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波暗戰:禮查飯店的緊急抉擇
禮查飯店的房間里,厚重的酒紅色絲絨窗簾將午后的陽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塵埃在光柱中緩慢浮沉,空氣中彌漫著雪茄與古龍水混合的、屬于租界上流社會的慵懶氣息。阿默靜立在柚木書桌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桌面精致的雕花紋路,冰涼的木質觸感卻無法平息他內心的波瀾——系統升級后,體內涌動的全新力量感還未完全適應,碼頭黃金劫案的硝煙味仿佛仍粘在衣領上,那五十根大黃魚帶來的短暫安心,此刻正被一種更深的不安層層包裹。
他抬手摩挲著袖口——那里曾沾過芥子氣的毒液,雖已愈合,卻總像殘留著一絲灼痛的記憶。這場戰爭,從來不是靠金條就能堆砌出安全。碼頭的槍戰不過是明面上的廝殺,真正的生死較量,藏在看不見的電波里,躲在暗處的眼神中。內鬼“老板娘”就像一根扎在掌心的刺,不拔出來,每一次行動都像是在敵人的放大鏡下裸奔。可拔刺的動作必須精準——他要的不只是清除一個叛徒,而是順著這根刺,挖出藏在根據地高層、代號“漁夫”的毒瘤。
書桌上攤著一張泛黃的上海地圖,密密麻麻的紅點標注著潛在的發報點。阿默原本的計劃,是啟用備用聯絡頻道“寒鴉”——這條頻道使用獨立的“紫密”密碼,知曉者不超過五人,連“錦繡閣”的老板娘都無權接觸。他本想在今夜子時,趁著云層厚重的天氣,到霞飛路附近的裁縫店閣樓發報,將“漁夫”的線索與《戰時物資壟斷協議》的情報直接傳遞給華中根據地。
可就在他反復核對發報時間時,后頸突然泛起一陣涼意——那是無數次生死邊緣練就的直覺。日軍最新配備的“黑雨”測向車,能在三分鐘內鎖定十公里內的非常規電波,上個月法租界的“百靈鳥”電臺,就是因為忽略了這種設備,發報不到兩分鐘就被圍捕。每一次按下發報鍵,都像是在賭命。
“再等等。”阿默對著地圖低聲自語,指尖在“寒鴉”發報點上畫了個圈,“等一場更濃的霧,壓縮他們定位的時間窗口。”
然而,敵人從未給他從容等待的機會。
入夜后,天空果然陰沉下來,潮濕的空氣壓得人胸口發悶,街角的煤氣燈在霧氣中暈開一團昏黃。阿默換上黑色短衫,將魯格手槍藏在腰間,正準備出門,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尖銳的警報聲——那是升級后新增的【威脅預警】功能,只有檢測到致命危險時才會觸發。
【緊急警報:檢測到異常高強度、多頻段無線電掃描信號!掃描模式:主動脈沖定位!】
【信號源特征匹配:日軍“黑雨”級無線電測向車,數量≥3輛!】
【掃描區域鎖定:法租界中西部,霞飛路、辣斐德路、亞爾培中路合圍區域!】
【關聯分析:該區域存在我方一級秘密電臺“夜鶯”預設活動頻率!風險評估:“夜鶯”正遭受精準圍捕!】
“夜鶯”!阿默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跳出胸腔。那是上海地下黨與根據地聯絡的核心樞紐,承擔著輸送軍工物資情報的重任,功率是“寒鴉”的三倍,一旦被毀,整個華中地區的地下通訊網絡都將癱瘓!更要命的是,知曉“夜鶯”活動規律的,全是核心成員——這絕不是常規掃描,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情報!
他沖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夜色如墨,遠處的街燈在霧氣中模糊成光斑,看似平靜的街道下,系統的【聲波探測】圖譜正呈現出一張收緊的死亡之網——三輛測向車特有的低頻引擎聲,正從東、南、西三個方向朝著辣斐德路的公寓樓合圍,車頂的測向天線旋轉時,甚至能捕捉到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必須阻止他們!”阿默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就算救不了“夜鶯”,也要毀掉這些“黑雨”測向車,否則后續的所有通訊都將暴露在日軍的眼皮底下。他抓起外套,甚至來不及等電梯,順著安全通道的鐵梯狂奔而下,金屬臺階在腳下發出急促的“噔噔”聲,像在為這場緊急救援倒計時。
沖出禮查飯店的大門,濕冷的霧氣撲面而來,阿默對著街角的陰影低喝一聲:“車!”
