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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賬簿隱秘

偽政府物資統制委員會統計處,空氣像一潭陳年的死水,彌漫著紙張的霉味、劣質墨水的酸腐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壓抑。光線從高而窄的窗戶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卻驅不散角落里的陰冷。

陸慎言坐在自己那張靠墻的舊辦公桌后。額角的紗布已經拆除,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痂痕。左臂的傷口被長袖嚴密地遮蓋著,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手指的輕微動作,都牽扯著縫合線下的皮肉,帶來一陣陣綿密而尖銳的痛楚。更糟糕的是持續不退的低燒,像一團濕冷的棉絮塞在頭顱里,讓思維變得粘滯、沉重。眼前的賬冊數字如同游動的蝌蚪,時而模糊重影。

然而,比傷痛和病熱更沉重、更冰冷的,是緊貼著他肋下皮膚的那本深藍色硬殼賬簿。同仁堂老掌柜用命換來的“藥引子”。三個嵌著致命磁粉的墨點坐標,如同三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七號碼頭甲字庫、乙三庫、三號碼頭丙字庫……生物研究所的命脈,就寄生在這些鹽稅倉庫的電力網絡之下!

他必須拿到這些倉庫的電力線路布局圖!只有將賬簿上的入庫記錄(1024擔、395擔、736擔)與實際的線路節點位置一一對應,才能找出那些被偽裝或嫁接的關鍵樞紐!而整個上海灘所有大型倉庫的詳細電力配給和線路圖紙,如同盤踞在洞穴深處的毒蛇,就封存在統計處檔案室最深處的那個標注著“甲級密”的烏木柜里!

鑰匙,在李德貴那個貪婪、油膩又極度謹慎的胖子手里。想從他身上拿到鑰匙,無異于火中取栗。

陸慎言的目光看似無神地落在桌面的報表上,實則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無聲地掃過整個辦公室。南造云子那雙冰冷的、玻璃珠似的褐色眼睛,仿佛無處不在。他強迫自己維持著那副被傷痛和“驚嚇”折磨后的孱弱、遲鈍模樣,臉色蒼白,動作遲緩,時不時發出幾聲壓抑的、痛苦的咳嗽。

機會,在午后降臨。

李德貴的辦公室門被猛地拉開,他那張因暴怒而漲成豬肝色的胖臉探了出來,對著外面吼叫,唾沫星子在光線下清晰可見:“趙大奎!死哪去了?滾進來!”

趙大奎,李德貴的頭號狗腿子兼保鏢,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坐在不遠處打盹,被吼聲驚得一個激靈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進去。門被重重關上,里面立刻傳來李德貴氣急敗壞的咆哮和摔東西的聲音,隱約夾雜著“貨不對板”、“皇軍震怒”、“吃不了兜著走”之類的字眼。

辦公室里的其他職員如同驚弓之鳥,大氣不敢出,埋頭假裝忙碌。陸慎言的心臟卻猛地一跳!李德貴在發火,對象是趙大奎!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此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貨”的問題上,意味著他身邊最警覺的爪牙趙大奎正承受著他的怒火!也意味著……檔案室那邊,此刻的看守可能是最松懈的時候!

檔案室門口通常只有一個懶散的老文書看著,但李德貴視那些密件如命,鑰匙從不離身,即使上廁所也揣在兜里。強搶?那是找死。唯一的辦法,是制造一個李德貴不得不暫時放下鑰匙的機會,一個極其短暫、稍縱即逝的窗口!

陸慎言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自己桌角那管敞開的、散發著濃烈刺鼻氣味的“癬敵靈”藥膏上。硫磺混合著焦油的惡臭,頑強地對抗著辦公室里的霉味。一個大膽而惡心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猛地彎下腰,發出一聲更加劇烈、仿佛要把肺咳出來的干嘔!他用手死死捂住嘴,身體痛苦地蜷縮著,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汗珠(這倒不完全是裝的,高燒和咳嗽確實讓他痛苦不堪)。

“陸……陸慎言?你怎么了?”旁邊一個年輕的女職員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怯生生地問。

陸慎言抬起頭,臉上是極度痛苦和難以啟齒的尷尬,汗水順著慘白的臉頰往下淌。他艱難地指了指自己的腳,又指了指那管藥膏,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羞恥:“對……對不起……這腳氣……癢……癢得鉆心……抹了藥也不頂用……實在……實在忍不住了……”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極其痛苦地用穿著舊皮鞋的腳在地上蹭著,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仿佛真的奇癢難耐。

