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咱家的油渣咋少了那么多？”

今天出太陽，陳宏才難得吃飯不坐在炕上了，端著碗出去聊了會才回來。

王家麗就順口問了一嘴，畢竟是她喂豬，家里東西少了還是得讓全家都知道這回事。

“昨天你姑過來了，我就給拿了點。”

陳宏才隨口答著，陳淑芬馬上就接過話茬插了句嘴。

“你是不是嫌你姑拿咱家東西了？”

“我沒這個意思啊，我就是喂豬的時候看見油渣少了就問下……”

“問啥問？家里就這幾個人，油渣少了不是你爸給的還能是被你姑偷走的？”

陳月嚴重懷疑她這親奶奶腦子多少有點問題，聽著就不像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

“可是奶奶，上次家里鋤頭找不到了，你不就是說被外婆偷走的嗎？那油渣不見了被姑婆偷走不是也很正常嗎？”

這話王家麗說不合適，可陳月一個小孩子說就沒什么問題了，與其事后再被冤枉，還不如現在就直接懟回去。

“你這孩子，胡說啥呢？你哪只眼睛看見你姑婆偷油渣了？”

陳淑芬只管反駁自己妹妹的事，但鋤頭的事就壓根不提了。

那陳月可不答應。

“那你上次也沒看到外婆偷走鋤頭啊，可是我看見姑婆偷錢了呀！她能偷錢為什么不會偷油渣？”

“亂說！你姑婆啥時候偷錢了？”

“奶奶，你忘了嗎？先前要不是姑婆偷錢被我跟爸爸發現，爺爺又怎么會知道姥爺那還有錢分呢？”

陳淑芬本就稀里糊涂轉不快的腦子瞬間就被說沉默了，這孩子有理有據的竟一時找不出理由再馬上反駁。

一直都自欺欺人維持著的那層單薄親戚關系被陳月無情戳穿，幾個人的臉色都是有些復雜。

“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人小小的還能說得出這種話來！”

陳宏才“咣”的一聲就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一臉不高興，沉著眼瞥了下王家麗又斜了眼陳有龍，明顯意有所指。

“爸，你這啥意思嗎？還能是我教的嗎？”

呸，不會說話還不如閉嘴！

陳月就沒見過這種豬隊友，人家指摘的可是他們夫妻倆，陳有龍就非得這會跳出來只急著撇清自己，難道還能是王家麗教的？

“沒人教我，就是我親眼看到和聽到的，姑婆她們除了分的錢還偷了五千多呢！”

一巴掌呼過來就打在了陳月后腦勺，陳月不可置信回頭，整個人都懵了。

“你就是個充事精！長輩的事也是你能亂說的？

平時都怪我跟你爸沒好好管教你，現在還學會滿口胡說八道栽贓長輩了！

你老實說，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王家麗打完就是滿臉憤怒瞪著陳月，伸手又拽住她的手臂狠心搖了下。

陳月驟然在胸腔升起一股酸澀和委屈來，連著眼睛也泛著酸意，不覺模糊了視線。

“我就是聽我爺爺說的，是他親口罵他們是偷奸子！”

陳月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這種被親媽背刺的感覺讓她無法忍受。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目光卻也不約而同落在陳宏才的身上，仿佛無聲求證，他的臉色當即變得有些難看。

“奶奶當時也在旁邊，她也知道這回事！奶奶你來說，我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陳月只怕陳宏才會當即矢口否認，畢竟當時陳月給他錢的時候他就不認賬，當即就拉出陳淑芬再坐實這事。

陳淑芬心虛低頭不答，神色已然有了些不安。

“行了！還沒完沒了了！我就給了你姑那點油渣，能有多大個事！”

陳宏才甩了臉子直接就出去了。

陳有龍吃完飯沒事人似的先回房間睡午覺了，王家麗也只管收拾著廚房，陳淑芬干脆就去門外跟鄰居大娘扯閑談了。

留下陳月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像個木樁一般無人問津。

家人的冷漠無視打心底里讓她覺得此刻無比的孤獨和失意，甚至多于前世孤兒的感受。

“汪汪……汪……”

陳月抬頭，發現墻角的黃黃在對著她叫，兩只前爪迫切交替踩地，見她看過來又開始哼唧哼唧，屁股后面的尾巴搖得跟把小毛扇似的。

“黃黃乖。”

陳月上前摸了摸它的狗頭。

黃黃乖巧地低頭瞇眼，耳朵也折成飛機耳，短短的黃毛摸起來也軟軟的。

它雖然體型不算小，但也還只有半歲多，一天到晚就被拴在這里與柴堆作伴，想來也是挺孤單的……

陳月果斷給它解開了脖子上的鎖鏈，黃黃馬上一陣風似的就沖往門外。

“黃黃，等等我！”

狗子已經跑出去很遠了聞聲卻又折了回來，繞著陳月小跑焦急哼唧直搖尾巴。

“走吧，我帶你去玩。”

陳月揮動著小手，黃黃馬上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她后面，一人一狗跑出了家門。

“哎喲，狗怎么跑出來了！”

陳淑芬和其他幾個大娘嚇了一跳。

“我放的，狗天天都拴在后院也該出來遛一遛了。”

陳月理直氣壯挺著胸膛雙手背后儼然一個老干部，只管帶著狗在村里遛。

村口就有大片廣闊田地，這會也還沒有新苗發出來，陳月就放任狗子在田上撒歡奔跑，她就坐在田頭靜靜看著等著。

“月月，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后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陳月一回頭就看到是江硯書。

這會正是小學生放學的時候。

“硯書哥哥，我在遛狗呢。”

“就你自己嗎？你家里人呢？小孩子一個人出來可不好，萬一丟了怎么辦？”

汪~

黃黃從田里一路飛奔到陳月身旁對著江硯書叫了一聲又搖起了尾巴，好似在打招呼。

陳月笑著摸了摸狗頭，“丟不了的，你看黃黃會保護我！”

“那你現在要回家了嗎？”

陳月神色黯然搖搖頭，“我還想再待一會。”

反正他們也不在意她，不然也不會整個下午都沒一個人出來看看她去哪了……

“那哥哥陪你一起，等你玩夠了哥哥再跟你一起回家。”

江硯書轉身就讓同行的李嘉偉先走了，也坐在了陳月的旁邊。

“可是你不用回家寫作業嗎？”

陳月才不想讓人陪，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