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我倒是覺得月月更像個福星，你看這事關鍵還在月月，要是咱倆或者其他人在那，就算容容挨到車就哭，誰又會往那塊想？”

“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但是月月說咱爺托夢，說是容容才是福星來著……”

王家麗剛剛只說了事，還沒來得及提托夢的事，現在被陳有龍一說，她又覺得過于玄乎。

關鍵是這福星可一定不能搞錯了！

“啥？這咋還有咱爺托夢的事呢？你咋不早說！”

陳有龍忙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匆匆忙忙就騎著自行車往外走，大約十來分鐘車頭掛著一袋東西就回來了。

“拿一下手電筒。”

王家麗一看東西就馬上明白了，忙找出來給他，陳有龍帶上手電筒又蹬著自行車走了。

天色暗下來后，村外的一片墳塋更顯死寂。

陳有龍把袋子里的香燭插好點上，找了根枯樹枝先在墓碑前畫了一個圓圈，才開始燒紙。

“爺，你是不是想孫子了，我這會專門過來給你燒點紙錢，要是在地下不夠花就托夢給我說。”

火越燒越旺，伴隨著時不時的微風，已經燃盡的紙錢就化作一片片輕盈的黑灰飄散而起。

陳有龍卻似是受到了指引般，笑了笑繼續念叨著。

“爺，你收下了就行！聽月月說她前段時間夢到你了，你這還有了曾孫女就把孫子忘了，也沒見你啥時候給我托個夢？

我們也不想把容容送人，但是咱家不能沒有兒子，你當初還在的時候也說過想要曾孫子的！

就當孫子為了完成你的遺愿了，這些錢你收下，不夠我下次再來，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跟家麗再生一個就是兒子，咱今天就說好了！爺，多收點，快來收錢了！”

陳有龍又絮絮叨叨了好一會，重復了好幾次說過的話才離開。

陳月將他的話都聽進了耳中，雖然只是去墳前求個安心，可哪怕她將妹妹描繪成一個福星，卻也依舊沒能讓陳有龍打消送走妹妹的念頭。

也是她低估了這種所謂的“傳統”！

只是奇怪的是，好幾天都沒聽到陳有龍再跟王家麗提起任何要送走妹妹的只言片語，甚至連王家麗都覺得他可能已經打消了那個念頭。

王愛芳前段時間才來過，今天借著看孩子的由頭又過來了，帶了一包紅棗和一包紅糖。

東西還沒放下就先是到廚房去給王家麗煮上了湯，又從櫥柜里摸出兩個蛋打進去一起煮。

“女人生完孩子容易氣血虛，還是要補補呢！多喝點紅糖湯對身體好。”

“嗯。”

感受到關心，王家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應聲端著碗喝了一口美滋滋，隨后卻是又忍不住向她吐起了苦水來。

“也就是你給我煮湯，我從生完到現在這個家里就沒一個人給我煮過，生了個女兒就跟生了個禍害一樣，沒人看沒人理的……”

“行了，再別說了，這孩子還能跟你幾天呢！你上次不是說都要給人了嘛。”

王愛芳邊說邊看著王家麗的神情，見她馬上就喪著個臉嘆氣，忙追問起原由。

“因為聽月月說家里老爺子托夢容容是個小福星，有龍可能不想給了。”

“就因為這？一個賠錢……那么小個孩子能懂啥，你忘了你媽是干啥的了？是不是福星我還能不知道？”

王愛芳轉動三角眼透著精明亮光，湊近王家麗的耳邊小聲說著。

“你記不記得上次來我還問了你容容的出生時辰，回去后我就給你算了下，結果可不太好……”

“啊？咋個不好？”

“這孩子別說福星了，來家里就是個討債的！到時候有你跟有龍操心受累的呢！”

王家麗心里咯噔一下，緊張地看向王愛芳。

“媽？你說得是真的？這孩子竟然是這個命？”

“媽還能騙你？當初你生月月媽也算過，月月那孩子倒還是有些福氣的。”

王愛芳一擺出陳月，王家麗就有些猶豫了，稍加思量想起來她確實是說過這話的……

“那月月說得托夢的事又是咋回事？之前老爺子咽氣前也給托過夢，有龍知道那可是有些準的！”

“那有啥，托夢的事本來就玄乎，還能次次都準？人死后的托夢大多時候都是提醒子孫得去燒紙了，還能真活過來不成？但是這時辰決定命里帶啥可是不會錯的！”

“那咋辦呀？”

王家麗問得恐怕正中下懷，陳月用腳趾頭都知道王愛芳想說什么了。

好好好，無憑無據直接就給一個才出生沒多久的孩子批命了！

關鍵是她會算命嗎？

“有人想要這個孩子也說明是一種機緣，改名改姓正好能化解命里的災，你跟有龍最好還是順其自然，不要太過強求了。”

王家麗聞言沉默了片刻，謹慎看了眼炕上睡著的孩子嘆了口氣。

“哎，原來這孩子終究還是要送出去的……不過只要孩子以后能過得好，我跟有龍也就能安心了。”

也許這才是王家麗信服的根本原因吧，潛意識里她早就不想要容容了，只不過是需要一個足夠說服所有人的心安理由罷了。

所以這些天她才悶悶不樂。

與前段時間跟陳有龍商量送小孩的輕松笑臉完全不同。

看，人就是這么虛偽，連親媽也不可避免。

“嗯，話說回來，補償還是得稍微多要點的，你知道為啥不？”

王愛芳言歸正傳又提到了錢，王家麗就有些不大愿意聽了。

“又不是賣孩子！”

“你就笨得很！就是要人家覺得你們圖點啥，只有你們多要了人家會覺得你們是真的不想養了要給人的。

你要是啥都不要人家也害怕，還怕你們隨時舍不得要把孩子再帶回去！”

王家麗一思量竟還真的有些認同她的說法，跟著也點點頭。

晚上兩口子背地里一合計，也算的上是一拍即合了，而陳有龍也始終沒有透露他原本的心思，只是借著這個由頭也應了下來。

所以虛偽的人也并不止一個。

轉眼陳容也快四個月了，可楊家卻并沒有過來。

陳有龍和王家麗也不愿再繼續等下去了，干脆就撥通了那個留了許久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