會，他們猶如黑夜中看了光明，個個充滿希望，眼巴巴的看著黍。

就連最仇恨黍的汪，也給抬起頭來看著黍。

“當然?！笔蛑刂仡h首。

“你不會是騙人吧？”

“肯定是在騙我們?！?

刑徒們半信半疑。

“不，是真的。”汪倒是看得明白：“如無重大事情，黍斷不會在此時前來。他此來，必然是有求于我們?！?

黍有些意外，這個汪不愧是斬殺過匈奴左大當戶的人，扶蘇為他授過爵，反應就是快。

“是何等事體？”

“請快說，快快請說?！?

刑徒們急切不已，竟然用了“請”字。

處于地獄中的人，只要能夠看到光明，哪怕是一點點，他們也會盼著。

此時，刑徒們就是這樣的心態。

“肯定沒好事，需要我們拿命去拼?！蓖艨吹猛ㄍ浮?

“拼就拼。”

“反正我是刑徒，沒有希望，沒有盼頭，遲早是被折磨死的份，不如去拼一次?！?

“若是拼成了，我就能免罪，更能贖我家人。”

“大善！”

“大善！”

汪的話，不僅沒有打擊到刑徒，反而是讓刑徒們更興奮了。

作為刑徒，死了的話，扔到荒郊野嶺喂野狗；要是發善心的話，還能入土為安。

僅此而已。

反正都是必死之人，何不去拼一次呢？

拼輸了，不過一死。

拼贏了，那就是活了。

故，刑徒壓根就不在乎危不危險。

對刑徒們的反應，黍很是滿意，大聲道：“在你們做決定之前，我得告訴你們：目下交祉處在萬分危急之境地。郡尉率領十萬主力南征……”

“大秦南征了？”

“雒越殘部必然破滅。”

刑徒們無比自豪。

自商君變法時起，秦國由弱轉強，百余年征戰，戰績太驕人了，舉世罕見。

如秦國秦朝那么能打的王朝，五千年只此一個。

哪怕前途一片灰暗的刑徒，也是引以為傲。

黍雙手下壓，讓刑徒們閉嘴：“然，變起肘腋，禍起蕭墻。六國舊世家聯合起來，勾結了雒越殘部，趁著郡尉率兵南征，交祉空虛的機會，發動叛亂，黃氏燒斷了紅河上的浮橋，切斷了郡尉的退路?！?

“六國舊貴族，罪該萬死！”

“陛下也真是的，六國舊貴族就該殺絕，狗都不留一條！”

刑徒絕大多數也是農民，和六國舊貴族天然敵對，一時間，大罵六國舊貴族。

黍雙手下壓，讓刑徒收聲，接著通報情況：“武平道三部反叛，上萬人攻打交祉城。交祉只有五百縣卒，極度空虛，故，不得不撤到中城。此時，中城也難保了，城中百姓僥幸能保住內城。故，需要你們參戰，平定叛亂。”

“黍，你若是自裁于我眼前，我就率領他們攻打叛軍，解救交祉?！蓖袅r意識到，這是一個既殺黍報仇，又能立功的好機會，哪會錯失了。

“大善！”

“大善！”

刑徒們信服汪，大是贊成此言。

尤其是汪那八個心腹，更是賣力附和。

“押上來?！笔蛴沂忠徽?。

三個縣卒押著汪來到高臺上。

汪臉色一變，仇視著黍，喝道：“黍，你要做甚？”

“你猜？”黍咧嘴一笑，極不懷好意。

汪意識到不妙。

“我給他們殺敵的良機，就不給你們九人機會，你們，還是接著當刑徒吧?！笔蚶湫σ宦?，沖汪道：“汪，你這輩子就在這里呆著吧。”

汪臉色大變，一咬牙，發狠：“他們都聽我的，我不發話，他們不會有人跟你去?！?

“我還真不信?！笔虿灰詾橐?。

汪昂起頭顱，沖三千刑徒吼道：“你們是我的好兄弟，生死與共，我不允，你們切莫跟著黍去。”

“善！”刑徒響應。

樂和牢臉色大變。

“黍，你能有何辦法？”汪得意洋洋：“除非你自裁。你放心，我一定救援交祉。你也知曉，我可是當過禆將，上過戰場的，殺過匈奴左大當戶?！?

黍嘴角一扯，沖刑徒喝道：“你們想要自誤，服從汪的號令，那好啊，你們就隨他一起在這里朽壞吧?！?

刑徒的臉色變了。

黍攻心：“汪，他能給你們甚么？除了讓你們陪著他一起腐朽在此，甚么也給不了你們。而我，能給你們立功受賞得爵，贖自己贖父母親人的良機，你們若是不聽從我的號令，你們會死得很慘，你們的家人也會死得很慘?！?

“黍，你休要威脅我們?！蓖舨辉诤酰骸按藭r，是你有求于我們，不是我有求于你們?！?

“大善?！毙掏絺兩钜詾槿?。

樂和牢手按在劍柄上，手背發青，臉色發白。

“哈哈。”黍仰首向天，大笑起來：“你們弄錯了，是你們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你們。良機，是我給你們的，我也能剝奪。若是你們不服從我的號令，我自然是難逃一死。然，我在臨死前，我會給陛下上奏，說你們寧愿眼睜睜看著交祉落入逆賊之手，也不愿為大秦出力，與敵一戰，拯救交祉。你們說，陛下會如何處置你們？”

“我不怕死。”汪梗著脖子。

刑徒們默然。

黍冷笑：“你們本可以拯救交祉，卻不愿出力，陛下一定會視你們為叛逆，會殺光你們的家人！會挖了你們的祖墳！讓你們的祖先，死后也不得安寧！”

“這……”汪遲疑了。

刑徒們的臉色變了。

秦始皇收到黍的奏報，一定會如此處置。

三千刑徒，沒有一個能逃掉。

他們的家人都會被遷連。

刑徒中，不少人的家人已被罰沒為奴或是貶為刑徒，過得生不如死，然，畢竟還活著。

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黍瞥一眼汪，冷笑一聲：“愿意跟著汪取死的，上前一步?！?

刑徒們猶豫不決，遲疑好一陣，沒有一人上前。

汪的威信是高，跟著去死的話，也有不少刑徒愿意。然，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家人，他們就不得不好生掂量了。

“如何？”黍看著汪，質問一句，又道：“愿聽從我號令，隨我上陣殺敵的，上前一步?！?

刑徒們沒有猶豫，抬腳就要上前。

汪急忙道：“你們切莫聽他的，他在騙人。他區區不更爵，他憑甚給我們機會?！?

“大善。”刑徒們深以為然，抬起的腳又放了下來。

黍撇嘴：“憑甚么？憑交祉我作主?！?

“你作主？”汪才不會信。

刑徒同樣不信。

“叛軍來襲，交祉危急，縣令匹己英勇沉著，率領我們應戰?！笔蚵曇艉鼙矗骸叭唬觳挥涌h令，他胸口中箭，昏迷不醒，生死難料。縣丞巡視去了，不在城里。故，我是城里爵位最尊者，被眾人推舉為首領，主持守城事宜。”

“真的？假的？”汪不敢相信，局勢已經惡化到如此地步了。

“你沒騙我們？”刑徒們也是難以置信。

“當然是真的?！笔驍S地有聲：“不然的話，我明知汪恨死我了，你們視我為公敵，我為何孤身犯險，前來這里找你們當援軍？”

“大善！”刑徒們信了。

“愿聽從我號令的人，上前一步。”黍再次下令。

刑徒們抬起腳，就要上前。

“等等?！蓖裘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