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右下角的在線人數顯示著可憐的【37】。

羅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百無聊賴地對著攝像頭捋了捋自己那幾根倔強翹起的頭發。“兄弟們，家人們，老鐵們，真不是哥們不努力啊，是這屆網友不行！你們瞅瞅，我連‘十大兇宅廚房’都敢半夜直播泡面了，這節目效果還不夠頂？禮物呢？小心心呢？”

彈幕稀疏地飄過：

【主播，隔壁在表演生吞朝天椒，溜了溜了。】

【迪子，要不轉行跳舞吧？我給你刷個墨鏡。】

【講真，你這兇宅太假，連個阿飄都沒有，差評！】

【后臺掛個‘電梯驚魂’的CG不香嗎？特效5毛那種！】

羅迪嘴角抽了抽。畢業即失業，直播混溫飽，人生巔峰大概就是上個月靠蹭某動物園熊貓屁股熱度漲的那一百粉。他點開后臺結算，看著那點可憐巴巴的星幣，幽幽嘆了口氣：“看來，是時候祭出我的珍藏了——終極都市怪談，‘404消失的電梯間’！據說在城南老工業區的廢棄紅光賓館……”

話音未落，屏幕上突兀地彈出一個下載窗口，沒有任何提示。窗口名稱是詭異的黑底紅字：404_Elevator_install.exe下方只有一個猩紅的按鈕：【立即入職】

“什么鬼廣告？現在的流氓程序這么囂張了嗎？”羅迪嘀咕著，習慣性地想把鼠標挪到右上角的×。咔嗒！鼠標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精確地點在了那個猩紅的【立即入職】上！

“我艸！”羅迪頭皮一麻。電腦屏幕瞬間熄滅！連同他房間所有的燈。絕對的黑暗降臨，只有主機風扇的聲音不知何時也消失了。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和霉味的空氣涌入鼻腔。滴答…有什么粘稠的東西，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啪嗒！昏黃、閃爍的頂燈驟然亮起，燈光接觸不良般瘋狂閃爍，發出滋滋的電流噪音。羅迪發現自己已不在熟悉的臥室。

他正站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里。四壁是布滿黃褐色污漬和銹跡的合金墻板，墻上貼著幾張早已褪色發脆、看不清內容的老舊小廣告。腳下是磨損嚴重、沾著不明污垢的橡膠地板。空氣凝固、沉重，帶著一股陳年的灰塵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電梯！一扇同樣是老舊合金材質的門緊閉著。唯一干凈的東西，是電梯操控面板——上面只有一個散發著慘淡綠光的向上箭頭按鈕。

“搞…搞什么鬼？”羅迪的聲音有些發顫，他下意識地轉身想拍打墻壁，卻猛地僵住。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仿佛直接從冰冷的金屬深處發出的合成音，在整個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身份確認：臨時體驗員404-羅迪。】【工作地點：無限電梯系統。】【當前任務：安全通過新手體驗樓層-【午夜便利店：永不結束的加班】。】【任務目標：生存至上班時間結束（06:00）。】【任務失敗：數據刪除。】

【直播協議已強制簽署。直播內容將實時同步至‘深淵視界’頻道。生存積分結算將在每次安全返航后發放。】

——歡迎入職，打工仔。——

聲音消失的瞬間，羅迪身前憑空懸浮起一個半透明的光屏。屏幕的界面無比眼熟——直播后臺！左上角是他自己那張驚恐又懵逼的大臉特寫。視角似乎是某種第一人稱視角。右上角在線人數顯示……0。