一輛看似破舊的黃包車立刻從陰影中駛出,拉車的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袖口縫著一顆不起眼的銅扣——那是阿默用三根金條發展的單線交通員老周,曾是青幫的腳夫,對上海的街巷比自己的手掌還熟悉。
“先生,去哪?”老周的聲音壓得極低,雙手已經握緊了車把。
“貝勒路,越快越好!”阿默躍上車,身體緊貼著車板,盡量降低重心。老周點點頭,彎腰發力,黃包車的車輪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穿梭在夜色中。
車廂里,阿默閉上眼,將意識完全沉入系統。Level 4升級后的【聲波探測】功能全力運轉,半徑1.5公里內的聲音被無限放大——電車的銅鈴聲、巡捕的皮鞋聲、閣樓里嬰兒的哭聲……海量信息涌入腦海,系統如同精密的篩子,迅速過濾掉無關噪音,鎖定了三個特殊的聲源。
第一個在霞飛路與圣母院路的交叉口,引擎聲低沉穩定,伴隨著高頻電流的“滋滋”聲——那是測向車內部儀器運轉的聲音;第二個在亞爾培中路緩慢移動,偶爾傳來日軍士兵的呵斥聲;第三個則在環龍路附近徘徊,車頂天線旋轉的“嗡嗡”聲格外清晰。
同時,系統還捕捉到了一縷微弱的電波聲——從辣斐德路一棟公寓樓的三層傳來,發報員正在拼命變換頻率,摩爾斯電碼的節奏急促得像瀕死的心跳。“夜鶯”還在抵抗!可那電波聲越來越弱,顯然發報員已經察覺到危險,正在縮短發報時間。
“老周,前面電話亭停一下!”阿默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一個人對付不了三輛武裝測向車,必須調用游擊隊的力量——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黃包車猛地停在路邊,阿默沖進電話亭,投下兩枚銅板,撥通了一串只有在極端情況下才使用的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對面沒有說話,只有細微的呼吸聲——這是游擊隊的暗號,需要先驗證身份。
阿默語速極快地報出識別碼:“驚蟄,谷雨,霜降,梅花三弄。”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口令正確,講。”
“‘倉庫’進‘鼠’,‘黑貓’三只,位置:霞飛圣母院東南角(A)、亞爾培中路西側(B)、環龍路近福開森路(C)。急需‘清潔夫’處理,要求:徹底,不留痕跡!”阿默刻意用暗語表述,防止電話被監聽。
“收到,一刻鐘到。”沙啞的聲音簡潔有力,隨即掛斷了電話。
阿默沖出電話亭,重新跳上黃包車:“不去貝勒路了,找個高處,能看到亞爾培中路的那種!”他必須實時引導游擊隊——測向車是移動的,靜態位置信息根本不夠。
老周拉著車鉆進狹窄的弄堂,阿默的目光在兩側建筑中掃過,最終鎖定了一棟五層的百貨公司——樓頂天臺視野開闊,能覆蓋三個目標區域。“就這里!你先回飯店附近待命,等我信號再過來!”阿默塞給老周幾張法幣,不等他回應,就順著百貨公司側面的防火梯向上攀爬。
鐵梯常年暴露在空氣中,銹跡斑斑,阿默的手掌被劃出細小的傷口,可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爬到樓頂時,冷風裹挾著濕氣撲面而來,他匍匐在天臺邊緣的水箱后面,系統的【視覺增強】功能瞬間啟動——夜間模式下,遠處的景物清晰得如同白晝,三輛測向車的輪廓在熱成像掃描中呈現出醒目的紅色。
他還看到,辣斐德路的公寓樓下,已經聚集了十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76號特務,正拿著撬棍砸公寓樓的大門,日軍士兵則端著步槍,警惕地盯著四周。“夜鶯”的發報聲徹底消失了,只剩下特務們的呵斥聲和玻璃破碎的脆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在煎熬。阿默的手指緊緊攥著微型強光手電,指節泛白——那是他與游擊隊約定的聯絡工具,通過莫爾斯電碼傳遞實時位置。
突然,系統傳來提示:【高速移動聲源接近!摩托車隊,數量3輛,方向東南!】
來了!阿默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立刻調整【聲波探測】的焦距,鎖定領頭摩托車的引擎聲——那是游擊隊的“閃電小隊”,擅長在市區進行突襲,每次行動都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B目標,移動,向西,200米,路口!”阿默按下手電,強光在夜色中快速閃爍,打出簡短的莫爾斯電碼。領頭的摩托車手是個留著寸頭的年輕人,代號“豹子”,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信號,立刻猛打方向,摩托車在濕滑的路面上劃出一道弧線,朝著亞爾培中路的測向車沖去。
車斗里的游擊隊員“石頭”早已架起繳獲的日式“鐵拳”火箭筒,他瞇著眼,瞄準測向車的車廂縫隙,猛地扣動扳機:“去你娘的小鬼子!”
