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剛過卯時，沈毅便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敲門聲，心中泛起疑惑，收起功法運轉，走到客室外推開大門。

“師弟可就是沈毅？”

推開門，門外站著一位瘦高男子，雙手抱拳問道。

從他身著青衫與腰掛身份牌不難看出，這是位內門師兄。

沈毅不敢怠慢，連忙回禮，應答道。

“在下正是沈毅，不知師兄有何事？”

瘦高師兄沒有多言，遞給沈毅一套青衫與新的身份牌，隨后說道。

“換上衣服，隨我來長老閣，長老們要見你。”

......

大華山，九霄殿外，穹頂之上。

登天之路蜿蜒如龍，石階隱現于云霧之間，非修士之軀難以企及。

沈毅緊隨引路師兄身后，見對方步履從容卻暗合天道，分明是刻意壓著修為等他。

可即使這樣，這趟徒步上山之旅還是讓沈毅氣海翻騰累的不行，心想這【長老閣】修得這么高，莫非是防著自家弟子求見？

當然這是沈毅心中的玩笑話，沈毅默運心訣調息，待氣息平復時，眼前赫然是座以整塊玄玉雕成的殿門。

門楣上“九霄”二字銀鉤鐵畫，每一筆都似劍痕。

“沈毅師弟，里面便是【長老閣】了，我等不便進入，師弟自行進去便是。”

沈毅拱手，謝過帶路師兄與門口站崗的兩位師兄，平復了好幾次心情，徐步走進了這九霄殿中。

剎那間，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四周的劍意撲面而來，讓他置身于一片全新的天地之中。

好強的劍意法則，連他這等練氣期修士都能清楚的察覺到，可見此地的高深玄妙。

未等沈毅緩過神來，大殿之中，那兩列八座的位置上，此起彼伏的爭吵聲便不絕于耳。

“四師兄，你少不要臉了，半年前答應給我的【筑基丹】，為何至今未兌現？”

“誒，七師妹，你還好意思問我啊，錢呢？

【丹藥廟】賬上連半塊靈石都撥不出來，你讓我拿什么煉丹？。”

“放屁，分明是師兄你私自挪用去喝靈酒逛云裳樓去了！”

“莫要胡說哦師妹，我的錢那可都是辦正事的......”

沈毅：“......”“”

沈毅正躊躇是否該出聲拜見，殿內劍意忽如潮水般退去。

八道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方才還吵得面紅耳赤的長老們，此刻個個仙風道骨，端坐如松，道袍無風自動，儼然一派仙家氣象。

“咳。”首座上的紫袍掌門輕撫長須，“可是新入內門的沈毅？”

“弟子在。”沈毅連忙行大禮，額頭卻沁出細汗，心中腹誹道，這些長老變臉的速度，當真比他們施展遁術還迅捷。

“近前來。”

沈毅聞言上前走去，制止走到眾人中間才緩緩停下。

“六品資質？之前不是報的五品嗎？”

“弟子此番任務時，偶得一枚【星辰果】，方才僥幸晉升六品資質。”

沈毅恭敬作答，那提問的長老聞言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寂，唯有香爐青煙裊裊。

良久，五長老率先打破沉默：

“沈毅，你此番內門考核表現不俗，無論修為根基、處事心性，還是道心毅力，在同屆弟子中都屬上乘。”

“謝五長老賞識。”

內門長老當中，獨五長老與沈毅有過接觸經歷，對其頗為青睞。

“只可惜我【戒律門】剛收入了一批新弟子，如今我自己都有點分身乏術了。”

五長老惋惜道，沈毅再次躬身致謝。

首座之上，紫袍掌門凝視沈毅良久，臉上沒有表情，沒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半晌后，方以傳音之術對四長老道:

“四師弟，沈毅在新人弟子期誤食了【千錘百煉果】方才進入練氣期，也算是與你有緣，不如拜......”

未等掌門說完，四長老已面露難色.

“掌門，并非師弟不想收下沈毅這位弟子，可掌門怕是忘了，我的【劍意凝丹訣】，一來對資質要求極高，至少需要七品資質，二來需要靈氣具備火屬性，先前我觀測一番，這兩者沈毅皆不具備啊。”

紫袍掌門聞言不置可否，沒有強求，反而看向另一人。

“三師弟，不如你來？”

“師兄，新人之中，我已物色好了韓千雪，唯有她能繼承【劍心通明】的衣缽，其他人恕我屬實入不了眼。”

三長老輕輕搖了搖頭，笑著拒絕了。

首座之上，紫袍掌門接連詢問數位長老，卻皆遭婉拒。或以門人已滿，或以功法不合，竟無一人愿收沈毅入門。

歸根結底，沈毅的資質終究平庸，展現的天賦亦無過人之處，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雖其修煉進境遠超同輩，然諸位長老心知肚明，此子不過是機緣巧合，先后服得【千錘百煉果】與【星辰果】這等天材地寶。然修真之道，豈能永賴氣運？

故而此刻沈毅處境頗為尷尬，竟落得無人愿收的境地。

掌門神色如古井無波，輕捋長須，目光如炬地望向沈毅。

“沈毅，你可有意拜入哪位長老門下？”

掌門的意思很明確，既然諸位師弟相互推諉，不如讓弟子自擇師承，屆時選定便不得反悔。

只是沈毅最后的選擇，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弟子愿拜入掌門門下，求為真傳弟子！”

此言一出，殿內霎時鴉雀無聲，只余下沈毅鏗鏘有力的話語回蕩梁間。

片刻沉寂后，長老席間終有人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哈哈，師兄，這可是你讓弟子自擇的，你可不許耍賴啊哈哈。”

掌門沒好氣地掃過這群幸災樂禍的師弟們，拂袖示意，卻未直接回絕，轉而問道：

“你為何想拜入我的門下？”

“因為你是掌門啊。”

沈毅不假思索，答得干脆。

“作為掌門，修為當屬宗門之冠，所修功法亦必為至高。”

“哦？何以見得？”

沈毅抱拳，鄭重其事的說道。

“弟子入門前便聽聞，萬法洲唯一的天階劍修功法就藏于天劍宗中，依常理推之，那么必然只有歷代掌門和掌門弟子方能修行，弟子斗膽，便想拜入掌門門下，修行天階功法。”

掌門聞言輕笑：

“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是要拜入最強的長老門下了？”

“正是。大道爭鋒，強者為尊。”

此言一出，原本作壁上觀的諸位長老忽而神色各異，似是想起了什么，紛紛斂去笑意，面色變幻不定。

“既然如此，那你便拜入九師妹門下吧。”

九師妹？

沈毅心中愕然。

天劍宗長老，分明僅有八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