“等等！等等！”羅迪對著空氣大喊，“放我回去！我不玩了！什么破入職！打毛工啊！”他沖到電梯門前，瘋狂地拍打、摳動門縫。冰冷的合金紋絲不動。

轟隆！電梯猛地一震！失重感傳來。它在上升！那個唯一的向上按鈕，如同怪物的獨眼，幽幽地亮著。與此同時，懸浮屏幕的右上角在線人數，如同掙脫了枷鎖的瘋狗，開始飆升！

1，000…… 10，000…… 50，000…… 100，000！

沉寂了半秒，數不清的彈幕如同決堤洪水般洶涌噴發：

【臥槽！新節目？這次場景有點東西！主播哪兒找的景？】

【404電梯？是那個傳說？！】

【主播演技可以啊，這冷汗，這驚恐的小眼神！】

【深淵視界？沒聽說過的頻道啊！】

【數據刪除？？細思極恐！】

【我V你50，現在原地表演拉褲兜子！】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主播挺住！】

看著爆炸的彈幕，羅迪的恐懼被一股荒謬感沖淡了一點點。靠！他失業的盡頭，原來是真·打工地獄？

“叮——咚——”

冰冷的電梯提示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金屬撕裂般的刺耳感。上升感消失。電梯門伴隨著生澀的摩擦聲，緩緩打開。

一股更濃重的、混雜了劣質香精、過期食品和淡淡血腥味的怪異氣息撲面而來。

門外的景象映入眼簾。昏暗。僅有幾排慘白、頻閃的日光燈管提供著照明。一排排貨架整齊排列，上面堆滿了各種包裝陳舊、字跡模糊不清的商品。薯片包裝袋鼓脹得嚇人，面包看起來像凝固的水泥塊。

“午夜便利店……”羅迪咽了口唾沫，頭皮陣陣發麻。他看到收銀臺了。上面趴著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個穿著紅色便利店制服、頭戴鴨舌帽的“店員”。但它坐姿僵硬得如同雕塑，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張臉像是用粗糙的蠟捏成的，臉上刻著一個永恒不變、卻又極其扭曲僵硬的微笑。它的眼睛空洞地注視著前方，沒有任何神采。

羅迪下意識地看向懸浮屏幕。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500，000！彈幕依舊炸鍋：

【艸！這員工有點東西！比商場人偶還嚇人！】

【主播快看墻上！有規則！】

【紅衣服…午夜營業…要素察覺！】

【氛圍拉滿了！主播快進去！讓我們康康！】

羅迪的目光順著彈幕提示，果然在便利店入口旁邊的墻上，看到一張被粘住的、同樣泛黃發脆的紙：午夜便利店工作守則（店員版）：1.顧客即為神明！無論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請盡力滿足！2.請絕對、絕對不要在任何情況下，于00:00至06:00打開店門！3.店長的叮囑就是圣旨！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4.請時刻保持微笑！

規則簡單，卻透著一股冰冷的死意。羅迪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事已至此，退無可退。他走出電梯門，腳步落在地板上，發出了清晰卻又孤零零的回響。身后的電梯門無聲地、迅速地關閉，隔絕了他唯一的退路。空氣中那股奇異的血腥味似乎更濃了一點。

“保持微笑……”他看著蠟像店員臉上那僵硬到詭異弧度，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剛走到收銀臺附近。叮鈴——便利店門口的感應鈴響了，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羅迪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門口的光線似乎扭曲了一下。一個“顧客”慢吞吞地滑了進來。它沒有頭。或者說，它的“頭”是一個癟了的、沾著污漬的購物筐，里面似乎胡亂塞著些東西。而它的身體，則是由雜亂的塑料袋、舊報紙和幾根扭曲的金屬管拼湊成的。“它”走得很慢，每挪動一步，購物筐里就發出“哐當”的異響。

羅迪死死盯著規則第一條：【顧客即為神明！無論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請盡力滿足！】

他下意識地看向蠟像店員。那東西依舊是僵硬的微笑，沒有一絲變化。“媽的！”羅迪暗罵一聲，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他努力保持著聲音的“職業化”：“這位……神……呃，顧客，您好？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那個無頭的“顧客”停在了他面前。購物筐里伸出了一根由鐵絲纏繞成的、扭曲的“手臂”，指向了旁邊的貨架——那上面掛滿了膨化食品。它喉嚨的位置發出了干澀的、仿佛破風箱抽動般的低吼：“……裝滿……”

