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林哲此時知道吉爾加美什的擔憂，肯定會覺得他真是多想了。

畢竟，光輝的本質，就是崇高之人那為了希望，奮斗的意志所凝結的一生，歸根結底，也是一種執念罷了。

之所以容易讓人沉淪，也是因為太容易讓人沉浸其中，從而活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但林哲不同。

他的人生已經經歷了兩世，區區一個Caster的經歷，還不足以讓他忘記自我。

難么，他看到了什么呢？

第一次與貞德相見，第一次被貞德拯救，第一次被貞德安慰。

簡簡單單的，卻大多數都跟貞德有關。

從如何由一個單純的，依靠財產幫助騎士隊的貴族在貞德的影響和教導下。

成為騎士，鼓起勇氣，參與戰爭。

又到如何親眼目睹貞德的結局，萬念俱灰，舉目破敗。

痛啊，太痛了。

記憶融合的過程非常短暫，僅僅幾秒，林哲便緩緩睜開眼睛，久久無語——

什么型月界的佛耶戈啊。

林哲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記憶影響的原因，他最終還是語氣軟化了幾分：

“Caster，撤退吧。”

現場，虛幻的身影抬起頭，一字一句下達了最后的命令：“她已經被眾神拋棄過一次了，總不能現在連你。”

“也要拋棄她吧。”

……

旅館之中，松開白靈的手，切斷了精神聯系的林哲一天虛脫，砰的一聲直接躺在了床上。

一旁的杰克一雙大眼睛露出擔憂，認真的垂下小臉考慮要不要去殺個人，好弄個心臟給媽媽補補身子。

而白靈，則是同樣幾分關心，幾分感慨：“這樣就行了嗎……”

“還真是不容易啊，我感覺你精神都快透支了。”

“還好，沒什么大礙，反倒是有點因禍得福。”

聞言，林哲輕呼了口氣，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我現在，似乎即便不需要令咒，也隱約跟Caster建立起聯系來了。”

“哈？那豈不是說，你成了Caster的第二個御主？”

“御主倒不至于，畢竟我沒有令咒，真要說的話，更像是“理解者”……”

“理解者？”

白靈不解。

型月中并沒有理解者這個概念，但林哲似乎并沒有打算解釋。

他只是沉默了半晌，很快就想到了接下來的情況：“我們要加快準備了。”

“作為一個魔術師，我很了解遠坂時臣。”

“別看他現在放過了caster，但那是因為他知道他絕對留不下來Caster，進攻也只是暴露底牌。”

林哲嘆了口氣：“接下來，他一定會優先針對我們，并且一旦出手，就是殺招。”

“雖然這次撤退的還算及時，但也暴露了不少弱點。”

又或者說，Caster的弱點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全防得住。

別的不說，就憑caster這次讓龍之介大肆抓人，然后又進攻了明明屬于中立區域的教堂。

對方就可以用這種理由，如同原著一樣對caster召集所有人進行討伐！

嗯，是一定會。

畢竟其他御主，想想就知道，他們才不會關心真相是什么，緣由又是什么。

反正大家都是互相狩獵，現在有了一個由頭讓他們一致對外，一起去干掉一個競爭者，甚至還有獎勵拿。

誰又會不樂意呢？

想到這里，林哲忍不住眼神閃爍，看向窗外……

如果萬不得已——就需要舍棄Caster，這是他本來就有的計劃，可是現在……

“我們必須得搶先出手。”

林哲忽然重新坐起來，果斷道：“就算最后要舍棄Caster，也要在能利用的時候，盡可能榨干最后一分價值才行。”

“……你還真就是冷酷無情啊？”

“？”

聞言，林哲頓時不樂意了：“你一個刺客，說我冷酷無情？”

“也許吧，但說真的，我覺得你比我更適合刺客。”

白靈似乎有些認真：“至少，我只會利用別人，但絕不會利用真心。”

“……”

林哲微微一愣，沉默半晌，忽然明白了什么：“原來如此，你也看到了……”

“如果你是指Caster被你說服后，那份傳過來的記憶，那我的確看到了。”白靈點了點頭道：“坦白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幫他。”

“……唉。”

林哲嘆了口氣，女孩子啊……終究還是太容易感動了。

不過也無所謂。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應該理解我才對了。”

林哲認真的看向白靈，淡淡道：“其實，如果你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那并非是記憶，而是回憶。”

“在其中，有著不少美化過的痕跡，更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歷史上的真實絕非如此美好，更并非如他所想，只是……這些我也不在乎就是了。”

