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立威德講求平衡。

過則厲，不過則虛。當下倒是剛好，約信在前，處置在后，前者讓這些外堂們感到前路有望，后者則又讓外堂們清晰地看到違背陳仁，或是站在他的對立面，是個什么下場。

兩相對比讓外堂們心中一凜，心中對于陳仁的敬畏和服從也更深。

陳仁環顧眾人，目光所及，盡皆畏懼，然后低頭表示臣服。

這就是權勢的滋味？

默然幾息。

陳仁暗自搖頭并同時警醒。

這才哪到哪！

只是一個歌舞廳經理罷了。

且自己走幫派這條路的核心目的，還是在于接觸高層，獲取重要情報。

陳仁警醒自己，要堅定信仰，直面深淵，亦會被深淵侵染，所以更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秉持著那抹紅色信仰，走下去——直到光明降臨。

沉聲讓眾外堂散去，各自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陳仁又出聲讓老三等五人留下——五人作為自己的核心班底，正是時候在眾人面前樹立他們的地位。

權力下移是為了更好做事，此后，這五人就是自己權威施行的代名詞。

或許他們會借著做事的同時，私行斂財等不易之舉。但陳仁不在乎，只要他們保證自己交代下去的事情完成，那么些許薄利分予他們又如何？

當然也只是薄利。

如果私利超出容忍底線，又不主動坦白上供，那就真的是已有取死之道。

打著自己的旗號，賺得比自己還多，誰知道私下里究竟干的什么勾當？

及早分割劃清鏟除才是正道，免得最后影響反噬自身。

至于賈弈。

陳仁已經與其交流過，他并不愿意站在臺面。雖然現在經常在眾人面前與陳仁走近，但他還是不想被陳仁正式確立關系。

用他的話來說。

“以前站出來是沒得選，你手底下沒能做事的人，所以只能我自己做。但現在你已經有老三他們，以他們為翹點，能使喚整個外堂。”

“接下來我會慢慢隱到幕后，為你出謀劃次就行。”

陳仁默然良久，最終無奈同意賈弈訴求，但是其雖未被明確關系地位，甚至日常還是與眾外堂打打鬧鬧。

但是在有心人面前，還是被打上了陳仁標簽，在歌舞廳中，屬于那種不甚詳知底細，但卻被隱隱敬畏的人。

將老三五人提拔為小頭目，各自負責區域的巡邏和處置。

陳仁對賈弈使眼色，兩人先后來到了二樓，那間曾屬于阿澤的最大的包廂。

包廂內殘留著隱隱雪茄煙味，沙發和茶幾因為這兩日沒人打擾，落了層灰。

陳仁在那張正對屋門的偌大的紅木桌后坐下，感知著身后高檔真皮座椅的舒適，幽幽地嘆了口氣。

賈弈此刻正在實木柜前翻騰，尋找著阿澤的遺存好貨。

聽到陳仁出聲，他轉過頭來，笑著問道。

“需要重新裝修嗎？”

陳仁擺了擺手。

“以后吧。剛接手歌舞廳，連事務都還沒弄清呢！”

賈弈手里拿著剛剛找到的高檔法國雪茄，陶醉地吸了一口，然后說道。

“要想真正掌控歌舞廳，最關鍵的就是要拿到明暗賬本。”

“明暗賬本？”

賈弈正色道。

“產業據點都有明暗賬本，這是一個產業據點的核心，通過賬本，才能真正了解歌舞廳的運行。”

他頓了頓，解釋道。

“明賬記錄歌舞廳的表面收支，比如營業額、表面成本、需上繳幫派的常規份額，是了解場子基本財務狀況、現金流和常規利潤來源的重要途徑。沒有它，連基礎的運營狀況都無法把握。”

“此外，明賬還是應付幫派例行檢查、應對部分外部查賬的依據，有了它，才能體現你是遵守著幫派的規則。”

陳仁若有所思。

“那暗賬呢？”

賈弈道。

“暗賬記的是無法見光的真實開支和灰色收入。這是歌舞廳最真實利潤的體現，能暴露被明賬掩蓋的利潤，或以后你可以截留的錢財。”

“此外。暗賬還詳細記載著用于打點關系的所有隱蔽支出對象，比如賄賂的巡捕、孝敬的幫派實權人物等等。這些信息是鞏固地位的核心，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歌舞廳背后錯綜復雜的利益輸送鏈條和權力依賴路徑。”

“明暗賬本最能體現產業門道。”

陳仁沉默片刻，沉聲問道。

“所以——該怎么獲得？”

賈弈向樓下努努嘴。

“賬房李平，他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