要把它的購物筐裝滿薯片？羅迪看著那個大概能塞進兩三個人的購物筐，眼皮狂跳。但他沒得選。“好…好的！您稍等！”他轉身飛快地沖向零食區。

他開始一包接一包地將那些鼓脹如球、觸感冰冷油膩的薯片丟進購物筐。每丟進一包，購物筐里的“哐當”聲就減弱一分。而那無頭的顧客，竟似乎從喉嚨發出了一聲類似滿意的咕嚕聲。

就在羅迪丟得滿頭大汗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突然從脊椎骨爬升到天靈蓋！

危險！他猛地回頭！

就在便利店深處，最陰暗的角落貨架旁。一大片粘稠、流動的、仿佛融化的柏油構成的“影子”，正無聲無息地向他滑來。那影子在地面上蠕動著，邊緣時而凝固時而融化，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在它靠近的位置，貨架上的瓶裝汽水瞬間被凍得凝結出厚厚的冰霜，發出“咔咔”的碎裂聲。它沒有具體的形態，卻在羅迪看過去的瞬間，“身體”扭曲了一下，對著羅迪這個方向的位置，“流”出了一只手的樣子，指尖指向羅迪身后冰柜上擺著的某種圓柱形、標簽寫著特級濃縮營養提取液（需低溫冷藏-20℃）的東西。

液態影子顧客！

規則第一條在羅迪腦海中再次炸響。他沒時間思考這鬼東西能不能喝營養液！“明…明白！冷藏品！您…您稍等！”羅迪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冰柜旁。那股滲入骨髓的寒意讓他牙齒打顫。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瓶，擰開冰柜旁邊的取飲口，試著灌進影子顧客“手”指向的那個空瓶子里。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粘稠冰冷的營養液剛倒進瓶子，接觸到那暗影般的存在，并沒有溢出，反而瞬間凝固，變成了仿佛深色琥珀般凍得硬邦邦的一坨！而液態影子顧客似乎滿意地涌動了一下，寒意略微收斂。

“呼……”羅迪剛松一口氣。滋啦…滋啦…滋啦…頭頂閃爍的日光燈管突然集體加速閃滅，頻率快到令人暈眩！

懸浮光屏右上角的時間清晰地跳動著：23:59

一股沉重的、混合著腐敗氣味的威壓陡然降臨！收銀臺后面那個員工休息間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一個扭曲的、比周圍陰影更加深沉的“存在”擠了出來。它的形態不斷變化，似乎由純粹的黑暗和污垢構成，只有一雙非人的、散發著冰冷白光的眼睛是清晰的焦點。它的身體龐大得占據了半個便利店空間，所過之處，地面像被強酸腐蝕般發出“嘶嘶”的輕響并留下焦黑的粘液痕跡。它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羅迪。一股讓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意志直接刺入羅迪的腦海：【新店員……怠惰……骯臟……需要……教導……】

是店長！羅迪感覺自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血液都凍僵了。蠟像店員臉上那永恒不變的“微笑”在店長出現的瞬間，扭曲程度變得……更加悲傷絕望了一些？店長沒有開口，但那冰冷的意念如同尖錐，直接刺穿了羅迪的耳膜和腦海深處：【規則三！店長的叮囑，就是圣旨！立刻去…整理…食品倉…庫！現在！】

羅迪渾身一顫。規則三的優先級似乎凌駕于第一條之上！而且店長的力量太過恐怖，僅僅是意念就讓他動彈不得，更別說反抗！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員工休息室旁邊那扇緊閉的厚重鐵門——上面掛著【食品倉庫】的牌子。門縫下，一絲黏稠、猩紅的液體正緩緩滲出，伴隨著極其微弱、但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咔哧…咔哧…”聲。仿佛里面有無數張嘴在啃食著什么。

