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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救贖

蘇州河畔一處廢棄的泵房內,潮濕的空氣裹挾著鐵銹的腥氣、淤泥的腐臭,還有一種類似劣質油漆混合消毒水的化學藥品殘留味,像無形的毒刺扎進鼻腔。阿默背靠著冰冷的水泥墻,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撕開早已被芥子氣毒液腐蝕得破爛不堪的絲綢襯衫——那曾是他偽裝香港商人的體面行頭,此刻卻像塊骯臟的破布。

衣服下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紅腫的斑塊連成一片,邊緣還冒著細密的、渾濁的水泡,輕輕一碰就有淡黃色液體滲出。芥子氣的毒性正像貪婪的蠕蟲,一點點啃噬著他的皮膚組織,灼燒感從表層蔓延至肌理,連呼吸都帶著牽扯般的痛。他咬著牙,額角滲出冷汗,卻沒發出一聲悶哼——經歷過無數生死關頭,他早已學會將痛苦死死壓在喉嚨里。

“系統,調出傷口掃描數據。”阿默在心中默念。

【體表灼傷面積達12%,芥子氣殘留濃度0.3mg/L,已引發局部組織壞死風險,建議立即使用中和劑。】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卻讓他莫名安心。

他集中意念,指尖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空間波動,系統儲物空間的入口在掌心展開——那是個基于空間折疊技術的極小范圍存儲單元,僅能容納最關鍵的應急物品,此刻正躺著兩支玻璃管和一小包銀灰色粉末。他小心翼翼取出這些“救命稻草”,管身印著的復雜分子式在昏暗光線下隱約可見,這是系統升級后用未來新材料合成的解毒劑,效果遠超1941年SH市面上任何一種藥品。但他清楚,面對高濃度芥子氣的直接接觸,這些東西只能緩解癥狀,無法徹底根除傷害——就像用棉布去堵洪水,能延緩卻擋不住危險的蔓延。

阿默擰開玻璃管,將冰冷的藥液倒在紗布上,剛一接觸灼傷的皮膚,一陣麻痹感瞬間竄遍全身,仿佛神經被凍住般失去知覺。可下一秒,更劇烈的刺痛猛地炸開,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進肉里,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貼身衣物。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疼的時候,每一處傷口都必須處理到位,任何一點殘留的毒素都可能在后續行動中致命。

他的動作精準而迅速,用鑷子夾起銀灰色的中和藥粉,均勻撒在水泡破裂的地方,藥粉與滲出液接觸時發出細微的“滋滋”聲,白煙裊裊升起。他看著鏡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左臉頰上還留著一道未愈合的劃傷,那是上次碼頭混戰留下的痕跡。失去金條的肉痛還在胸腔里翻涌——那是他計劃中打通青幫關系的關鍵籌碼,可現在,金條沉在蘇州河的排污渠里,他連回頭打撈的時間都沒有。

身體的劇痛與心中的懊惱交織在一起,卻沒有擊垮他,反而像燃料般點燃了一種更冰冷、更堅定的決心。他對著鏡子,指尖輕輕撫摸過灼傷的皮膚,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如刀:“‘東亞榮養所’、‘漁夫’、老板娘……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腦海中,碎片化的線索開始瘋狂旋轉:“東亞榮養所”里那些被當作實驗品的流民、“漁夫”在碼頭行動中若隱若現的指揮痕跡、老板娘每次傳遞消息時眼神里一閃而過的猶豫……這些原本孤立的碎片,此刻在芥子氣的劇痛刺激下,竟慢慢拼湊出一幅更清晰的陰謀圖景——“東亞榮養所”根本不是什么慈善機構,而是日軍研制化學武器的秘密基地,“漁夫”是負責協調情報的核心人物,而老板娘,則是他們安插在租界里的眼線,專門監視抗日力量與地下黨。

