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廢鐵與閃光，覺醒即是天坑
磐石城塞的中心廣場，此刻人聲鼎沸，如同煮沸的粥鍋。數千名年滿十六歲的少男少女被粗大的繩索分隔成隊列，緊張而期待地等待著決定命運的瞬間。廣場中央，一座由巨大、溫潤的白色玉石壘砌成的圓形祭壇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祭壇中心懸浮著一顆人頭大小、不斷變幻著七彩光暈的水晶球——覺醒水晶。
林風擠在“鐵銹巷及附屬區域”的隊列里，像沙丁魚罐頭中的一員。趙伯給的那小塊面包早被他囫圇吞下，此刻胃里那點可憐的熱量正在迅速消耗，饑餓感如同附骨之疽，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
“肅靜！”一聲蘊含威嚴的低喝如同悶雷滾過廣場，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一位身著銀灰色制式鎧甲、面容冷峻的中年軍官站在祭壇旁的高臺上，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他是城衛軍副統領，雷蒙·鐵腕（名字先埋個伏筆），負責主持本次覺醒。
“規矩，只說一次！”雷蒙的聲音洪亮清晰，“按隊列順序上前，將雙手置于覺醒水晶下方平臺。水晶會引導你們體內的潛能，顯化職業印記！結果，無論好壞，坦然接受！擾亂秩序者，鞭刑三十，驅逐出城！開始！”
隊列最前方的一個瘦高少年，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他雙手顫抖著按在冰冷的玉石平臺上。幾秒后，覺醒水晶的光芒驟然凝聚，一道淡青色的氣流盤旋而出，在他額頭上方凝聚成一個模糊的“風”字印記，隨即隱沒。
“職業：風系元素親和（學徒級）。潛力評級：D-。下一位！”祭壇旁，一位穿著學者袍的書記官面無表情地高聲宣讀結果。少年臉上瞬間失去血色，D-的潛力，意味著他可能終其一生都只是個搓點小旋風的學徒，連個像樣的風刃都放不出來。
隊列緩緩前進。光芒不斷亮起，印記紛呈：
“職業：石膚戰士（學徒級）。潛力評級：C。下一位！”一個壯碩少年狂喜地揮舞拳頭。
“職業：藥草辨識（學徒級）。潛力評級：E+。下一位！”一個少女泫然欲泣。
“職業：火焰掌控（學徒級）。潛力評級：B！好！”書記官的聲音難得帶上一絲波動，人群爆發一陣羨慕的驚呼。一個紅發少年得意地昂起頭，額頭隱現的火焰印記仿佛都在跳動。
林風的心隨著一個個結果的宣布，一點點往下沉。潛力評級從S（傳說）到F（廢材）不等，戰斗職業普遍評級較高，生活職業次之，而那些偶爾出現的冷門職業，如“初級蟲語者”、“微弱光亮術”，評級無一例外都是E或F。
輪到羅小刀了。他趾高氣揚地走上前，還不忘回頭朝林風所在的方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他將手按在平臺上，努力挺起胸膛。
覺醒水晶的光芒流轉，一道土黃色的光芒亮起，在他額頭凝聚成一個……呃，一個非常寫實的、撅著屁股的……穿山甲印記？印記線條有點扭曲，顯得莫名滑稽。
書記官明顯愣了一下，扶了扶眼鏡，才念道：“職業：掘地穿山甲契約師（學徒級）。潛力評級：C+。”
“噗嗤！”隊列里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掘地穿山甲？這玩意兒在荒野怪獸里屬于食物鏈底層，膽子小，戰斗力弱，唯一的特長就是打洞快。契約師倒是戰斗職業分支，但契約對象是這玩意兒……
羅小刀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漲成了豬肝色。他想象中的威武劍士、拉風法師呢？契約個穿山甲？這以后打架是沖上去撓人還是現場表演挖坑把自己埋了？
“C+！聽見沒！C+！”他色厲內荏地朝笑聲方向吼了一嗓子，額頭那個撅屁股穿山甲印記似乎更顯眼了。他灰溜溜地跑下祭壇，引來更多壓抑的低笑聲。林風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這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求錘得錘”？這反轉有點無厘頭，但……還挺解氣。
終于，輪到了林風。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胃里的翻騰和心頭的忐忑，邁步走上祭壇。腳下的白色玉石溫涼，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他走到平臺前，學著前面的人，伸出自己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過于蒼白瘦削的手，按在了冰冷的平臺上。