去倉庫？送死？羅迪感覺心臟快要爆炸了。這時，店長的冰冷意志再次如巨錘般砸落：【違抗…圣旨…即…抹殺！】那股意志清晰地傳遞著一個指向——便利店唯一的出口，那扇玻璃大門！與此同時，玻璃門上方，一個閃爍著刺眼紅光的警報器驟然亮起！發出急促而尖銳的“滴嗚——滴嗚——”鳴響！門把手位置浮現出幾個血紅色的、不斷閃爍的大字：警報！門禁激活中！00:00強制鎖定！強行開啟將觸發空間湮滅協議！

時間！羅迪的目光瘋狂地在懸浮光屏上掃動。23:59:45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了他的心臟。規則二：【絕對、絕對不要在任何情況下，于00:00至06:00打開店門！強行開門觸發抹殺！】規則三：【店長的叮囑就是圣旨！必須不折不扣執行！違抗抹殺！】去倉庫是死路！碰門也是死路！左右都是死！

“操！操！操！！”羅迪在心底破口大罵，腎上腺素狂飆。

店長的陰影已經彌漫開，冰冷粘稠的氣息幾乎要纏繞上他的腳踝。蠟像店員僵硬地抬起手，對著羅迪，用指甲在慘白的臉上劃出兩行血痕，仿佛在哭泣。時間流逝：23:59:50

羅迪感覺自己快被壓垮了。直播間爆炸的彈幕成為了他意識中唯一狂暴的信息流：

【跑啊主播！倉庫門縫有血！那是血！】

【門鎖了！強行開門必死！】

【規則二三沖突了？BUG了？】

【冷靜！主播快看彈幕！信息很多！】

【主播快看剛才營養液瓶子！標簽有提示！】

【臥槽！冷庫！冷庫那邊好像有個門！】

【感謝榜一‘死也要刷火箭’大哥的十個量子魚雷！兄弟有錢啊！】

【信息太多了！主播能分清嗎？】

營養液瓶子？提示？冷庫？門？混亂中，羅迪的眼角余光猛地掃到了收銀臺角落。那是他之前給液態影子顧客灌滿的那瓶冷凍的營養液提取物！黑瓶，白標簽，上面的文字在頻閃燈光下格外刺眼：【特級濃縮營養提取液|保質期：∞|保存要求：*需嚴格-20℃超低溫冷藏！防止活性散逸！*使用前請搖勻！冷藏儲存！冷藏儲存！冷藏儲存！】

冷藏……冷庫！

店長那股恐怖的意志已經鎖死了羅迪的行動能力，陰影構成的觸手如同死亡的絞索，緩緩伸出。23:59:55

“拼了！”羅迪所有的恐懼在生死瞬間被壓縮成一種瘋狂的本能！他猛地彎腰，一個狼狽的翻滾，從收銀臺下面鉆了過去，不顧一切地撲向便利店角落——那個正散發著逼人寒氣的、巨大敞開的立式冷庫！

“——【彈幕危機預警】啟動！！——”羅迪在意識中瘋狂尖叫著下達指令！這是他唯一的、消耗所有積分的救命稻草！

剎那間，懸浮光屏上爆炸的彈幕猛地一頓！只有一條彈幕被極限高亮、放大！如同燃燒的火焰字跡占據了他的視野：【*冷藏！冷庫側邊！備品通道！快！*—— By：茍命指南針】

“家人們！火箭游艇靠你們了！！！”羅迪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用盡全身力氣撞開冷庫厚重的隔熱簾！刺骨的寒氣瞬間將他包裹！

00:00:00

嗡——整個便利店的空間猛地一震！玻璃大門發出“咔嚓”一聲脆響，一層凝實的不透明能量屏障瞬間覆蓋！刺耳的警報聲達到頂峰，尖銳得能撕裂耳膜！倉庫門縫下滲出的血驟然增多！