“咻——轟!”
火箭彈拖著橘紅色的尾焰,精準地鉆進測向車的觀察窗!巨大的爆炸聲瞬間席卷整條街道,車廂鐵皮被炸開,精密的電子儀器在高溫中融化,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兩名日軍技術兵渾身是火地從車里沖出來,沒跑兩步就重重摔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敵襲!有游擊隊!”測向車旁的日軍士兵反應過來,端著三八式步槍朝著摩托車方向射擊,子彈“嗖嗖”地擦著車身飛過,打在路邊的墻壁上,濺起一片碎石。
“豹子”猛踩油門,摩托車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日軍的火力網,他回頭喊道:“石頭,換沖鋒槍!壓制他們!”石頭立刻丟下火箭筒,抄起胸前的MP18沖鋒槍,對著追來的日軍扣動扳機:“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形成一道火力網,逼得日軍紛紛躲到電線桿后。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本包圍公寓樓的76號特務聽到動靜,正朝著這邊趕來支援,人數足足有二十多個!
“不好,特務來了!”阿默趴在天臺上,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刻用手電發信號:“東側有增援,15人,速撤!”
豹子看到信號,咬了咬牙:“撤!去A目標!”摩托車一個急轉彎,朝著霞飛路方向駛去。身后的特務們不甘心,舉著槍在后面追,嘴里還喊著:“別讓他們跑了!抓住有賞!”
阿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鎖定A目標——停在霞飛路十字路口的測向車。此刻,車上的日軍已經察覺到危險,正準備啟動車輛撤離。“A目標,準備逃竄,攻擊輪胎!”手電光再次閃爍,傳遞出新的指令。
負責攻擊A目標的是“麻雀”小隊,兩名隊員騎著一輛偏三輪摩托車,看到信號后,立刻加速沖到測向車側面。“打輪胎!”駕駛摩托車的麻雀喊道,車斗里的隊員“老槍”舉起手槍,對著測向車的前輪連開三槍!
“砰砰砰!”輪胎瞬間被打爆,測向車失控地朝著路邊的面包店沖去,“哐當”一聲撞在櫥窗上,玻璃碎片飛濺。面包店里的老板嚇得尖叫著躲到柜臺后,日軍士兵從車里爬出來,剛想反抗,就被老槍的沖鋒槍掃倒在地。
“快!扔手榴彈!”麻雀停下車,從腰間掏出一枚手榴彈,拉掉引線,朝著測向車的駕駛室扔去。“轟!”又是一聲爆炸,測向車的駕駛室被炸毀,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最后一輛停在環龍路的測向車,竟然朝著阿默所在的百貨公司駛來!顯然,日軍通過槍聲判斷出了游擊隊的指揮位置,想要用車上的重機槍壓制天臺!
【警告!C目標向我方位置移動,車載重機槍已架設!】系統的警報聲在腦海中響起。
阿默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看到測向車車頂的重機槍開始轉動,槍口對準了百貨公司的天臺!“不好!”他猛地翻身,躲到水箱后面。
“噠噠噠!”重機槍的子彈如同暴雨般射向天臺,水泥地面被打得碎石飛濺,水箱被打穿了好幾個洞,水流“嘩嘩”地往下淌。阿默緊緊貼著水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一旦被重機槍鎖定,他根本沒有逃生的機會!