觸感冰涼。
一秒，兩秒……五秒過去了。
覺醒水晶毫無反應，連一絲光暈的波動都沒有。仿佛林風按著的不是連接命運的水晶平臺，而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廣場上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帶著疑惑、好奇，還有一絲看好戲的意味。書記官皺起了眉頭。雷蒙副統領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帶著審視。
“呃……”林風有點懵，難道自己這穿越者身份連水晶都嫌棄？還是餓得太狠，把潛能也餓沒了？他下意識地，用盡全身力氣，又往下按了按——肚子非常配合地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嚕~~~”。
這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點回音。
“噗…哈哈！”不知是誰先憋不住，笑聲如同點燃的引信，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連高臺上那位冷面書記官的嘴角都可疑地抽搐了一下。
林風的臉瞬間漲紅，一半是尷尬，一半是餓的。太丟人了！這絕對是穿越史上最社死的覺醒開場！
就在這尷尬和哄笑達到頂點時，異變陡生！
嗡——！
沉寂的覺醒水晶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極其刺眼的銀白色光芒！那光芒如此強烈，瞬間蓋過了廣場上所有的光源，仿佛一顆微型太陽在祭壇上炸開！所有人都被刺得閉上了眼睛，驚呼聲取代了哄笑。
林風只覺得一股灼熱無比、帶著強烈金屬質感的洪流，順著他的雙手瘋狂涌入體內！這股力量狂暴而純粹，瞬間沖散了他那點可憐的饑餓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被撕裂又被重塑的劇痛！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差點直接跪下去。
光芒持續了足足十秒，才驟然收斂。當人們驚魂未定地睜開眼時，只見林風還站在平臺前，身體微微搖晃，額頭上方，一個極其復雜、由無數精密齒輪、鏈條和奇異能量回路交織而成的銀色立體印記正緩緩旋轉，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印記中心，是一點微弱卻無比凝聚的、仿佛蘊含無盡可能的銀白色火星。
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書記官張大了嘴巴，眼鏡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雷蒙副統領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那個銀色印記，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絲……難以置信。
書記官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因為震驚而顯得有些變調：
“職…職業：機械師（本源覺醒）。潛力評級：……無法判定（印記形態首次出現）！”
“機械師”三個字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廣場！
“機…機械師？那個點化鐵牛拉磨的廢材職業？”
“本源覺醒？什么意思？還有那個印記…怎么跟書上畫的不一樣？書上就是個扳手！”
“無法判定？潛力評級都沒有？這算啥？比F還廢？”
“剛才那光怎么回事？嚇死老子了！還以為水晶炸了！”
“哈哈哈，我就說嘛！鐵銹巷能出什么好貨！原來是‘敗家子’預備役！”這是羅小刀帶著報復的快意和劫后余生的幸災樂禍的嚎叫，“本源覺醒？聽著唬人，還不是個點鐵疙瘩的！等著看他怎么餓死吧！”
議論聲、嘲笑聲、驚疑聲如同潮水般涌來。本源覺醒？首次出現的印記？無法判定的潛力？這些字眼聽起來很玄乎，但結合“機械師”這個前綴，在所有人（包括林風自己）看來，都不過是給這個天坑職業披上了一層看似神秘實則更顯滑稽的外衣。
林風緩緩收回手，額頭那冰冷的齒輪印記隱沒下去。體內那股狂暴的金屬洪流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空虛感，仿佛身體被掏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意識深處，多了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銀白色火星——機械火種源。