腳氣?癬敵靈?那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周圍的同事臉上立刻露出了然和嫌惡的表情,下意識地挪動椅子,離他遠了些。那個女職員更是掩住了口鼻。

陸慎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掙扎著站起來,身體因為“虛弱”和“痛苦”而搖晃,臉上堆滿了極度的尷尬和懇求,對著李德貴辦公室的方向,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里面的人聽到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處……處長!實在對不住!我……我這爛腳癢得實在受不了了……得……得去洗洗……上點藥……不然……不然這班實在沒法上了……求您……求您準我一會兒假……”他一邊說,一邊極其痛苦地又蹭了蹭腳,那姿態狼狽不堪,令人同情又厭惡。

李德貴辦公室里的咆哮聲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門被拉開一條縫。李德貴那張油汗涔涔的胖臉出現在門縫后,眉頭緊鎖,眼神里充滿了被打斷的惱怒和毫不掩飾的嫌惡。他顯然也聞到了那股濃烈的“癬敵靈”混合著“爛腳丫”的恐怖氣味。

“媽的!晦氣!”李德貴低聲罵了一句,看著陸慎言那副慘白流汗、痛苦不堪的窩囊樣子,又看看外面職員們躲閃的目光,顯然不想讓這種“不雅”的事情繼續在辦公室里發酵影響“士氣”。他極其不耐煩地揮了揮胖手,像驅趕蒼蠅:“滾滾滾!趕緊去洗干凈!別在這兒熏人!十分鐘!超過一分鐘扣你半個月薪水!”

“謝……謝謝處長!謝謝處長!”陸慎言如蒙大赦,連連鞠躬,臉上是感激涕零的卑微。他立刻轉身,一瘸一拐地、腳步拖沓地朝著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痛苦,仿佛那“爛腳”真的讓他寸步難行。那股濃烈的“癬敵靈”氣味如同一個移動的毒氣彈,伴隨著他的移動軌跡,在走廊里留下一道令人窒息的味道屏障。

他走進洗手間,反手關上門。臉上那副痛苦不堪的卑微表情瞬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專注和因傷痛病熱而繃緊的神經。他沒有走向洗手池,而是迅速側身,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屏息凝神。

走廊里傳來李德貴余怒未消的罵聲,接著是他沉重的腳步聲,朝著洗手間方向走來!陸慎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賭對了!那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不僅是為了請假,更是為了將李德貴從他那間相對封閉的辦公室里逼出來!李德貴自己也受不了了,他也要來洗手!

機會!只有這一次!

陸慎言以最快的速度,閃身躲進一個隔間,輕輕扣上門栓。他站在馬桶上,避免發出任何腳步聲,耳朵如同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門外的一切動靜。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洗手間門口。門被推開。李德貴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皮鞋踩在瓷磚上發出清晰的聲響。他徑直走向洗手池,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接著是洗手液被擠壓的聲音,然后是更用力的搓洗聲和水流聲。他顯然在拼命洗掉手上可能沾染的“晦氣”和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就是現在!

陸慎言如同等待捕食的獵豹,全身肌肉繃緊。他無聲地、極其緩慢地壓下隔間的門栓,推開一條僅容目光通過的縫隙。

李德貴背對著他,正彎著腰,對著洗手池上方的鏡子,仔細地整理他那幾縷用來遮蓋禿頂的稀疏頭發。他那件綢面褂子的左側后腰位置,隨著他抬臂的動作,衣擺微微掀起。一個深棕色的、鼓鼓囊囊的牛皮鑰匙包,用一根結實的牛皮繩系著,赫然別在他的褲腰帶上!鑰匙包的口是翻蓋式的,此刻蓋子彈開了一小半,露出了里面幾把黃銅鑰匙的齒口!

距離不到三米!鑰匙近在咫尺!

陸慎言的目光如同焊在了那串鑰匙上。他的右手,已經無聲地探入了長衫內袋,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小物件——那是他昨晚用一小塊廢鐵皮和強力膠水,在棚屋里趕制出來的粗糙“模具”。模具內部,是幾塊揉捏得極其粘稠、彈性十足的口香糖(用冷掉的米飯和魚膠反復捶打制成)。

成敗在此一舉!