店長發出一聲無聲的、充滿暴戾的尖嘯！凍結羅迪的意志被驟然掙脫！羅迪摔進冷庫，冰冷的空氣刺得他肺部劇痛。視線快速一掃！在堆積如山的凍肉箱子和冰墻之間，果然有一個不起眼的、比人略窄的白色金屬小門！沒有門把手，門上只有一個圓形的氣壓閥轉盤！上方歪歪扭扭貼著標簽：備品通道-內部使用！

門縫里同樣在滲出冰冷刺骨的寒氣，但……絕對沒有倉庫門那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店長那龐大、扭曲的暗影已經瘋狂涌入了冷庫！恐怖的寒氣對它毫無影響！一只由純粹的、能夠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凝結成的利爪，帶著死亡氣息，朝著羅迪的后心狠狠抓來！那冰冷的意念帶著摧毀一切的狂怒：【叛！徒！死！】

千鈞一發！羅迪看到了冷庫門口，自己剛才沖進來時掉在地上、裝著那瓶特級營養液的瓶子！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去你媽的數據刪除！老子是五星好評技術工！”

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手腳并用地撲向地上那瓶黑乎乎的營養液瓶！一把抄起！然后，在店長的利爪即將觸及身體的零點一秒！他猛地翻身，用盡平生力氣，狠狠地將那瓶-20℃下凍得如同磚頭的黑瓶子，砸向了那張由暗影凝結的、散發著白光的怪物面孔！“——店長！嘗嘗免費加冰！！——”

砰！！！一聲悶響！極致的、瞬間爆發的絕對冰寒，來自于被強力撞擊粉碎的特級營養濃縮液！仿佛一顆小型的冰爆彈！咔啦啦啦——刺眼的冰藍色光芒驟然爆發！無數堅硬的黑色凍塊混合著奇異的粘稠液體四散飛濺！奇跡發生了！店長那張扭曲的陰影面孔，被那極寒接觸的地方，竟然瞬間蔓延開一層肉眼可見的、龜裂的冰霜！甚至短暫地顯露出了一瞬間類似實體的、被冰晶覆蓋的臉部輪廓！它發出了一聲極其痛苦、出乎意料的凄厲慘嚎！抓向羅迪的利爪動作猛然一頓，甚至開始有些僵直消散的趨勢！

就是現在！羅迪的求生本能被激發到極致！他根本顧不上看結果，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個白色金屬小門前！抓住那個冰冷的圓形氣壓閥，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旋轉！

嗤——氣壓閥轉動！一股更猛的寒氣從門縫噴出！小門被推開一道狹窄的縫隙！露出的不是外面，而是一條同樣閃爍著應急燈光的、不知通向何處的狹窄金屬通道！

羅迪想都沒想，如同泥鰍般擠了進去！在身體完全擠入通道的剎那，他猛地回身，不顧一切地用身體死死堵住小門，對抗著門外傳來的店長狂怒的沖擊和極度深寒！他用盡最后的力氣猛地一撞！砰！

白色金屬小門在他身后重重合攏！幾乎在門鎖合攏的一瞬間——轟！！！！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大震響從門的另一側傳來！還有一聲穿透合金門的、飽含極致憤怒和不甘的非人尖嘯！似乎有什么極端恐怖的東西重重撞在了門板上！那厚實的白色小門劇烈震動了一下，發出讓人牙酸的呻吟聲，中間甚至出現了細微的凸起！但……門，沒被撞開！

滴——嗚——滴——嗚——便利店空間里，那刺耳的警報聲依舊在轟鳴。但羅迪已經聽不見了。他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冰冷狹窄的金屬通道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劃過的劇痛和血腥味。極度的寒冷和腎上腺素褪去后的虛脫感讓他抑制不住地顫抖，牙齒瘋狂地打架。冷氣似乎要將他的血液都凍僵。懸浮的光屏依舊亮著。右上角的時間，是00:00:23。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3，000，000！整個屏幕在沉寂了半秒后，徹底瘋了！