沒有系統提示音，沒有新手大禮包，只有饑餓感卷土重來，比之前更甚十倍！剛才那一下，似乎把他體內最后一點能量儲備都榨干了。
“下…下一位！”書記官的聲音帶著點飄忽，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沖擊中完全回神。
林風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下祭壇。周圍投來的目光，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憐憫、嘲弄和看熱鬧的冷漠。羅小刀那伙人更是毫不客氣地指指點點，哄笑聲格外刺耳。
他低著頭，快步穿過人群，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讓他社死又心死的地方。本源覺醒？聽著高大上，結果還是個機械師！還是個餓得快原地升天的機械師！
就在他即將擠出人群時，一個帶著濃濃譏諷的聲音故意拔高了響起：
“喂！未來的‘敗家子’大人！你的‘本源’能變面包嗎？我看你臉都餓綠了！要不要‘刀哥’我賞你點穿山甲打的洞里的土嘗嘗？管飽！哈哈哈！”
是羅小刀。他帶著幾個跟班攔在了前面，額頭上那個撅屁股穿山甲印記似乎都在嘲笑林風。
林風停下腳步，抬起頭。饑餓和巨大的失望像兩座大山壓著他，但此刻，看著羅小刀那張幸災樂禍的臉，一股邪火猛地沖上了腦門。泥人還有三分土性！真當老子是面團捏的？
他目光冰冷地掃過羅小刀，沒有憤怒的咆哮，反而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帶著點神經質的笑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羅小刀幾人耳中：
“穿山甲打的洞里的土？聽起來不錯。”他頓了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羅小刀，“不過，我更想知道，把你那只會撅屁股的契約獸塞進煉金坩堝里，加點劣質火藥，能不能炸出點像樣的動靜？說不定…比你本人有用點？”
空氣瞬間凝固。
羅小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身后的跟班也傻了眼。這…這什么腦回路？把契約獸塞進煉金坩堝里…做炸彈？！這廢柴機械師是餓瘋了還是被刺激傻了？這威脅…怎么透著一股子讓人脊背發涼的邪性？
林風沒再理會他們精彩紛呈的臉色，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側身擠了過去，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
羅小刀反應過來，氣得臉都歪了，指著林風的背影跳腳：“你…你給我等著！看我不…”狠話還沒放完，他額頭那個撅屁股穿山甲印記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憤怒，微弱地閃了閃黃光。結果他腳下一滑，“噗通”一聲，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摔了個屁股墩兒，正好坐在一灘不知是誰留下的泥水里。
“噗哈哈哈！”這次，周圍看熱鬧的人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哄笑。連他身后的跟班都憋得滿臉通紅。
羅小刀坐在泥水里，看著林風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羞憤欲絕，額頭青筋暴跳。那個該死的機械師！他絕對！絕對跟他沒完！
而此刻，踉蹌著走在回鐵銹巷路上的林風，并不知道羅小刀又貢獻了一出好戲。他捂著餓得絞痛的胃，意識沉入體內，感受著那一點微弱卻頑強燃燒的銀白色火種源。
機械師…本源覺醒…
他腦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現那個被踩扁的金屬罐頭盒的輪廓，以及前世無數精密武器的設計圖紙。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但火種源那微弱的熱量，卻像黑暗中的一粒星火。
“炸穿山甲…”他喃喃自語，餓得發綠的眼睛里，卻莫名地亮起一絲近乎瘋狂的光芒，“好像…也不是不行？總得先弄點吃的…”
他搖搖晃晃地，朝著鐵銹巷的垃圾堆走去。那里，或許有他“崛起”的第一桶金——一堆廢銅爛鐵。而那個被踩扁的罐頭盒，成了他腦海中第一個需要“優化”的“武器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