“必須毀掉那挺重機槍!”阿默咬牙,從腰間掏出魯格手槍,趁著日軍換彈的間隙,猛地探出頭,對準測向車的機槍手扣動扳機!
“砰!”子彈精準地命中了機槍手的肩膀,他慘叫一聲,從車頂摔了下去。測向車里的日軍軍官見狀,立刻抓起機槍,繼續朝著天臺射擊。
就在這危急時刻,負責攻擊C目標的“野狼”小隊終于趕到!三輛摩托車從不同方向沖出,將測向車團團圍住。“扔燃燒瓶!”野狼大喊一聲,隊員們立刻從車斗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燃燒瓶,點燃引線后朝著測向車扔去。
燃燒瓶砸在測向車的車廂上,火焰瞬間蔓延開來,車內的日軍士兵發出凄厲的慘叫。負責駕駛的日軍想要沖出去,卻被野狼用沖鋒槍打穿了車窗,當場斃命。
“搞定!撤!”野狼吹了一聲唿哨,三輛摩托車迅速撤離。阿默趴在天臺上,看著燃燒的測向車,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從第一聲爆炸到三輛測向車全部被毀,不過五分鐘。可這五分鐘里,每一秒都充滿了生死較量——游擊隊隊員們憑借著靈活的戰術和不怕死的勇氣,在日軍和特務的包圍中撕開了一道口子,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阿默站起身,準備爬下防火梯,可系統的【音頻增強】功能突然捕捉到了一段日軍的內部通訊——那是從一名特務的對講機里傳來的,聲音嘈雜,卻字字清晰:
“……報告!辣斐德路公寓樓已攻破!”
“……發報員……反抗激烈,已玉碎!”
“……密碼本……已繳獲!但技術官說……密碼本似乎被提前修改過,還有抄錄的痕跡……需要帶回總部鑒定!”
發報員犧牲了……密碼本落入敵手!阿默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更讓他心驚的是“被修改、抄錄”這幾個字——“夜鶯”使用的“青密”密碼本,每三個月更換一次,每次更換后,舊密碼本都會當場銷毀,除了發報員,只有負責保管密碼本的高級聯絡員有機會接觸到。
誰會有機會修改、抄錄密碼本?阿默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人影——錦繡閣的老板娘。上次在碼頭,他就察覺到她袖口殘留著發報機的電波痕跡,當時還只是懷疑,可現在想來,一切都對上了!她不僅泄露了“夜鶯”的活動區域,甚至提前抄錄了密碼本,賣給了日軍!
“這個毒婦!”阿默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火如同巖漿般在胸中翻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束縛。他恨不得立刻沖到錦繡閣,將這個叛徒揪出來,可他強行壓下了這股沖動——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夜鶯”已毀,密碼本可能泄露,與根據地的聯系暫時中斷,他不能再失去老板娘這條線索。
她是誘餌,是釣出“漁夫”的唯一機會。
阿默最后看了一眼下方混亂的街道,火焰映紅了半邊天,日軍正在四處搜捕游擊隊員,卻連影子都找不到。他悄無聲息地爬下防火梯,融入巷弄的陰影中。夜色依舊濃重,霧氣更濃了,可阿默的眼神卻越來越亮——一場針對叛徒的收網行動,已經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他沿著原路返回禮查飯店,路過街角時,看到老周正拉著黃包車在陰影里等待,銅扣在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先生,沒事吧?”老周迎上來,語氣中帶著擔憂。
“沒事。”阿默搖搖頭,拍了拍老周的肩膀,“明天幫我查個地方——錦繡閣茶館的后院,看看有沒有隱蔽的電臺。”
老周點點頭:“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
回到房間,阿默將魯格手槍放在桌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鏡中的男人,眼底還殘留著一絲激戰過后的疲憊,卻多了幾分堅定。他打開系統,調出“夜鶯”電臺的相關資料,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漁夫’,老板娘,影佐……這場游戲,該輪到我出牌了。”
窗外,霧氣更濃了,將禮查飯店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可在這片朦朧之下,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