【艸！艸！艸！主播牛逼！！！】

【冰爆！物理攻擊！牛逼克拉斯！！！】

【榜一大哥的火箭沒白刷！技術主播打出了戰士的風采！】

【剛才那砸瓶子我特么燃起來了！】

【技術流規則怪談！卡BUG奇才！】

【茍命指南針牛逼！你是我的神！】

【禮物走起！主播活著出來了！】

【臥槽！那門鼓起來了！店長沒死！】

【倉庫里的聲音還在響…主播快跑！這里不能待！】

無數閃爍著華麗特效的禮物圖標瞬間淹沒了整個屏幕！有虛擬火箭，有懸浮列車，有燃燒的星球，甚至還有……一個長得像馬桶搋子的滑稽圖標！【‘死也要刷火箭’贈送給主播‘電梯戰神羅迪’超級時空躍遷引擎×10！留言：兄弟！下次往怪嘴里塞！這波操作值10個馬桶搋子！】【‘茍命指南針’贈送給主播‘電梯戰神羅迪’能量護盾發生器（小）×1！留言：干得不錯，技術工。下次注意看規則細節。護盾送你，撐過這條通道。】

羅迪看著滾動的禮物和爆炸的彈幕，感受著身體快散架般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忽然覺得有點想笑，又他媽有點想哭。他扯了扯嘴角，對著鏡頭擠出一個極其難看，卻又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虛脫笑容。“…操…這新單位…加班…太…太他媽費命了……”話音剛落。一股沉重的吸力再次從通道盡頭傳來。嗡——熟悉的電梯運行感再次籠罩了他。冰冷、機械、不容置疑。眼前冰冷通道的景象開始模糊、拉伸、扭曲…【叮咚——】冰冷的電梯提示音響徹耳邊。

懸浮光屏信息更新：【臨時體驗員404-羅迪，成功完成新手體驗樓層！生存表現評價：B-。】【獲得生存積分：+500。】【獲得觀眾打賞積分：+7850。】【獲得特殊物品：[能量護盾發生器（小）]。】（來自觀眾打賞）【生存手冊功能解鎖。】【5分鐘后，將進入下一個工作樓層——【未完工的搖籃：啼哭不止的幼兒樂園】。】【請做好工作準備。】

羅迪眼前瞬間恢復清晰。他，竟然已經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布滿銹跡和污漬的狹窄電梯轎廂內！電梯安靜地懸停著。四壁冰冷。只有那個向上的按鈕，綠光幽幽，如同野獸的獨眼。懸浮屏幕對著他震驚的臉。倒計時：4分59秒…4分58秒…

“幼兒……樂園……？”羅迪喃喃道，看著屏幕上那新出現的倒計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再次順著脊椎爬了上來，比剛才冷庫里的溫度還要冰冷刺骨。剛才便利店是新手關…那這個幼兒樂園…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電梯冰冷的合金內壁光滑倒映著他慘白的臉。而在那倒映的縫隙深處，似乎有某種無法言狀的、扭曲的暗紅血字一閃而過。冰冷、殘酷、帶著極致的惡意：——打工，才剛剛開始。享受地獄加班吧，崽種。——

彈幕也捕捉到了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計時：

【………………】

【幼兒樂園？？？最怕這種設定！】

【主播，記得找個掩體…】

【打工人永不為奴！！（但下個班好像更難熬？）】

【店長還在撞門嗎？】

【主播快看生存手冊！快！】

羅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生存手冊？他意念一動，懸浮光屏的一個角落彈出一本散發著微光的、皮質的筆記本虛影。他顫抖著手指，“翻”開第一頁。筆記本自動翻動，停留在最新一頁。上面只有一行用潦草、驚惶的筆跡寫下的、似乎還沾著暗紅色污漬的文字記錄：【……倉庫里的聲音……不是啃食……是笑聲……咯咯……很多小孩……的笑聲……】

羅迪看著這行字，再想想下一個目的地——幼兒樂園。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陰森恐怖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從頭到腳徹底淹沒。

電梯里的倒計時，還在滴答作響。死亡直播間，信號永不中斷。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