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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尖銳、急促、毫無情感可言的電子蜂鳴聲,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陸平凡的耳膜和大腦!

“呃!”他猛地從工位上彈坐起來,動作之大,帶得廉價的轉椅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像要掙脫束縛跳出來。額頭上布滿了冰冷的虛汗,后背的襯衫也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粘膩的寒意。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

慘白的燈光。格子間冰冷的人造板材隔斷。屏幕保護程序里游動的熱帶魚,在幽藍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虛幻。鍵盤上,一小灘亮晶晶的口水,正清晰地倒映著他自己那張因為午睡而壓出紅印、顯得茫然又狼狽的臉。

“嗬…嗬…”他大口喘著粗氣,貪婪地呼吸著辦公室那混合著空調冷氣、灰塵和廉價咖啡香精的空氣。肺葉火辣辣地疼,仿佛剛剛真的經歷了一場窒息。

“喲,平凡哥,醒啦?”旁邊工位探過來一個腦袋,是鄰座的小王,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揶揄笑容,眼神里滿是看戲的意味,“嘖嘖,這口水流的……又夢見升職加薪,當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啦?哈喇子都夠淹死鍵盤了!”

陸平凡沒理他,只是下意識地抬起手,用袖子胡亂地擦著嘴角和下巴上的濕痕。指尖觸碰到鍵盤上那灘微涼的口水,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油然而生。

是夢……真的是夢……

那恐怖的魔君,那圣潔的真神,那毀天滅地的碰撞,那靈魂被撕裂的劇痛……都只是一場光怪陸離、過于刺激的午休噩夢?

他疲憊地靠向椅背,長長地、帶著劫后余生般嘆息地吐出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苦笑。資深牛馬的自我修養讓他習慣性地想打開電腦,繼續處理那堆永遠也做不完的表格。

然而,就在他抬起左手,準備去握住鼠標的瞬間——

動作僵住了。

午后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斜斜地照射進來,正好落在他微微攤開的左手掌心。

在那掌心的紋路之上,皮膚之下,赫然烙印著兩道極其細微、若隱若現的痕跡!

一道,是淡淡的、幾乎透明的金色,如同最純凈的陽光凝結的細線,沿著生命線的邊緣蜿蜒,散發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溫潤暖意。

另一道,則緊挨著它,是妖異的、仿佛滲入肌理的暗紫色,如同干涸的污血,沿著感情線蔓延,透著一股冰冷、死寂的邪異。

兩道痕跡,一金一紫,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共存于他的血肉之中。它們如同剛剛熄滅的熔巖與寒冰,殘留著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卻又真實存在的能量余韻。一股是凈化靈魂的暖流,另一股則是吞噬生機的冰冷。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此刻正無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掌心,也烙印在他剛剛“醒來”的靈魂深處。

陸平凡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忘記了跳動。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左手掌心,目光在那兩道微不可察卻真實存在的烙印上來回掃視。辦公室里空調的嗡鳴、鍵盤的敲擊聲、鄰座小王無聊的哼歌聲……所有的背景噪音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遠,變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兩道烙印,在午后慘淡的陽光下,無聲地燃燒著。

掌心的紋路間,那一道淡金,一道暗紫,如同兩枚微縮的、來自異世界的徽記。它們沒有溫度,卻帶來冰火兩重天的幻覺烙印在靈魂深處。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試圖將那詭異的痕跡攥入手心藏起,但那微弱的、針扎似的能量悸動卻固執地透過皮膚,一下下敲打著他的神經末梢。

“平凡哥?發什么愣呢?”小王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從隔板那邊傳來,“下午那個項目進度表,張扒皮等著要呢!再拖他該親自過來‘關懷’你了!”

“張扒皮”三個字像一盆冰水,猛地澆在陸平凡混亂的頭頂。他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坐直了身體,手指重重敲在鍵盤的空格鍵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來了來了!”他應了一聲,聲音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干澀。目光艱難地從掌心移開,強迫自己聚焦在眼前慘白的電腦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瞬間填滿了視野,冰冷的數字和網格線構筑起一個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牢籠。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腦子里那些崩塌的魔窟、咆哮的神魔、撕裂靈魂的劇痛統統壓下。是夢,肯定是夢。壓力太大了,幻覺都出來了。他這么告訴自己,右手操控鼠標,點開了那個名為“Q3項目進度追蹤(緊急!!!)”的Excel文件。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需要填充數據的單元格上時,一種極其怪異的熟悉感涌了上來。那些等待輸入數字的空白格子,在他此刻異常敏感的視覺里,仿佛……在微微地扭曲、旋轉?像水面泛起的漣漪?

他用力眨了眨眼。幻覺,肯定是幻覺。

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左手習慣性地放在鍵盤上,準備輸入數據。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數字鍵的剎那,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烙印毫無征兆地微微一熱!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暖流,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小石子,順著手臂的筋脈倏然向上,直抵眉心!