他深吸一口氣,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李德貴對著鏡子又捋了捋頭發,心滿意足地直起身,準備轉身離開的瞬間——

陸慎言猛地推開隔間門!動作快如鬼魅,卻又帶著一種刻意制造出的、因“腳滑”而失去平衡的踉蹌感!他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哎喲!”身體如同失控的麻袋,朝著李德貴剛剛轉過來的后背狠狠撞了過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洗手間里異常清晰!陸慎言結結實實地撞在了李德貴肥厚的背上!

“啊!!”李德貴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弄得一個趔趄,肚子重重磕在堅硬的大理石洗手池邊緣!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哪個王八蛋?!找死啊!!”

陸慎言自己也“摔”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掙扎著,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沾滿污泥(特意在鞋底蹭的)的舊皮鞋“慌亂”中似乎又踩到了李德貴的褲腿,一只手更是“無意”地按在了李德貴后腰鑰匙包的位置!

“對……對不起處長!地……地太滑了……我……我腳不聽使喚……”陸慎言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驚恐,手在李德貴后腰處亂摸,仿佛想借力爬起來,實則指尖精準地按在了那個翻開的鑰匙包上!早已準備好的“口香糖模具”被他以閃電般的速度,狠狠按在了其中一把鑰匙的齒面上!粘稠的膠質瞬間包裹了鑰匙的輪廓!

“滾開!臟手拿開!”李德貴又痛又怒,反手狠狠一肘撞在陸慎言胸口!

“呃!”陸慎言發出一聲真實的悶哼,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向后翻滾,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左臂的傷口如同被撕裂般劇痛!他蜷縮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煞白如紙。

李德貴捂著被撞痛的肚子,看著地上狼狽不堪、咳得撕心裂肺的陸慎言,再看看自己褲腿上那個清晰的泥腳印,一股邪火直沖腦門!“廢物!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給我滾!立刻滾!再讓老子看見你這副瘟神樣,打斷你的狗腿!”他咆哮著,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褂子,又嫌惡地拍了拍后腰(鑰匙包的位置),確認鑰匙還在,才罵罵咧咧、一瘸一拐地快步離開了洗手間,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被傳染上“晦氣”。

門被重重摔上。洗手間里只剩下陸慎言壓抑的咳嗽聲和水龍頭滴水的嗒嗒聲。他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口的鈍痛和左臂撕裂般的劇痛。冷汗浸透了內衫。他緩緩攤開一直緊握著的右手。

掌心,那團粘稠的“口香糖”模具里,清晰地印著一把黃銅鑰匙的完整齒痕!齒形清晰,分毫不差!

成功了!檔案室密柜的鑰匙齒形,到手了!

巨大的疲憊和劇痛瞬間襲來,陸慎言眼前陣陣發黑。他掙扎著爬起身,走到洗手池邊,用冷水狠狠撲打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冰冷的水流刺激著神經,讓他稍稍清醒。他必須立刻行動!趁李德貴還在盛怒中,趁趙大奎還沒出來,趁辦公室注意力分散!

他拖著“沉重痛苦”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走出洗手間。那股濃烈的“癬敵靈”氣味再次成為他最好的掩護和“隔離帶”。他低著頭,避開同事嫌惡的目光,徑直走向位于走廊另一端的檔案室。

檔案室門口,果然只有那個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老文書,正抱著一本線裝書看得入迷。濃烈的“癬敵靈”氣味飄來,老文書皺起鼻子,抬頭看見是陸慎言,臉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像驅趕蒼蠅一樣揮揮手:“進去吧進去吧!快點!別熏著里面的東西!”

“謝……謝王伯……”陸慎言聲音虛弱,低著頭,迅速推門閃了進去。

沉重的木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目光。檔案室里光線昏暗,只有高處一扇氣窗透進些許天光。一排排高聳的烏木檔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巨大的陰影。空氣里是紙張、灰塵和歲月沉淀的濃重霉味。這里,是昨夜他“重生”的起點,此刻,又成了他通向生或死的樞紐。

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時間緊迫!他憑著記憶,快步走向檔案室最深處。那里,一個比其他柜子更加厚重、顏色更深沉的烏木柜子靜靜矗立,柜門上掛著一把碩大的、黃銅鍛造的彈子鎖。鎖孔的形狀,與他掌心模具里的齒痕完全吻合。

他迅速從公文包里摸出早已準備好的工具——一小段韌性極好的細鋼絲,還有一小塊從廢棄鬧鐘里拆下來的發條鋼片。他將“口香糖”模具里的齒痕小心翼翼地轉移到鋼片上,用隨身的小刀刻出粗糙但關鍵的凹槽。然后,將細鋼絲彎成特定的角度。

簡陋的“萬能鑰匙”成型。能否成功,全憑手上感覺和運氣。

他將鋼片和鋼絲小心地探入冰冷的鎖孔。屏住呼吸,指尖感受著鎖芯內部彈子的細微阻力和回饋。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鎖面上。左臂的傷口因為用力而陣陣抽痛。寂靜的檔案室里,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鎖芯內部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天籟般的機括彈跳聲響起!