“必須讓老板娘開口。”阿默握緊拳頭,指節發出“咯咯”的聲響。之前的幾次試探已經打草驚蛇,他不能再給她任何傳遞消息的機會,這次行動,必須精準、迅速,讓她沒有反抗和求救的余地。

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隔音的場所——既能避免被日軍特務監視,又能確保對峙時不會被外界干擾。腦海中閃過刀疤強的名字,那個在青幫里以心狠手辣聞名的頭目,之前為了處理走私的“私貨”,曾在公共租界邊緣秘密租過一個地下倉庫。那片區域魚龍混雜,既有碼頭工人的棚戶區,又有洋人的商行,反而成了天然的“安全區”——沒人會在意一個廢棄倉庫里發生的事。如今刀疤強因為金條失竊案被日軍通緝,躲得不見蹤影,那個倉庫應該正空置著。

處理完傷口,阿默在泵房的角落里翻找起來,終于找到一件沾滿油污的破舊工裝——看尺寸像是之前看守泵房的工人留下的,衣服上還帶著機油的味道。他換上工裝,又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頂灰色鴨舌帽,壓低帽檐,遮住大半張臉。鏡中的男人瞬間變了模樣,從一個風度翩翩的香港商人,變成了一個在底層掙扎求生的工人,混在清晨的人流里,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避開了幾條可能被監視的主干道,專挑狹窄的弄堂和小巷走。清晨的上海還籠罩在薄霧中,弄堂里傳來小販的叫賣聲、自行車的鈴鐺聲,還有婦人在門口刷牙的咳嗽聲。阿默混在上班的工人隊伍里,腳步平穩,眼神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知道,日軍的特務可能藏在任何一個角落,也許是路邊賣豆漿的小販,也許是坐在人力車上的乘客。

經過一個小時的輾轉,他終于來到了公共租界邊緣的臟亂碼頭區。這里的空氣里彌漫著魚腥味和海水的咸味,破舊的船只停靠在岸邊,工人們扛著貨物,汗流浹背地穿梭在碼頭和倉庫之間。阿默繞到碼頭背后,找到一處被藤蔓覆蓋的入口,用力推開沉重的鐵門,“吱呀”的聲響在清晨的寂靜中格外刺耳。

地下倉庫里堆滿了蒙塵的廢棄木箱和油布,陽光透過屋頂的縫隙,形成一道道光柱,灰塵在光柱中無聲飛舞。空氣里彌漫著霉味和木頭腐爛的味道,阿默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個微型探測器——這是系統改造過的設備,能檢測到是否有隱藏的監聽器或攝像頭。他拿著探測器,仔細檢查了倉庫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墻角和天花板的連接處,直到探測器始終顯示“安全”,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靠在一個巨大的木箱上,閉上眼睛,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計劃。直接聯系老板娘太刻意,她肯定會起疑心;派人去抓她又容易打草驚蛇,萬一她在被抓前發出求救信號,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前功盡棄。“必須讓她自投羅網。”阿默睜開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他需要創造一個“意外”,讓老板娘以為自己獲得了重要情報,并且這個情報重要到她必須親自前來確認,還不能向任何人通風報信。

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佐藤,那個在日軍后勤部門做文書的日本人。上次碼頭的假情報,就是通過他傳遞給日軍的。佐藤好賭成性,每次發了薪水就泡在賭場里,輸光了就四處借錢,而且他嘴不嚴,只要給夠錢,什么消息都能從他嘴里套出來,更重要的是,他一心想巴結上司,總想著靠“立功”升職。“他就是最好的傳聲筒。”阿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中午時分,阿默來到一家位于弄堂深處的廉價酒館。酒館里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燒酒的味道,幾張油膩的桌子旁坐滿了客人,大多是碼頭工人和小商販。他掃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佐藤——那個穿著灰色制服的日本人,正獨自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面前擺著一瓶燒酒和一盤花生米,臉色通紅,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阿默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走過去,故意踉蹌了一下,將酒灑在了佐藤的褲子上。“哎呀,實在對不起!”他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上海話,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佐藤皺著眉頭,剛想發火,抬頭看到阿默的穿著——雖然是工裝,但面料還算整齊,不像是普通的工人。他壓下怒火地揮揮手:“算了算了,下次小心點。”