“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他。”

林哲冷笑一聲：“但，我其實是在糾正。”

“你要知道，白靈，如果單憑Caster，他無論如何都拿不到圣杯，更救不了貞德。”

“……我知道，就跟我一樣嘛。”

聞言，白靈也沉默了：“可是，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沒有。”

在這方面，林哲說的很決絕：“我為什么召喚杰克，你一開始就知道不是嗎？”

說著，林哲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笑嘻嘻貼上來的小腦袋，臉上毫無表情：“Caster，他注定就活不到圣杯結束。”

“他太弱了，沒有那種資格。”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幫他做什么，那就跟我一樣。”

林哲抬頭，輕聲道：“不計一切代價的走到最后，然后……”

“幫他完成夙愿，復活貞德。”

……

復活貞德，在林哲看來并不是什么難事。

雖然被復活的英靈都會第一時間被黑泥所污染，但……

說實話，復仇者Angela，也是一個笑話。

只能利用人心弱點的它，黑化一下櫻和saber這種明顯內心脆弱的也許還行。

至于其他的嘛。

連金閃閃這樣的放縱之王都吞噬不了，連衛宮切嗣都無法引誘的玩意……

也想污染一個，以自身化為紅蓮業火，足以消滅一切罪孽的圣女？

開什么玩笑，要知道，貞德那堅定的意志，可是號稱連神都為之動容的存在。

而只要過了小黑那一關，以第三法的奇跡，想要讓貞德重新行走于世間。

還是非常簡單的。

就是……

想到這里，林哲微微嘆息——

希望你最后的愿望，不會改變吧。

……

時間流逝，白天的動蕩結束后，冬木市終于再次恢復了平靜。

大家默契的遵守著規則，而Caster，此時也安安靜靜的跑回他那最愛的下水道，憤然的找了一口鍋，開始往里面扔亂七八糟的垃圾。

自從被林哲一巴掌打清醒以后，他就少見的沒有再犯過哪怕一次病，而是一心投入到了對螺旋城教本所記載魔術的研究與準備當中，似乎想要找機會一雪前恥。

而在林哲的糾正下，Caster也終于放棄了想要搞波大的這種想法。

于是，怎么處理被龍之介抓來的罪犯們就成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Caster其實是完全可以把這些人當成飼料喂給使魔的，但他現在顯然沒心情來處理這些垃圾。

于是，就出現了雨生龍之介站在鐵籠前，一臉惆悵地望著里面十幾個或求饒、或麻木的罪犯，皺著眉撓頭的畫面。

“唉，這些歪瓜裂棗，連當藝術品的資格都沒有……”

他苦巴巴的看了幾眼，手中的匕首無意識地轉了一圈。

如果是平時，他或許會興致勃勃地挑選一個“幸運兒”，用刀刃一點點雕琢出絕望的紋路。

但現在——

“嘖，真沒意思。”

龍之介撇了撇嘴，目光掃過籠中那些滿臉橫肉的惡徒。

他們有的在咒罵，有的在發抖，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令他作嘔的“成年男性臭味”。

“果然還是小孩子和女人更適合當素材啊……”

想到這里，他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角落——

那里，一個銀發碧瞳的小女孩正蹲在水洼邊，用沾血的手指畫著歪歪扭扭的涂鴉。

“喂，小鬼。”龍之介突然開口，“要不要玩個游戲？比如……”

“不要！”

開膛手杰克頭也不抬地打斷他，順便把血水甩到他褲腿上：“像這種家禽，都沒有捕殺的必要，也就你這種人喜歡玩呢。”

“……”

殺人魔先生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我為什么會對這種家伙抱有期待啊……真是的。

他抽了抽嘴角，回頭干脆也不管了，大不了餓死他們算了，反正都是一群罪犯……

不遠處，林哲靜靜的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哭笑不得。

也算是絕了不是嗎？

“黑巫師”吉爾·德·雷，“殺人魔”雨生龍之介，“開膛手”杰克。

這種莫名和諧的邪惡軸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媽媽！”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哲的注視，開膛手杰克敏銳的微微一愣，就轉頭看向林哲。

只見她開心的朝林哲跑了過去，似乎想要扎進林哲的懷里，而后者則是張開雙手，任由對方將身體蜷縮著擠了進來。

不知道為什么，杰克對他的稱呼，會跟對白靈一樣，稱呼為“媽媽”。

關于這點，白靈也已經試圖糾正了很多次，但杰克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稱呼御主為master——最后，兩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跟Caster那真摯的愿望不同，杰克的愿望更加樸素，也更容易讓人理解。

