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的臉都要笑爛了。

原本是孤兒的她，一睜眼居然成了 90年代老陳家三歲多的小曾孫女，不僅父母家人健在，親戚也是多得數不過來。

可當她暗暗盤算著一定要好好珍惜這送上門的血脈親情時，奈何賊老天偏偏又給了她一副“順風耳”！

“都兩天了，實在是熬不住了，咱爸咋還沒咽氣呢？”

“應該快了，你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咱們問了大半天也沒問出來放哪了。”

“這可咋辦呢？大姐從小到大都留在家里肯定過得比我們幾個都好，可我們也都是親生的，總不能都便宜大姐他們一家了吧？”

后院幾個人的竊竊私語異常清晰，哪怕隔著兩道門也都一字不落地都飄進了陳月的耳朵里。

匆忙過來的外婆王愛芳探頭看了兩眼外面才謹慎關上房門，干脆也將正坐在小板凳上的她一起關在了里面，拉著陳月親媽王家麗的手就坐上炕邊。

“家麗，別怪媽說話直接，這老爺子眼看就要咽氣了，那幾個守在房里不走，只怕是要想辦法把老爺子的積蓄給昧了。”

“她們幾個都是老爺子的親女兒女婿，那些積蓄要給誰就給誰，再怎么樣還有家里的家公家婆，我們都是隔了輩的哪輪得到我們過問。”

王愛芳的臉馬上就拉下來了，“你個沒長腦的東西！那老爺子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萬元戶，平時又不見他置辦什么大件東西，這積蓄肯定不少，就算是隔了輩，那有龍也是他的親孫子！還是老陳家兩代的獨苗！

你家婆就是個老實人，你家公入贅又不是老爺子親的，他的錢就應該留給親孫子，那幾個嫁出去的女兒都是外人，還能讓她們都拿走了？”

“那我嫁過來在你眼里也算是外人了？”

“你再跟老娘頂句嘴試試？”

王愛芳驟然被頂氣不順，一巴掌拍過去就打低了王家麗的頭，雖沒多重，她耳側的發絲卻也多了些凌亂顯得狼狽。

“家婆突然暈倒才送進醫院，家里都快亂成一鍋粥了，我這做了飯等會還要再送過去。”

“擺個臭臉給誰看呢！我是你媽又不會害你，老爺子那你抓點緊去看著，別給人家白白占了便宜！聽到沒有？”

王家麗面無表情應了聲，下炕就去開門，“我要去做飯了。”

王愛芳恨鐵不成鋼，斜著三角眼狠狠剜了眼她，又氣不過食指重重戳了戳她的頭，才扭身夾著自己的小布包走了。

等陳月再看，媽媽的眼睛都泛紅了，委屈巴拉卻還是悶著聲就去了廚房忙活。

這兩天自姥爺病重，陳月可是看在眼里，那么多人在家張嘴吃飯，里外忙活做飯收拾的基本都是媽媽，奶奶和二姑婆好歹還能搭把手。

可今天又趕上奶奶暈倒送去醫院，爺爺、爸爸、大姑、二姑都去了，做飯的人少了一個沒人幫不說，媽媽又還多了個來回去縣城醫院照顧順便送飯的活。

三姑婆和四姑婆家兩口子自打一進門就守在姥爺那里，扎根似的屁股根本挪不開一點，給姥爺擦身洗臉也都只讓奶奶和二姑婆來干，找到機會就在里面關著門是從早到晚的問姥爺錢放哪了。

就在剛剛外婆和媽媽說話這會功夫，陳月又聽到他們幾個決定今天晚上后半夜就把柜子的鎖給撬了，然后兩家人平分……

都是姥爺親生的，如果真是要分，按理來說自家奶奶和二姑婆也該各得一份才對！

陳月忍不住撇撇嘴，親戚人不行就拉倒吧，其他管不了，可該自家人的錢憑什么就讓他們偷偷全拿走了？

稍后，陳月來到后院姥爺房間的窗戶下。

柴火堆上隨意放著幾個破舊棉布鞋壓著一條爛褲子。

陳月用火棍撥下來那只最稀爛的棉布鞋，伸手就往里掏了掏，一個黃銅鑰匙就出現在她掌心。

先前無意中看到姥爺在這摸摸摸索索的，果然在這里，這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

“月月，你在柴火這玩什么呢？這棍子烏漆嘛黑的別把衣服搞臟了。”

王家麗順手就把她手中的燒火棍拿掉，陳月忙將小手里攥的鑰匙放進口袋對著她嘿嘿一笑。

“你看這手黑的，快去洗手去。”

王家麗說完也沒功夫再管她，直往姥爺的房門去，敲了兩下推開，“三姑四姑，今天媽住院也忙到這會才回來，人手又不夠，搟面太慢了，咱們中午就吃湯面快一點。”

“看你吧，我們將就吃點算了。”

幾個人都在開門的瞬間看了她一眼，態度冷淡，隨后都只管低著頭看老爺子，只四姑婆不大樂意的語氣隨口應了聲。

王家麗抓著門把的手有一瞬收緊，卻還是應了聲“好”。

陳月看了只想搖頭，就這幾個人啥也不干還挑三揀四的，直接開口讓他們幫忙搭把手都不一定愿意呢，更何況說得這么委婉。

她小胳膊小腿的從王家麗身側就鉆了進去，趴在炕邊大喊了聲，“姥爺。”

老陳頭半閉著的眼睛動了動，眼珠子跟著聲音也斜到了炕邊，嘴張了張，就是出不來聲。

王家麗悶著頭默默關上房門就出去了，隔著窗戶陳月都能聽到她清晰地嘆息聲。

陳月叫完人就在房間里東摸摸西翻翻，小孩子玩心重不懂事，幾個人也就沒再管她了。

稍后，陳月手里抱著姥爺的汗衫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院里威風凜凜的紅冠黃腳大公雞，噗呲，一泡新鮮的雞屎就噴到了地上。

陳月小臉皺了皺“咦”了一聲，溜黑的兩個眼珠子再看向手里的汗衫又忍不住嘿嘿一笑。

小棍子刨了半天，一小堆雞屎才總算被聚攏在了一起。

砰地一聲，陳月一回頭就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小鏟子。

“誰在那？”

掃視一圈既沒人應也沒看見半個人影，只見山墻上有只半大梨花貓頭朝著隔壁，用屁股對著她喵了一聲就跳下了隔壁的院子。

陳月撓撓頭，難不成聽錯了？

還是正事要緊，陳月顧不上其他，拿起小鏟子就將雞屎鏟進了姥爺的汗衫上，屏住呼吸三下五除二趕快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