阿默順勢坐在佐藤對面,又叫了一瓶燒酒,倒滿兩杯,遞了一杯給佐藤:“老哥,我賠罪,這杯我敬你。”佐藤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阿默故意抱怨自己運氣不好,做小生意虧了本,想找點偏門財路,卻一直沒機會。

佐藤聽著,忍不住開始抱怨起來:“你還算好的,我才倒霉!每天在后勤部門做牛做馬,薪水少得可憐,想巴結上司都沒機會!”他喝了口酒,聲音壓低了一些,“上次有個重要情報,我沒抓住機會,被別人搶了功勞,不然我早就升職了!”

阿默心中一動,知道時機差不多了。他湊近佐藤,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老哥,我昨天晚上在賭場,聽一個喝醉的游擊隊俘虜吹牛——你別告訴別人啊——說他們最近缺藥品,憋了股勁想干票大的,好像盯上了北邊哪個化學工廠?說里面肯定有藥品原料,還說要趁夜襲擊,搶一批出來。”

他故意說得模糊,既沒說具體是哪個工廠,也沒說襲擊的時間,只突出了“化學工廠”和“游擊隊襲擊”這兩個關鍵詞。他知道,對于“東亞榮養所”的人來說,這兩個詞就像炸彈,只要聽到,就一定會緊張——因為“東亞榮養所”對外宣稱是“化學試劑廠”,一旦被游擊隊盯上,他們的秘密基地就可能暴露。

佐藤果然眼睛一亮,醉意瞬間醒了大半,他抓住阿默的胳膊,急切地問:“化學工廠?北邊的?你確定?”

“我也不確定啊,”阿默故作猶豫,撓了撓頭,“那俘虜喝得爛醉,說話顛三倒四的,我也是當笑話聽。不過他說的時候,還提到了‘榮養所’,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系。”

佐藤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光,然后站起身:“兄弟,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他急匆匆地離開了酒館,連剩下的花生米都沒顧得上吃。

阿默看著佐藤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知道,佐藤一定會把這個消息當作“立功”的機會,盡快報告給上司,而消息經過層層傳遞,最終一定會落到負責“東亞榮養所”情報的老板娘手里——畢竟,“化學工廠”和“游擊隊”這兩個詞,足以觸動她和她背后之人最敏感的神經。

離開酒館,阿默返回地下倉庫,開始緊張的準備工作。他將倉庫里的廢棄木箱搬到門口,堆成一道簡易的屏障,既能阻擋外面的視線,又能在緊急情況下起到緩沖作用。然后,他又用厚厚的油布將倉庫的窗戶遮住,只留下一條細小的縫隙,用來觀察外面的動靜。

最關鍵的是竊聽裝置。阿默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個老舊的電話聽筒——這是他之前從一個廢品站里淘來的,表面布滿了劃痕,看起來早已無法使用。但實際上,系統已經對這個聽筒進行了改造,在里面安裝了極其精密的竊聽和錄音元件,體積只有指甲蓋大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找到倉庫角落里的電話線接口,用工具剝開外面的膠皮,將電話線與聽筒連接起來——這個時代的老式電話系統沒有加密功能,只要連接上線路,就能清晰地聽到通話內容。