身為架空英靈，杰克的存在只是一個傳說。

她的本質，是由無數胎死腹中的嬰兒組成的惡念集結體。

雖然其表現形式是殺戮女人的惡魔，但愿望卻出乎意料的簡單——即作為一個正常的嬰兒，正常的誕生即刻。

也因如此，開膛手杰克的性格也非常好理解。

她對懷抱和親情有著近乎執念的熱衷，而只要你愿意給她足夠的關心和寵溺，她就會是一個非常乖巧且聽話的孩子。

由于林哲很清楚跟她的相處模式，所以杰克與眾人相處的非常愉快——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缺點……比如，杰克面對某些特定人群的時候，會產生強烈的，將對方解體的沖動。

而由于是違規召喚，這種沖動還會隨著時間不斷擴大，就像是吸血鬼的吸血沖動一樣，一旦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就會喪失理智。

甚至進入到C級的精神污染當中。

這也沒有辦法，林哲只能盡可能的用親情去壓制這股沖動，以及盡可能的不讓她在白天出去活動，接觸過多人群。

忽然，一旁的白靈微微一愣，皺起了眉頭：“林哲，有麻煩了。”

“怎么了？”林哲抬起眼眸。

“……你猜的沒錯，來自教會的召集令——”

她抬起印有令咒的手臂，看向林哲：“甚至，這次清算比你我想象的來得都要快。”

“……這么迫不及待嗎？這才第二晚上啊。”

呵，遠坂時臣這家伙……

林哲聞言頓時無奈的笑了一聲，摸了摸懷里杰克的腦袋，看向一旁的Caster：“你有什么打算嗎？caster。”

“喔？”

聞言，正在翻閱著寶具的Caster將一只斷手扔進沸騰的魔藥鍋里，抬起頭呆愣了一秒，但很快，他就張開雙手，興奮中帶著幾分癲狂：

“完全沒問題，Master喲~”

“master喲，我的使魔已找到貞德的所在地，只需要我將這份可以加速使魔繁衍分裂的魔藥煉制完成，我們絕對可以在短短幾分鐘內攻陷對方所在的城堡！”

“嗚嗚嗚，我的少女啊，請您再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可以來拯救你了！”

“……呼，所以你還是沒有聽到我剛才的分析是么？”

林哲無語了，重復道：

“教會既然發布了御主召集令，就意味著出現了特殊情況，從而暫停圣杯戰爭。”

“而最近除了你攻擊圣堂教會的事情外，還能有別的特殊情況嗎？”

“不出意外，教會這是要拿你開刀，這種情況下，貞德所在的衛宮切嗣陣營，反而是我們最好的助手。”

“畢竟，以我對衛宮切嗣的了解，相比起遵守游戲規則對我們發動攻擊，他更喜歡，也擅長趁機襲擊其他那些，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的“獵人”。”

“這樣一來，他其實更算是我們的盟友。”

“喔，master啊~你說的沒錯，但正是因為如此啊，拯救貞德的步伐才更應該刻不容緩，不是嗎？”

caster完全沒在聽得，興奮道：“在那群該死的家伙來臨之前，我一定能夠喚醒貞德。”

“放心吧，master喲！”

“只要完成了這一點，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獲取圣杯，來作為我，吉爾斯最為真摯的祝福！”

“……”

“好吧，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話……”

眼見對方仍然是這幅聽不進去的樣子，林哲干脆放棄了，道：“反正我也不介意幫助貞德奪得圣杯，畢竟，你的愿望已經實現了，讓給她也沒什么。”

“啊！感激您，我的朋友，master喲！”

聞言，白靈和林哲對視了一眼。

后者沉默了幾秒，站起來時，連帶著掛在他脖子上的也杰克兩腳離地。

只見她嘿呀一聲，便擺落在地上，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既然是圣女貞德，那么一定就是雌性咯？

那么，只要他們幫助這位女性活到最后，自己的寶具就能輕易的幫媽媽獲取最后的勝利！

想到這里，杰克的神情再次多了幾分亢奮，這并沒有瞞過林哲。

他輕輕按了下杰克的腦袋，心里卻輕輕嘆了口氣。

光輝的沖擊，終究還是給他帶來了一絲影響，他竟然對caster有了一絲絲愧疚感。

這可不行啊，林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