鎖,開了!

陸慎言猛地拉開沉重的柜門!一股更陳舊的霉味撲面而來。柜子里分門別類地擺放著厚厚的卷宗袋。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迅速掃過標簽——“電力配給總覽”、“碼頭倉儲線路圖(甲)”、“碼頭倉儲線路圖(乙)”、“特殊設施備案(密)”……

找到了!他迅速抽出標注著“七號碼頭”、“三號碼頭”以及“乙字庫區”的厚厚圖紙卷宗袋!顧不上細看,他立刻將圖紙攤開在旁邊一張積滿灰塵的空桌上。

圖紙巨大而復雜,上面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線路符號、倉庫編號、變電箱位置、線纜規格、電流負載……如同城市的血管神經圖。陸慎言強忍著眩暈,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左手死死按住圖紙防止卷起,右手食指顫抖著,在巨大的圖紙上飛速移動、比對!

目標一:七號碼頭甲字庫。賬簿記錄:十月三日,精鹽入庫1024擔。

他的手指在七號碼頭區域的圖紙上劃過,迅速定位到“甲字庫”的圖標。目光鎖定其對應的主進線電纜規格和變電箱編號(K7-甲-ZX),然后順著線路圖逆向追蹤!圖紙上,代表甲字庫電力負荷的紅線一路延伸,最終匯入一個標注著“C區干線”的粗壯線路節點!而在該節點旁邊的一個不起眼角落,用極小的字體標注著一個額外的負載標識:“附屬設備(恒溫),負載峰值:≈1024A”!

1024A!與賬簿上的“1024擔”數字完全吻合!負載峰值電流值,被巧妙地偽裝成了“入庫擔數”!這個“C區干線”節點,就是生物研究所外圍供電網絡的一個關鍵樞紐!

目標二:乙三庫。十一月八日,入庫395擔。

同樣方法!在乙字庫區圖紙上找到“乙三庫”,追蹤其主線路(編號K-乙3-FZ),逆向!線路最終匯入一個標注為“F支路切換站”的節點。旁邊同樣用小字標注:“備用設備(制冷),負載:395A”。

目標三:三號碼頭丙字庫。十一月十五日,736擔。

三號碼頭,“丙字庫”主線路(K3-丙-DL),逆向追蹤!終點指向一個位于碼頭邊緣、標注為“D區終端站”的大型變電箱。旁邊小字:“核心設備(未知),負載:736A”。

三個節點!C區干線、F支路切換站、D區終端站!位置、編號、偽裝的負載電流值,與賬簿記錄完美對應!這就是生物研究所外圍供電網絡的三個關鍵命門!如同三顆致命的螺絲,死死擰在研究所龐大的供電機器上!

陸慎言的心臟狂跳,血液奔涌!他迅速從公文包里掏出紙筆,不顧左臂的劇痛,用因高燒而顫抖的手,飛快地將三個節點的精確位置、線路編號、負載標識以及對應的賬簿日期、倉庫名稱、偽裝數字(1024/395/736)記錄下來!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如同用刀刻在紙上!

就在他剛剛記下最后一行,將紙條飛快折好塞入內袋的瞬間——

檔案室厚重的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了。

一股冰冷的、帶著淡淡冷香氣的氣息,如同實質般涌入這間充滿霉味的斗室。

陸慎言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他猛地抬頭!

南造云子。

她站在門口的光影交界處,藏青色的旗袍像一道冰冷的閘門。短發一絲不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深褐色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平靜地、毫無波瀾地落在陸慎言身上,落在他面前攤開的、屬于“甲級密”的電力圖紙上,落在他那只還按在圖紙上、因緊張和用力而指節發白的手上。

空氣凝固了。灰塵在斜射的光柱里瘋狂舞動,如同瀕死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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