嗡——

輕微的眩暈感襲來。視野中的Excel表格瞬間變了模樣!

那些原本冰冷的、只代表數字的單元格,在他眼中忽然變得“透明”起來。透過它們,他仿佛看到了數據之下隱藏的某種……“線”?無數條極其細微、縱橫交錯的“線”,連接著不同的單元格,代表著數據間的流向、依賴和邏輯關系!有些線條明亮順暢,代表著健康的推進;有些則黯淡阻塞,甚至出現了代表錯誤或延誤的“污點”!

更詭異的是,當他下意識地嘗試用意念去“梳理”一條代表“物料采購滯后”的、明顯阻塞黯淡的線條時,那線條竟然真的……微微波動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撫過,雖然阻塞依舊,但那種死氣沉沉的凝滯感似乎減輕了萬分之一?

陸平凡觸電般縮回了手指,心臟狂跳。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烙印似乎……比剛才更清晰了那么一絲絲?還是說,只是光線角度的錯覺?

“喂!陸平凡!發什么呆!數據呢?!”張主管那標志性的、帶著金屬刮擦感的咆哮聲如同炸雷,突然在辦公區另一頭響起。

陸平凡渾身一抖,額頭瞬間又冒出一層冷汗。他不敢再遲疑,也顧不上剛才那詭異的“透視”感,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起來,將之前核對好的數據一股腦填了進去。

就在他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完成提交的瞬間——

“滴!”

一聲清脆的系統提示音在他腦中響起!不是來自電腦音箱,而是直接回蕩在他的意識深處!

緊接著,一個冰冷、毫無情感波動的、仿佛由無數0和1構成的合成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里清晰地播報:

【叮!職場智慧應用場景觸發:高效數據錄入。】

【神性經驗值+0.001】

【魔性經驗值+0(當前場景未激發魔性特質)】

陸平凡整個人僵在椅子上,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敲擊鍵盤的手指停在半空,微微顫抖。辦公室里嘈雜的背景音徹底消失了,只剩下那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他顱腔內反復回蕩。

神性經驗值?魔性經驗值?職場智慧應用場景?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再次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淡金的紋路,在辦公室慘白的燈光下,似乎真的……比剛才亮了一點點?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荒謬、恐懼和一絲隱秘亢奮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不是夢。

那場神魔交戰,那撕裂靈魂的痛苦,那強行維持的平衡……都不是夢!那兩道烙印,是真的!它們帶來的……這東西算什么?一個基于他社畜本能的……神魔雙修……辦公系統?

“平凡!陸平凡!你聾了嗎?!”張主管怒氣沖沖的腳步聲伴隨著咆哮越來越近。

陸平凡猛地回過神,幾乎是本能地扯出一個職業化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容,轉過頭:“主管!剛提交了!馬上發您郵箱!”聲音洪亮,充滿了積極向上的干勁,完美地掩蓋了眼底深處翻涌的驚濤駭浪。

他飛快地點了發送,看著郵件進度條走到100%。同時,眼角的余光死死鎖住掌心。

就在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框跳出來的剎那——

【叮!任務“緊急進度表提交”完成。】

【神性經驗值+0.005(任務時效性達成)】

【當前神性境界:凡神(0.006/10000)】

【魔性境界:凡魔(0/10000)】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響起,內容更加具體,也更加令人頭皮發麻。

凡神……0.006……魔性境界……凡魔……

陸平凡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辦公室里渾濁的空氣涌入肺腑。他抬起右手,握住了桌上那個印著公司Logo、邊角已經掉漆的廉價馬克杯。杯子里是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渾濁,苦澀。

他盯著杯壁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眼神深處,那屬于資深牛馬的疲憊和麻木之下,一點極其陌生的、如同深淵星火般的光芒,正在悄然點燃。

掌心的烙印,隔著廉價的馬克杯壁,傳來微弱卻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陸平凡握著冰冷的馬克杯,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咖啡的苦澀在口中蔓延,卻遠不及腦海中那冰冷的提示音帶來的沖擊強烈。

凡神(0.006/10000)。

凡魔(0/10000)。

那場午休的“夢”,不僅帶回了掌心兩道詭異的烙印,還附帶了一個……用他熟悉的職場邏輯包裝起來的神魔雙修系統?荒謬感如同藤蔓般纏繞住心臟,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這算什么?社畜的奇幻再就業培訓?