“系統,調試設備。”阿默在心中下令。

【高靈敏度音頻捕獲裝置已就緒。環境噪音過濾開啟,可過濾90%以上的外界雜音。遠程觸發錄音功能調試完畢,通話開始時自動啟動錄音。】系統的提示音讓他徹底放心。

一切準備就緒,阿默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靠在木箱上,閉上眼睛開始等待。倉庫里很安靜,只有灰塵落在油布上的細微聲響。他調整著呼吸,讓自己的心跳逐漸放緩,意識卻與系統緊密連接,監控著倉庫外的每一絲動靜——無論是腳步聲、說話聲,還是車輛行駛的聲音,都逃不過系統的監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下午的陽光逐漸西斜,透過窗戶縫隙的光柱慢慢轉移方向。阿默始終保持著警惕,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獵豹,等待著獵物的出現。他知道,老板娘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輕易相信消息,她一定會先核實,再向上級匯報,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幾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

夜幕降臨,倉庫里徹底陷入黑暗,只有遠處街道上的路燈透過縫隙,在地上投下微弱的光斑。阿默打開系統的夜視功能,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清晰起來——木箱、油布、電話聽筒,都在夜視模式下呈現出淡淡的綠色。他依舊耐心地等待著,沒有絲毫焦躁——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耐心往往比勇氣更重要。

晚上八點剛過,系統突然傳來提示音:【檢測到目標電話線路激活!信號來源:外部撥入!】【號碼識別:錦繡閣!】

錦繡閣是老板娘開的茶館,也是她傳遞情報的聯絡點!阿默瞬間精神一振,屏住呼吸,握緊了藏在腰間的魯格手槍。

電話鈴在空曠的倉庫里響起,“叮鈴鈴”的聲音格外刺耳,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顯然,對面的人一直在等這個電話,而且怕鈴聲引來別人的注意。

一個刻意壓低的女聲從聽筒里傳來,正是老板娘,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是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需要立刻核實……是從后勤部門的佐藤那里傳出來的,他說有個香港商人無意中聽到,游擊隊可能要襲擊北邊的‘工廠’……對,就是那個‘榮養所’……消息來源雖然不靠譜,但聽起來像是真的……我知道很模糊,但現在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疏忽……萬一是真的,我們的計劃就全完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后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聲音經過電流處理,帶著明顯的雜音,根本無法分辨身份:“……時間?規模?有沒有說具體的襲擊時間和人數?”

“沒有……都沒有說清楚……”老板娘的聲音里充滿了焦慮,“佐藤說那個香港商人也是聽來的,只知道是近期,目標可能是里面的藥品原料……我擔心……會不會是沖著‘漁夫’那邊去的?要不要提前加強戒備?或者……把里面的重要設備轉移走?”

男人再次沉默,似乎在快速權衡利弊。幾秒鐘后,他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消息我知道了,我會立刻報告給‘漁夫’。你做得對,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繼續留意那個香港商人的動向,他很可能和游擊隊有關系,有情況隨時匯報。記住,你的女兒還在76號,別出任何差錯……”

電話戛然而止,聽筒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倉庫里重新陷入死寂。阿默緩緩從角落站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火焰在燃燒。錄音已經結束,雖然電話那頭的男聲經過處理,無法確定身份,但老板娘的話已經暴露了一切——她不僅是日軍的眼線,還被對方用女兒脅迫,而“漁夫”就是這個情報網絡的核心人物,76號則是他們關押人質的據點。

“攤牌的時候到了。”阿默握緊拳頭,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他需要從老板娘口中得知更多信息:“漁夫”的真實身份、76號地牢的具體位置、“東亞榮養所”的防御部署……這些信息,將是摧毀這個秘密基地的關鍵。

他沒有離開倉庫,而是重新躲回角落,關閉了夜視功能,讓自己徹底融入黑暗。他知道,老板娘在匯報完消息后,一定會心神不寧——她既擔心消息是真的,會影響“漁夫”的計劃,又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女兒會受到傷害。這種焦慮感,很可能會讓她親自來倉庫確認情況,或者在這里等待進一步的指令。

時間又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倉庫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阿默的耐心幾乎要耗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也許老板娘不會來了,也許她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就在這時,倉庫那扇隱蔽的側門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聲響,像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來了!阿默瞬間握緊手槍,身體緊繃,做好了隨時行動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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