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驟然一靜。

沈旭的指尖在酒杯邊緣頓住，抬眼看向黃蓉。

少女杏眸圓睜，鵝黃發帶因翻窗的動作微微歪斜，發梢還沾著窗外梧桐的碎葉。她身后，岳靈珊正手忙腳亂地拍打裙擺上的灰塵，臉頰因爬窗漲得通紅。

“東方不敗？”陸小鳳突然笑出聲，紅披風在窗邊灌入的風里獵獵作響，“沈兄，你招惹的人可比假銀票刺激多了。”

花滿樓指尖輕撫過折扇骨節，溫聲道：“黃姑娘說的可是黑木崖那位？”

黃蓉輕哼一聲，拽過沈旭身旁的圓凳坐下，順手撈走他面前的杏仁酥：“某些人明明答應午時在濟世堂匯合，結果半路被四條眉毛拐來喝酒——”她突然湊近沈旭耳畔，蜜餞香氣混著咬牙切齒的吐息，“還嫌仇家不夠多？”

沈旭無奈地按住她偷摸伸向酒壺的手：“濟世堂有發現？”

“當然！”黃蓉甩出一卷泛黃的賬冊，紙頁“嘩啦”鋪滿半張桌子，“陳掌柜的暗賬記載，常遠鏢局每月初五都會運一批‘藥材’去洞庭湖，可這些——”

她指尖重重戳在墨跡斑駁的條目上，“全是硝石和硫磺！”

岳靈珊急忙補充：“陳掌柜說，硝石分量足夠炸平半座城！”

陸小鳳的酒杯懸在半空，酒液晃出危險的弧度。

沈旭盯著賬冊上“丙戌年三月初五”的日期，瞳孔驟縮——正是林震南死前三天。

“有意思。“他指尖劃過賬冊邊緣的焦痕，“看來常遠鏢局不僅運官銀，還兼職送火藥。“

黃蓉倒是沒有接話，反而看著陸小鳳：“四條眉毛，你也別藏著掖著了，自從去了衡山，查到了什么說說！”

說著還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劃了兩下，那意思很簡單，要是你不說她就拽了他的四條眉毛！

陸小鳳摸了摸標志性的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黃姑娘這手勢...是要撕了我的嘴？“他故意學黃蓉比劃動作，紅披風隨著夸張的姿勢滑下肩膀。

然后才正色道：“說來慚愧，某這段是間能查到的，和你們也差不多！差不多！就是發現線索有問題，然后順著鏢局來到了這里！”

花滿樓唰的一下打開了扇子：“確實查的不多。無非就是被衡山的‘云霧茶’絆住了腳，在醉仙樓多盤桓了幾日。”

陸小鳳聞言，四條眉毛頓時耷拉下來，苦笑著搖頭：“花滿樓，你這拆臺的功夫愈發精進了。”

黃蓉眼珠一轉，突然拍桌道：“好啊！原來你們在衡山就查到常遠鏢局有問題，卻故意瞞著我們！”她鵝黃發帶下的眸子閃著狡黠的光，“莫不是想獨吞功勞？”

沈旭按住又要跳起來的黃蓉，目光卻緊鎖陸小鳳：“陸兄在衡山發現了什么？”

窗外忽有驚鳥掠過，投下一片轉瞬即逝的陰影。陸小鳳指尖輕撫酒杯裂痕，聲音陡然低沉：“紅色繡花鞋。”

岳靈珊倒吸一口涼氣，杏眼瞪得溜圓：“啊”

沈旭布滿的看了一眼陸小鳳：“別講鬼故事！”

“我說真的，一個組織，在這里！”

陸小鳳指尖蘸酒在桌面畫了只繡花鞋輪廓，酒痕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衡山腳下三十七具尸體，腳上都穿著同樣的紅繡鞋。”

花滿樓的折扇“啪“地合攏：“針腳是孔雀翎紋。”

“繡花盜！”說話的竟然是岳靈珊。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了，這個華山派的姑娘。

“之前我偷偷下山，傷我的就是這些人。她們說，說······”

岳靈珊的話讓雅間內驟然安靜下來，連窗外街市的喧囂聲都仿佛遠去。沈旭的手指在酒杯邊緣輕輕摩挲，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繡花盜...“沈旭低聲重復著這個詞，腦海中迅速閃過之前寧中則深夜造訪同福客棧的畫面。當時寧女俠提到“孔雀山莊舊賬”，他還不明就里，如今看來，一切都有了解釋。

黃蓉的峨眉刺不知何時已滑入掌心，在指間靈活地轉動著：“看來我們查的假銀票案，和華山派的恩怨，還有這繡花盜，都繞不開孔雀山莊啊。”

陸小鳳突然站起身，紅披風在窗邊灌入的風中獵獵作響：“有意思。金九齡、假銀票、繡花盜、孔雀山莊······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竟然都連在了一起。”

花滿樓輕搖折扇，溫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陸小鳳，你打算怎么做？”

“當然是去會會這些穿紅繡鞋的朋友。”陸小鳳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沈兄，我們的賭約依然有效，不過現在，我建議我們暫時聯手。”

沈旭點點頭，目光掃過在座眾人：“正有此意。不過在此之前······”他轉向岳靈珊，“岳姑娘，能否詳細說說你遇到繡花盜的經過？”

岳靈珊的指尖不自覺地絞著衣角：“我偷偷下山去給大師兄買酒······”然后偷看了一眼沈旭，：“對，就是大師兄沒有酒喝了，我去給他師兄買酒！”

“我在山腳下的小鎮遇到了幾個穿紅衣服的女子，她們······”岳靈珊突然打了個寒顫，“她們說要帶我去見什么'孔雀夫人'，我不肯，她們就...”

“我還聽到，他們說沈大人和孔雀夫人有關······”

“篤篤篤“雅間的門突然被敲響，眾人瞬間警覺。沈旭的手已按在繡春刀上，陸小鳳的靈犀一指蓄勢待發。

“客官，您要的八寶鴨來了。”小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黃蓉松了口氣，正要起身開門，卻被沈旭一把拉住。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我們沒點八寶鴨。“

陸小鳳眼中精光一閃，無聲地移動到門邊。花滿樓的折扇“唰“地合攏，耳朵微微顫動：“門外······不止一個人。“

沈旭迅速在桌上蘸水寫下：“埋伏“，然后指了指窗戶。黃蓉會意，拉著岳靈珊慢慢向窗邊移動。

“客官？”小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幾分急切。

陸小鳳突然拉開房門，同時身形暴退。只見寒光一閃，三枚鋼針擦著他的紅披風釘入地板，針尾顫動，泛著幽藍的光芒——淬了毒！

“果然不是小二。”陸小鳳冷笑一聲，靈犀一指已夾住第四枚射來的鋼針。