“陸平凡!上周的客戶反饋分析報告呢?別告訴我你還沒開始!”張主管那如同砂紙摩擦玻璃的聲音再次炸響,人已經像一座移動的肉山般杵在了陸平凡的工位隔板旁,油膩的頭發緊貼著頭皮,鏡片后的小眼睛里閃爍著審視和催促的光。

“在做了主管!馬上就好!”陸平凡條件反射般地堆起笑容,聲音洪亮得連自己都覺得假。他松開馬克杯,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點開另一個文件。屏幕上瞬間鋪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據,那是無數條客戶留言,充斥著抱怨、不解、憤怒和偶爾的、稀薄的贊美。

以往處理這種報告,是陸平凡最頭疼的時刻。需要從海量信息中提煉重點,分析痛點,給出建議,最后還要包裝成一份讓領導“滿意”的PPT。過程繁瑣,耗時耗力,還常常吃力不討好。

但這一次,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文字時,異變再次發生。

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烙印,仿佛被眼前的文字海洋激活,微微發熱。一股清涼的、帶著梳理和解析意味的暖流再次順著手臂涌上大腦。視野中的報告文字,那些雜亂無章的信息流,如同被無形的梳子梳理過,開始自動歸類、分層!

負面情緒(高頻詞:卡頓、垃圾、退款)被標上了一層淡淡的、代表警示的紅色光暈。

功能需求(搜索慢、界面復雜)則閃爍著代表改進可能的藍色微光。

零星好評(客服耐心)如同金沙般點綴其間,散發著微弱的金色。

更神奇的是,當他集中精神,試圖理解一條情緒特別激烈的抱怨——“這破軟件卡得像我家八十歲老太太走路!”時,那行文字旁邊,竟然自動浮現出幾個極其微小的、半透明的分析標簽:【硬件兼容性問題可能性高】、【后臺資源調度需優化】、【用戶情緒激動,需優先安撫】。

陸平凡的心跳漏了一拍。這……這是Excel透視表+情緒分析AI的結合體?神性力量在職場文檔處理上的具象化?

他強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將那些“看到”的分析點快速記錄下來。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往需要反復琢磨才能理清的頭緒,此刻如同開了閘的洪水,順暢無比。他甚至能“感覺”到,隨著他高效地梳理信息、提煉核心,眉心處那微弱的暖流似乎在緩慢地、一絲絲地增長。

報告的核心框架和關鍵點,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就完成了。這速度,放在以前簡直不可想象。

【叮!職場智慧應用場景觸發:高效信息分析與報告撰寫。】

【神性經驗值+0.008】

【當前神性境界:凡神(0.014/10000)】

【魔性境界:凡魔(0/10000)】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他腦中響起。0.014……效率提升帶來的“經驗值”似乎比單純錄入數據要高一點。

陸平凡盯著屏幕上完成的報告框架,眼神復雜。這份效率,是用那場詭異的“穿越”和掌心的烙印換來的?他下意識地看向左手,那道淡金的紋路,在屏幕光線下似乎真的……凝實了那么一絲絲?

“哼,動作快點!磨磨蹭蹭!”張主管見陸平凡停下動作,不滿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向下一個“獵物”。

壓迫感暫時離去。陸平凡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疲憊感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涌了上來。他端起冷咖啡,想再喝一口壓壓驚,目光卻無意間掃過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距離下班打卡,還有整整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在格子間里,無異于一場漫長的徒刑。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他的意識。

既然“高效工作”能增長那所謂的“神性經驗值”……那“高效摸魚”呢?摸魚,也是職場生存智慧的重要一環啊!尤其是在張扒皮這種高壓環境下,能精準地摸魚而不被發現,絕對是資深牛馬的必修技能!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掌心的烙印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思維的轉向,那道一直沉寂的暗紫色紋路,極其微弱地、冰針般刺了他一下。

魔性?摸魚……會激發魔性?

陸平凡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心臟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是恐懼,還是……期待?

他不動聲色地最小化了報告窗口,點開了瀏覽器。但他沒有去看新聞或購物網站,而是點開了公司內網的“知識庫”——一個理論上可以用于學習、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處于無人問津狀態的文檔墳場。同時,他飛快地打開了釘釘,將自己的狀態手動設置成了“會議中”。

準備工作完成。

他開始“瀏覽”知識庫。鼠標滾輪緩慢地滾動著,目光看似專注地落在屏幕上那些枯燥的技術文檔上。然而,他的大腦卻如同開啟了雙線程模式。

線程一:維持表面的“學習”姿態。眼珠規律地移動,手指偶爾在鍵盤上敲擊一兩下,假裝在做筆記。耳朵豎起,捕捉著張主管可能靠近的腳步聲。

線程二:真正的核心——意識沉入識海,或者說,沉入那被神魔之力改造過的、異常敏銳的感官世界。他開始嘗試調動……調動什么?調動那道暗紫色的魔性烙印?

怎么調動?用意念?像剛才梳理報告那樣?

他嘗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到左手掌心那道冰冷的暗紫紋路上,心中默念:“摸魚……摸魚……不被發現……高效摸魚……”

起初毫無反應。那暗紫色紋路如同死物,沉寂冰冷。

陸平凡并不氣餒。資深社畜的耐心是無窮的。他維持著表面的專注,內心卻一遍遍重復著那個意念:隱匿、規避、在規則邊緣游走、榨取屬于自己的時間……如同在深淵魔窟中躲避魔君的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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